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搶我的女人!”
隨着這聲聲音,一個四十歲不到的人衝了進來!
“混帳東西!”公孫嶽卻用力一拍桌子:“我不是說過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混帳東西!”沒有想到,進來的這個人脾氣卻更大:“你知道我是誰?你敢搶我的女人嗎?”
隨後匆匆進來的老鴇面色驚慌,左右爲難,急忙來到公孫嶽身邊說道:“公孫先生,這位是孔得星孔大人……孔得星?”公孫嶽朝鄭宏看了看,很快便一言不發。
再看邊上的霞姐兒,也同樣低垂下了頭,不敢多說什麼......
若是換了平時,鄭宏也便算了,可今天的局面卻大是不一樣。一來自己能丟臉,鄭家的臉卻丟不得;二來霞姐兒在邊上,孔得星可也算是自己的“情敵”,女人面前丟了顏面那是萬萬說不過去的;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才認得的公孫嶽可就在邊上,若是被他小看了,將來什麼靠着他錦繡前程,那可全成一場夢了。
心中存了這樣心思,便也不再沉默,用力一拍桌子:“你一個小小的廠衛,難道敢在我福建的地盤上撒野嗎?”
孔得星倒是被他罵得一怔。
雖然自從魏忠賢被崇禎扳倒後,東廠氣勢不如從前,但“東廠”這兩個字還是足以讓人畏懼,可眼下在福建。居然有人敢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怔了一下,眯起眼睛,朝鄭宏上下打量:“你是個什麼東西?”
鄭宏神色間很有幾分傲色:“鄭宏!”
“鄭芝龍和你什麼關係?”孔得星有些反應過來了。
“那是家叔。”鄭宏是個大老粗,絲毫不加隱瞞的便把自己和鄭芝龍的關係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說了出來。
孔得星舒出了口氣。
雖然他沒有把福州知府管哲、同知歐決這樣的人放在眼裡,但鄭家在福建權勢熏天,這點他還是非常清楚的。若無必要,他也不願意得罪了鄭家。
想到這層。孔得星壓住了脾氣,勉強說道:“原來是鄭家的人,那就怪不得會這樣了。鄭兄。你身邊的這位霞姐兒,是我暫時放在‘水月樓’的,想來鄭兄也不會強搶兄弟的人吧?”
聽到對方口氣軟了下來。鄭宏愈發得意,他酒喝得多了,又依仗着叔叔的權勢:“這裡是什麼地方?‘水月樓’!水月樓是做什麼用的?給大爺這種客人尋歡用的!你說這是你的女人?天下哪有把自己女人放到青樓來的道理?這可當真是個笑話了!”
他的話咄咄逼人,孔得星也是橫慣的人,聽到這裡,哪裡還能拉得下面子?當時臉色一沉:“鄭宏,給你臉你不要臉,來人,給我拿下了這個狂妄之徒!”
當下便有兩個他的同夥衝了進來。
“算了,算了。”公孫嶽趕緊在一邊勸道:“大哥。何必和這樣的人多說什麼?是兄弟不好,非要把你帶到這裡來,咱們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鄭宏哪裡肯丟人?他冷笑一聲:“兄弟,你先帶着霞姐兒出去。我這裡你不必擔心什麼......”說着又朝老鴇說道:“媽媽,這裡但有什麼損壞,一切都算在了我的頭上便是……公孫嶽再三苦勸無果,只能拉着一臉驚恐的霞姐兒走了出去……打!”怒不可遏的孔得星大聲道。
鄭宏雖然爲人粗魯,腦筋簡單,但身手卻非常了得。昔日鄭芝龍和劉香翻臉。鄭宏一馬當先,親手手刃劉香手下兩員悍將,威動羣盜。
這時這幾個廠衛的人,以他身手,絲毫也都沒有放在心上......
