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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般的殺場之上,胡的三千騎兵失去衝擊的距離以後,在陌刀重步兵的鋼鐵洪流之下,化作了殘破的血肉,濃重的血腥味在風中擴散。“止!”在軍官們的大聲呼喝下,陌刀重步兵
們停止了前進,收割生命的陌刀停止了揮舞,殘存的一千多胡看着大地上滿是同伴們的殘肢斷首,精神終於崩潰,他們瘋狂地撥馬逃跑,衝進了身後的大營,胡頭人在親侍的護衛下,隨着
亂糟糟的敗軍逃回了大營,他的頭腦一片空白,陌刀重步兵的刀陣令他心膽俱寒,就在剛纔的鋼鐵洪流所匯聚的殺陣裡,他一直在等死,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太可怕了!”看着安靜站立在大營前五百步外,整齊列陣的陌刀重步兵,張賓的聲音有些哆嗦,他身旁的幾個馬賊也是腿腳發軟,整整兩千衝擊的輕騎兵,不過一個半個多時辰,就被那
些可怕的長刀絞碎成了散落的血肉。
張賓身旁的一名年輕胡武士看了眼面色倉惶逃回的頭人,眼裡露出了不屑。他看向了身旁臉色有些發青地張賓,輕聲道。“張先生,大秦武威不是你我能冒犯的,還是辦正事吧!”
“公子說地是。”被那年輕胡武士喚醒,張賓連忙道,說着引着麾下的幾個馬賊好手和那年輕胡武士,一起徑直去了中軍帥帳。
羯胡大營前。陌刀重步兵隊井然有序地後撤着,他們帶走了戰死的一百多名袍澤的遺體,最後關頭止步的命令出自冉閔之口,在那些重裝備抵達前,貿然進入敵營的箭陣範圍是愚行,
他雖然好戰嗜血,可是在戰場上他卻更像一頭冷靜地狼王,絕不做無謂的事情。
李昂帶着身旁的騎兵隊從俯視戰場的土丘上疾馳回了大營,在見識過陌刀重步兵那霸道絕倫的攻擊之後,他已經意識到。只要軍陣嚴整,後勤不絕。他們就是戰場上無敵的存在,他的
計劃一定可以成功,他從未像此刻一般充滿自信。
回撤之後的陌刀重步兵,開始加固起己方的營盤,並且派出了數支斥候保持着大營外圍的警戒,只是早已被嚇破膽地胡連大營都不敢出半步。
羯胡的中軍帥帳內。胡頭人已是恢復了神智,此時打死他他也不願在和大秦爲敵,他決定殺了張賓,向大秦請降,不過和他打着相似主意地不止他一個。張賓和白天的年輕胡武士一起
走了進來,他們身後是張賓帶來的馬賊好手和一衆胡武士。
看着和兒子走在一起的張賓,還有那些涌進的武士,胡頭人就算再蠢,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你要反我。”盯着兒子臉上那抹譏諷的笑。他神色頹然地道。
“你不死,我怎麼做你地位子。更何況因爲你的愚蠢,害得部族在走向滅亡。”年輕的胡武士接過身旁衛兵遞來的彎刀,扔給了自己的父親,“死得有些尊嚴點吧?你白天的表現真是太令
我失望了。”
“你要繼續和大秦爲敵嗎?”胡頭人看着案上的彎刀,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我會斬下你的頭顱,送去大秦的將軍那裡請降。”年輕地胡武士盯着父親,冷笑道。
“你不該斬我的頭顱,而是他地。”胡頭人看向兒子身旁的張賓,就是這個男人勸他和石勒合作,對抗大秦,還向他保證日後的安全和榮華富貴。
“部族已經和大秦結怨了,作爲頭人的你,必須死。”年輕的胡武士無視父親眼裡的悲痛,聲音冷酷地道,“之後的事情,我自會和張先生商量。”
“不要再廢話了,難道你已經老得連拔刀的勇氣都沒有了嗎?”年輕的羯胡武士譏諷着低笑了起來,“不用再拖延時間了,你的人不會來了,沒了班達斯,你還指望誰來救你。”
“你!”聽到兒子無情的譏笑,胡頭人終於絕望,他猛地抓起案上的彎刀,拔刀砍向了這個要奪權篡位的兒子,他要殺了他。
