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的變化開始讓鄭芝龍也感覺到了不妙。
虎賁衛的戰鬥力大大出乎了鄭芝龍的想像,而廈門的變化也讓他目瞪口呆。原以爲以絕對優勢兵力對廈門發起進攻,再加上自己在廈門的勢力,那裡唾手可得。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非但沒有奪取廈門,而且還在那裡損兵折將,甚至連自己的弟弟都成爲了俘虜。
難道,這是老天爺在那暗示着自己什麼嗎?
鄭芝龍並不甘心就這麼失敗了......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失敗,他和自己的鄭家將會面臨什麼可怕的後果......
現在,整個泉州都已經進入到了戰備狀態,整個泉州也終於知道:
福建副將——鄭芝龍,造反了!
泉州很快慌亂起來,打從大明開國以來,泉州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旦造反,那就意味着什麼?
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在那裡擔心着......
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大明崇禎十二年四月,福建副將鄭芝龍起兵作亂;是年四月底,福建總兵,武烈伯丁雲毅於廈門擊潰鄭芝鳳統帥之鄭家軍;五月初三,虎賁衛兵臨泉州!
泉州攻防戰一觸即發!
由步、騎、炮、火槍兵組成的虎賁衛,讓防禦着泉州的鄭家軍感受到了沉重壓力。鄭家以龐大之水師橫行天下。他們擅長的並不是這樣的城市攻防戰。
但他們必須守在這裡,這裡有他們的家人。有他們的一切。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已經不再願意去過那種漂泊海上。居無定所的海盜生涯了......
鄭芝龍也在不斷的爲自己的部下打着氣,他告訴所有的人,只要能在這裡堅守一個月,朝廷的招安很快就會到來,而這也略略讓他的部下提起了一些士氣。
與此同時,鄭芝龍任命他的兩個弟弟鄭芝鳳和鄭芝豹爲泉州保衛戰的正副指揮。以他的兒子鄭森爲水軍指揮。爲了泉州,鄭家所有的人都已赤膊上陣......
而丁雲毅會怎麼做?
丁雲毅親自指揮的虎賁衛並沒有立刻攻城,他們表現得不慌不忙,在那井然有序的部署着攻城的準備。
一門門的攻城火炮被架設起來。一張張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泉州,當最後令下的時候,無數的炮彈將會飛抵泉州城牆......
虎賁衛的炮兵,在薩摩藩鶴丸城已經得到了一次檢驗,現在他們將在薩摩藩重新面臨考驗。而一直到了這個時候,虎賁衛所有的將領都還並不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爲未來更加大規模的戰爭在那做着準備而已......
現在,大幕已經緩緩的拉開了......
“總鎮,張肯堂派來的副將何維雄已到了。”
“何維雄?福建什麼時候又出了一個副將那?”丁雲毅眯縫起了眼睛問道。
“回副鎮。這是在鄭芝龍謀反後,臨時調來的副將。”侯魯上前一步說道:“據說此人頗會帶兵,常以‘小鄧艾’自詡。”
“小鄧艾?”丁雲毅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國演義看得不仔細吧?鄧艾的結局可不太好那......他帶來了多少人?”
“總有萬餘人上下,而且我們的探子不斷來報,還有大量的人馬正在向福建集結。”
丁雲毅冷笑一聲:“大量人馬?這是想協助我攻打泉州,還是準備等我們打下泉州,然後再一舉解決了我們那?”
張肯堂手中可用力量並不是很多,他要想借着這次機會,一舉解決丁雲毅和鄭芝龍。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外省借兵。
而這,一定也已經得到了朝廷的授意!
是崇禎授意他這麼做的,還是那個周延儒?京城方面金刀衛的暗探還沒有消息傳來,丁雲毅暫時摸不清楚其中的情況......
“讓何維雄立刻快馬到我這裡來見我!”丁雲毅冷冷地道:“告訴他,半個時辰之內,我要在我的軍營內看到他,否則軍法從事!”