眼看兩個人朝自己衝來,鄭宏操起一張椅子,“叭”的一聲,接着慘呼傳來,一個廠衛的人竟然被鄭宏砸倒在了地上,接着鄭宏又是一個彈腿,剩下的另一個也頓時倒在地上半晌都無法爬起來。
只不過眨眼功夫,兩人已經被他打倒。
孔得星依仗東廠勢力,橫行慣的,哪裡能和鄭宏這樣正經職業軍人相提並論?眼看自己兩個手下,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都被打倒,面色如土,掉頭就想逃跑。
鄭宏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孔得星的後領,生生將他拖了回來,在他後腰一撞,孔得星已經如殺豬一般慘叫着倒在了地上......
鄭宏掄起拳頭,接連十幾個拳落到孔得星身上,打得孔得星慘叫連連。總算鄭宏心存顧慮,手上留了勁,不然就這十幾拳頭只怕已經能夠將其活活打死……大哥,大哥……大爺,大爺……公孫嶽和老鴇衝了進來,一邊一個拉住了鄭宏,連聲勸說,求他不要再打了。鄭宏這才收住拳頭,恨恨的對自己身下的孔得星問道:“服不服?”
“服了,服了......”滿頭滿臉是血的孔得星連聲哀告......
鄭宏站了起來,朝地上的孔得星踢了一腳:“滾,從現在開始,我在‘水月樓’見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孔得星勉強掙扎着爬了起來,這時他的兩個手下也搖搖晃晃的站起,孔得星恨恨的瞪了對方一眼,帶着手下狼狽的離開了這裡……大哥好身手啊,不愧是鄭家了不起的人物!”公孫嶽一豎大拇指,特別加重了“鄭家”這兩個字。
鄭宏洋洋得意:“這幾個人算得了什麼?當年我跟隨我家叔叔鄭副鎮剿匪的時候,那麼多的海盜我都沒有放在心上……公孫嶽連聲讚歎。招了招手,把霞姐兒給叫了進來,拿出了好大一錠金子:“這個給你的,今天你就盡着心的賠着我家大哥。”
霞姐兒是個見錢眼開的主,這麼大的一錠金子,讓她日夜接客,也得做上幾年才能積攢下來。這時一看眼睛便亮了......
公孫嶽和老鴇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只留下了鄭宏和霞姐兒兩個在屋子裡......兩人迅速來到隔壁屋子。側耳在牆上聽了一會,公孫嶽這才一轉頭笑道:“姐姐,方纔罵你可當真對不住了那。”
老鴇白了他一眼。隨即正色說道:“我們這的事情已經了了,鄭宏是個有勇無謀之徒,難怪鄭芝龍看不中他,這原也是有道理的,現在就看宋都事那裡辦得怎麼樣了……霞姐兒呢?”公孫嶽問了聲。
“霞姐兒?”老鴇一臉不屑:“這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主......上面有話,等到事情全部做完,便讓她永遠的消失……公孫嶽默默點了點頭,“便讓她永遠的消失”這句話的意思他再也瞭解不過了……不殺鄭宏,我誓不罷休!”從“水月樓”出來,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孔得星暴躁的罵道。
“大人。不必動怒,等我們回去調齊了人手再來......他鄭家雖然在福建權勢大,但他現在把大人給打傷了,這便是公然和朝廷作對......鄭芝龍的氣焰便是再囂張,難道還真的敢和我們東廠作對嗎?”
部下的話讓孔得星點了點頭。正想說話,忽然身前出現了幾個人。
孔得星一驚,聽到後面傳來動靜,朝後看去,身後又有幾個黑衣人悄悄的出現了……孔得星?”領頭的一個人問道。
“我就是東廠的孔得星,你們是什麼人??隱隱的不詳感覺從孔得星的心中升起。他硬着頭皮大聲問了一句。”
那人平靜地笑了一下:“我是‘金刀衛’的二級指揮都事宋寶財……金刀衛?這個名字孔得星聞所未聞,可不詳的感覺愈發的濃重起來......他朝後退了一步,但隨即想起後面也有人:“你們想做什麼?”
宋寶財笑了一下,然後舉起手來揮了一揮......