“叮!”清脆的聲音響起,胡頭人劈斬而出的刀鋒被兒子揮刀格開,接着腰腹裡被重重踹上了一腳,摔倒在了地上,脫手的彎刀劃破左近的帳步,撕裂聲裡,插在了地上,嗡嗡作響。脖
子上寒冷的氣息遊動,他的兒子一腳踏在他的胸膛上,刀鋒就擱在他的喉嚨旁。
“你老了。”看着腳下的父親,年輕的胡武士搖頭輕聲道,有些陰森的聲音就連張賓都有些隱隱的畏懼,他面前這個胡人就像是一條毒蛇,真正的毒蛇。
“你比我強,但願你能帶部族走出困境!”心知必死,胡頭人反倒沒了畏懼,他看着兒子,眼裡露出了幾分期盼,對於他們這些遊牧民族來講,兒子殺老子並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們就像狼羣一樣,頭狼只能是最強的,在同類相殘中勝出的最強者才能領着部族生存下去,這是他們信奉的鐵則,死於這古老的規矩下,他也不算冤。
“你不會白死的。”看着父親目中的期盼,年輕的胡武士收起了嘴角的譏諷,臉上嚴肅了起來,“走好!”最後的問別聲裡,他手裡執着的刀鋒刺入了他父親的喉嚨。
一蓬鮮血飆灑而出,胡頭人雙目圓睜地死去了,臉上的表情不知該稱爲是幸。還是不幸。拔出刀鋒,年輕地胡武士親自割下了父親的頭顱。提着頭顱,他大步走出了帳子,只剩下那具
無頭地屍體安靜地躺在塵土中,沒人多看一眼。
大帳外,胡頭人的親信們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刀鋒。他們目中滿是不忿,他們想不到頭人的長子竟會帶人暗算他們,看着走出的頭人
他們愣住了,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不就是頭人嗎?他們來,可是身後地年輕胡士兵們用刀鋒壓下了他們。
“他已經被我殺了,你們決定是聽從我的號令,還是去陪他。”年輕的羯胡武士看着那些追隨父親的老人親信,嘴角帶着不屑。
最後跪着的人裡,大半選擇了歸附。只有一半不願臣服,看着那些不願臣服的人。年輕的胡武士看向了他們背後持刀的士兵,點了點頭,忠心不事二主,他們也算是羣好漢!給他們
一個痛快吧。”說完他看向了那羣臣服的父親舊屬,冷笑着道,“對不起。你們還是要死,你們不死的話,我手下地人怎麼上位。”
“拖下去,別讓他們死得太痛快。”聽着那些舊屬的罵聲,年輕地羯胡武士揮了揮手,命人將他們帶了下去,他們要怪,也只該怪他們太蠢,奪權自立,豈可婦人之仁。留下後患。
“張先生,去我哪裡詳談吧。”把父親的頭顱交給身旁的親信。年輕的羯胡武士轉身看向張賓,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卻叫張賓直如墜入冰窖,一股說不出的寒意上涌心頭。
“公子客氣了。”定了定心,張賓跟在年輕的胡武士身後,走向了遠處地大帳,心裡卻是對這些胡蠻赤裸裸的兇殘腹誹着。
點着牛油蠟燭的大帳內,年輕的胡武士讓張賓坐下以後,揮退了自己的人,接着看向了面前的張賓。強自鎮定的張賓,看着年輕的篡權者投來的目光,稍稍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揮退
了跟隨左右的馬賊好手。
“說實話,我很想砍了張先生地腦袋,送去大秦的將軍那裡請降。”年輕地胡武士笑着道,卻是親自替張賓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眼睛裡透着幾分狼一樣的兇殘。
接過酒杯,張賓強笑道,“公子說笑了。”說着,他喝下了那被辛辣的劣酒。
“我的母親是匈奴人,說實話,我很討厭身上的胡血統。”年輕的羯胡武士自語道,並不是湛藍色的深褐眸子裡透着些懊惱,“說實話,我很想當個漢人,張先生着實讓我羨慕。”