他是總兵,何維雄不過是個副將,他此時公然擺出上司派頭,何維雄倒也不敢怠慢,不到半個時辰已經來到了丁雲毅的大營內。
“何維雄見過總鎮大人。總鎮威名遠播,何維雄今日能和總鎮大人並肩作戰何其幸哉!”何維雄一見到丁雲毅,倒表現得非常謙恭有禮。
“何副鎮辛苦了。”丁雲毅淡淡地道:“這次何副鎮帶來了多少人馬?”
“回總鎮。奉撫帥命,督一萬精兵前來助戰,剿滅反賊鄭芝龍,屬下不敢大意,先率三千人爲前鋒,其餘人馬不日即到。”
“好!”丁雲毅點了點頭:“何副鎮一心爲國,本鎮欽佩,本鎮身邊需要的就是何副鎮這樣的人。何維雄聽令!”
“末將聽令!”
“本鎮以你爲隨軍參謀,留在本鎮身邊。”
“啊——”何維雄聽到這個命令,一下便呆在了那裡......這算是怎麼回事?自己堂堂副將,怎麼忽然被丁雲毅任命爲了隨軍參謀?
這次他被忽然調到福建,統帥巡撫軍,張肯堂已經秘密對其交代過,率三千人馬趕到泉州,名爲助戰,其實是秘密監視住虎賁衛,所有戰況都在第一時間回報到福州。而剩下的七千人馬,則部署在虎賁衛的周圍,隨時等候命令。
儘管何維雄並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清楚其中的內幕並不是自己該去多問的,接到命令之後,何維雄立刻星夜趕到泉州。
但哪裡能夠想到。丁雲毅見自己的第一面卻給自己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何維雄在那怔了一會:“總鎮,末將奉命前來助戰。爲何總鎮要把末將留在身邊?還有,末將帶來的那些兵馬又有誰來統帥?”
“本鎮身邊缺的就是何副鎮這樣的人那......”丁雲毅重重一聲嘆息:“眼下鄭芝龍忽然謀反。本鎮心裡憂慮重重,不得不謹慎應對,故爾將何副鎮留下,以助我破賊成功。何副鎮儘管放心,等到泉州拿下,鄭芝龍伏法。本鎮自然會恭送何副鎮回去。非但如此,本鎮還要爲何副鎮在朝廷面前請功。至於何副鎮帶來的人馬,這倒的確是個大問題那......”
他皺着眉頭似乎在那想了許久,這才忽然說道:“鄧長貴何在?”
“職下在!”隨着這聲聲音。鄧長貴大步走了進來。
“鄧長貴,本鎮命令你前去暫時統率何副鎮帶來的三千人馬,我軍左翼薄弱,這一支人馬就安放在左翼,當可幫到我們大忙。”說到這,丁雲毅忽然面色一沉:“鄧長貴,你給我記得,這可是何副鎮的人馬,不許出現重大損傷,否則休怪我軍法無情!”
“職下領命!”鄧長貴大聲應了。朝呆若木雞的何維雄看了眼,雄赳赳的走了出來。
“總鎮,這萬萬不可那!”何維雄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叫道:“末將指揮的兵馬,那是撫帥大人親自交給我的,現在忽然變了一個人指揮,末將怎麼去和撫帥大人交代?”
“本鎮自然會去和撫帥說的,這就不勞副鎮去操心了......”丁雲毅慢吞吞地說道:“本鎮奉命平叛,節制所有到泉州參與平叛兵馬。何副鎮難道還有意見嗎?”
何維雄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雲毅話說的是沒有錯,理論上他是福建總兵,一切兵馬都歸他節制,但其實誰都知道,他真正能夠節制的兵馬,無非就是虎賁衛而已。
可怎麼現在忽然一切都變了?
自己奉命前來監視丁雲毅和虎賁衛,可誰想到一眨眼,自己居然被留在了丁雲毅的身邊,成了一個光桿副將?