慘叫聲,在這條小巷子裡短促的響起了......不過一會,巷子裡便又恢復了平靜。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卻已多了三具屍體……都事,全部都解決了。”
宋寶財點了點頭:“走吧。”
這羣神秘出現的金刀衛,很快便又神秘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水月樓。
“老爺,老爺,您府上派人來了。”
正摟着霞姐兒酣睡的鄭宏,被霞姐兒用力的推醒,他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回事?”
門外傳來了聲音:“鄭副鎮讓您立刻到福州知府衙門去一趟,他現在就在那等着您。”
鄭宏一個機靈,睡意全消,匆匆起身穿好衣服,也不顧霞姐兒的挽留,大步衝了出去。
一出去才發現眼下還是半夜,心中奇怪,這個時候叔父怎麼會來福州?難道是福州又出什麼大事了嗎?
還是自己打孔得星事發了?也不會,那麼短的時間,叔父怎麼可能會知道?
正在那裡急急趕路,胡思亂想,忽然黑暗衝竄出了十幾條人影,朝他猛撲上來。
鄭宏猝不及防,奮起反抗,但他遭到突襲,對方人多勢衆,而且明顯身手矯捷,和方纔孔得星那幾個人不可同日而語。鄭宏只抵抗了一小會,腦袋猛然遭到重擊,他一下倒在了地上,隨即,便什麼都不知道了……當鄭宏悠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在了公堂之上......
公堂?自己怎麼會來公堂的?無論如何努力,鄭宏也都實在想不出自己被擊昏之後發生的任何事情來......
一擡頭,驚訝的發現坐在上面的,竟然是福建巡撫張肯堂!
“張撫帥,這,這是怎麼回事?”鄭宏一臉迷茫地問道。
“鄭宏,本撫還要問你是怎麼回事!”張肯堂臉色鐵青。
“什麼怎麼回事?”鄭宏更是一頭霧水。
張肯堂搖了搖頭,一指坐在下首聽審的一個人:“這位是東廠的賈校尉。”
賈校尉?鄭宏依稀聽過這個名字,他記得這人好像是東廠的孔孟情大人派到福建來督辦霞姐兒一案的,自己和他又有什麼干係?
賈校尉的臉色更加怕人:“鄭宏,你身爲福建軍官,爲何私自殺我東廠的人?”
鄭宏大驚失色。殺東廠的人?自己什麼時候殺過東廠的人?這可是殺頭的罪名!急忙叫了起來:“張撫帥,賈校尉,我什麼時候殺過東廠的人?”
“把屍體給我擡進來!”賈校尉見對方不肯承認,勃然大怒。
不一會,三具屍體被擡了進來,揭開白布,鄭宏一見之下,面色一片慘白。
這三具屍體,正是在“水月樓”中被自己痛毆的孔得星和他的那兩個同伴!
“張撫帥,賈校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鄭宏大聲叫了出來。
“鄭宏!”張肯堂一下擡高了自己的聲音:“你到現在還要狡辯嗎?”
鄭宏哪裡肯承認什麼:“撫帥,我在‘水月樓’中,和這幾人起了爭執,也動了手,但他們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還請撫帥明鑑!”
張肯讓的聲音略略放緩了些:“鄭宏,今日一大早,便有人發現在烏桕巷裡,你和三具屍體躺在一起。你也不用狡辯,我已經派仵作查看過了,從查看的情況來看,你於烏桕巷裡突然對孔得星等人發起襲擊,被你當場格殺兩人,爾後,孔得星繞到你的身後,予你頭部以重擊,在你昏迷之前,你刺出一刀又要了孔得星的性命!”
“沒有,沒有!”鄭宏大聲叫了起來:“這是什麼仵作驗的?簡直就是荒謬。我在水月樓裡喝酒,後來聽說我叔父來到福州要立刻見我,我便匆匆出了水月樓,哪裡殺了什麼人?撫帥若是不信的話,卻水月樓裡問一下,一切便都會知道了!”
張肯堂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些:“當真?”
“撫帥,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殺東廠的人?”鄭宏連聲叫屈,提高了聲音爲自己辯解:
“水月樓上下人等,都可以爲我作證的那!”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