“公子若是願意的話,日後自能入漢籍。”看着臉上不似作僞的年輕羯胡武士,張賓猜測着他心底裡真正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應答道。
“恐怕未必吧?”年輕的胡武士再次替兩人空掉的杯中滿上酒,嘲諷地笑道,“大秦的李將軍可不管咱們有多少人,是照打不誤,我想張先生的挾勢自重,以求招撫行不通。”
端起酒杯,張賓仰頭飲下,掩飾着心裡的慌亂,儘管鐵勒人給了石勒諸多的好處,可是他一直都主張不能真正得罪大秦,而是提出挾勢自重,以求招撫的謀劃,只要讓大秦知道他們手
上的實力不是可以輕動的,到時再上表請降,求個僕從軍的身份,繼續做大漠的一方土霸王,若是能立下些功勞,被大秦賜封,那就更好。
張賓放下酒杯,看向一直看着他的年輕胡武士,坦然道,“公子說得不錯,孟孫錯估了情勢,大秦立國向以威烈武霸稱雄世間,絕不會接受任何的要挾。”張賓的聲音苦澀,文人出身的
他還是忽略了大秦將軍的威烈,更重要的是他忘了大秦中央的儒家官員已被清洗,重掌權柄的法家官員對於請降的事情,一直都是不屑一顧,只有軍隊打下來的纔是真的,法家官員從來便
是這樣的想法。
“張先生來助陣的人馬,看起來是打算在日後捅刀子,向大秦邀功吧!”年輕的胡武士飲下杯子的酒,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對面坐着的張賓。
張賓如坐鍼氈,他當初巧舌如簧,帶着大批財寶婦人,說動死掉的羯胡頭人,名義上說是讓他們幫忙拖住大秦的軍隊,其實就是打算讓胡和大秦的軍隊打起來,然後他們背後給胡下刀
子,藉以邀功請降。
“不敢有瞞公子,孟孫當初定計,確是這樣。”品着舌尖餘留的劣酒苦味,張賓的聲音也發苦,他覺得他徹底失算了,本以爲找了個更容易控制的傀儡,哪想到卻是條隱而不發的毒蛇,一
旦露出致命的獠牙,才知道有多麼可怕。
“張先生的坦率,令我佩服。”年輕的胡武士拍着手,總是顯得有些閃爍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坦率,“那麼我也不瞞張先生,張先生和張先生一萬部下的名,我要了!”
“公子這麼做,有何好處?”面對渾身散發着陰狠氣息的篡權者,張賓鎮靜了下來,此時大家翻臉,只會兩敗俱傷,他不相信他面前這個年輕的篡權者會想不到這點,他覺得他只是在虛張
聲勢,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而已。
“沒有好處,只是會死很多人而已,你那邊的會死光,我這裡也會元氣大傷。”年輕的胡武士看着面前強自鎮定下來的中年文士,無所謂地笑了起來,“你不覺得拿一萬馬賊的人頭和我父
親的人頭,再加上張先生的人頭去向大秦的將軍請降,不會顯得我更有誠意嗎?”
“你瘋了嗎,你這樣做的話,實力大損之下,大秦會毫不猶豫地殺光你們。”張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跳了起來,指着面前一臉淡然的篡權者,渾沒了平時保持的文人風儀。
“那又怎麼樣,那些胡死光了也好。”年輕的胡武士一臉的無所謂,彷彿口中的胡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只是些不相干的人。
“你也會死的。”張賓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看着面前端坐的篡權者冷聲道。
“我不會死。”年輕的胡武士笑了起來,聲音裡透着一絲瘋狂,“所有的胡都會死,這個骯髒的部族早就該毀滅了。”
“你?”看着緩緩起身的篡權者,張賓心裡難以抑制地悸動了起來,他再也不說什麼,他拔出腰畔的文士長劍,便朝面前的人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