這,這讓自己怎麼去和撫帥大人交代?
但現在這裡是丁雲毅的軍營,是丁雲毅的地盤,自己身邊沒有一兵一卒,萬一真的惹惱了他,以他今天的表現來看,殺了自己都有可能。
“天底下怕沒有什麼事是丁雲毅不敢做的......所以,你到了泉州之後一定要謹慎小心......”臨行前,張肯堂的再三交代在何維雄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何維雄在來的路上,想過種種可能,他也想過了應對的辦法。但千算萬算,怎麼也都沒有算到,丁雲毅居然來了這麼蠻不講理,這麼暴力的一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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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何副鎮一路趕來辛苦,送何副鎮下去休息......”
失魂落魄的何維雄被送了下去,其實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等於是被變相的軟禁起來了......
侯魯有些擔心:“總鎮,他到底是張肯堂的人,那些兵到底也是張肯堂的兵,萬一張肯堂來興師問罪怎麼辦?”
“張肯堂問的哪門子罪那?”丁雲毅不慌不忙地道:“我這一切可都是爲了平叛,難道是爲了我自己的私心嗎?平叛總指揮只有我一個,這可是張肯堂親自拜託我的,既然如此,難道我說的話做的決定沒有用嗎?”
說到這,他自己先笑了起來,隨即又正色道:“張肯堂正在源源不斷的調集兵力,有那麼多的兵力進入戰場,嘿嘿,我看非但不是好事,而且還會亂了我們自己的陣腳......攻打泉州的時候,他們誰都不會出力,就等着咱們虎賁衛去拼命。等要等把泉州打下來了,你看着,這些人會是什麼樣的表現。既然如此,我就乾脆在所有人的面前上演這麼一出,我看還有誰敢進入泉州來給我搗亂!我讓他張肯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侯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遇到這麼位頂頭上司,自己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害怕。他之前一直在那對張肯堂和鄭芝龍處處容忍,那是因爲他的實力還不夠,最好的機會還沒有出現。
可是現在他的翅膀硬了,機會也忽然之間出現了,他便露出了自己猙獰的獠牙。
鄭芝龍不在他的眼裡,張肯堂也不在他的眼了,誰要阻攔他的步伐,最後的結局只有一個:
斷然會被他用任何手段除掉!
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用什麼眼光來看待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罵他什麼,他要的只是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可是以現在大明的局勢開看,身爲部下,也正是需要這樣的上司......
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聽說現在遼東很不太平,滿清再次大舉進攻,而且據說連皇太極也要親自出徵了,遼東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誰也說不好......還有更加要命的是,有未經證實的消息傳來,纔剛剛平息沒有多久的流寇,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這座龐大的大廈,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天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轟然倒塌,現在是該爲自己想想的時候了......
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出現,將是絕大部分人的嚮往。而自己面前的丁雲毅無疑就是這樣的人。他擁有自己具有天然屏障的地盤,擁有很強實力的軍隊,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做事方式:
無所顧忌,料敵在前,對敵人冷酷無情,對部下噓寒問暖,願意和部下一起同生共死。
有這樣的上司,或者是在這個亂世裡最大的幸運吧......
“總鎮,職下們以前也曾經說過總鎮。”侯魯深深的吸了口氣:“咱們和皇甫這些人,都是後來才成爲您的部下的,但您卻一視同仁,不管我們提什麼要求您都答應。所以職下們都已經商量好了,從此以後,一門心思的跟着總鎮幹,絕對不會有其它心思。”
丁雲毅似乎從他的口裡聽出了什麼意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同生共死,富貴同享,本來就是當兄弟的應該做的。”
侯魯點了點頭。
這話對自己是最大的安慰。
丁雲毅在那沉默了下,說道:“當我的部下,我不會慢怠你們,但是,我需要的是忠心,你們對我絕對的忠心,這纔是咱們在這亂世裡活下去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