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有想到,我們的戰略居然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這實在是……”福特少將的艙房裡,福特少將臉上的表情露出了一絲明悟,不過更多的卻是懊惱。“如果我們能夠早一些向您請教的話,相信我們就不必受到這樣的損失,這是完全不必要的損失。”
“尊敬的將軍,您不必如此,我也是在剛纔,在與大使閣下討論關於這一場戰爭之時,才得出的這個結論,說起來,大使閣下那些發人深省的話給了我極大的啓發。”樑三槐向坐在一旁的馬戛爾尼頷首致意。
馬戛爾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臉上的笑容仍舊顯得相當的平靜,對於樑三槐的心思,馬戛爾尼覺得他之所以會這麼說,肯定是希望能夠在其他人的面前不着痕跡地吹捧自己,當然,他肯定會需要回報的。
“這是一個聰明人,擁有着一顆精明的頭腦,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獲得大英帝國的國籍,那樣的話,說不過我能夠爲帝國招攬一位對於這個東方帝國深度瞭解的人材,對於大英帝國在日後對東方的政策上,能夠有更明確,也更加準確的判斷。”馬戛爾尼的的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輕輕地叩擊着,心中深起了這樣一個念頭,或許,自己真應該好好地考慮一下這個方案。
“兩位的聰明才智,對於鄙人,確實有相當大的幫助,今天的戰敗,實在是我們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恥辱,同樣也是我太不謹慎而造成的……”福特少將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臉上的苦澀與疲憊十分地明晰,這個時候,在這兩位聰明人的跟前,他不需要再隱瞞什麼,沒有那個必要。
“是我們,尊敬的將軍,這次戰爭,是我們共同商定並且建議發起的,所以,責任應該由我們來共同的承擔,這一點,我回國之後,會親自向國王陛下及議會解釋清楚,但是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重新確認我們戰爭的方向……親愛的樑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想,您一定也會十分感興趣。”
馬戛爾尼把身子俯上了前一點,表情顯得十分熱切地道:“有一條對於這個龐大的帝國相當重要的通道,可以說是這個帝國的命脈,如果我們能夠佔據那裡,那麼,我們就相當於扼住了這個龐大帝國的喉嚨,或者是把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在這個帝國的頸動脈上……”
“將軍,將軍閣下,清國人的艦隊出動了!”就在馬戛爾尼等人在興奮地低聲交流着這個新戰略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福特少將不由得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來了多少人.”
“大概有近萬人,上百條戰船,或者應該說是上百條舢板炮艇纔對,我實在不太清楚那些小船的型號。打的是清國的那種三角旗。”那位軍官大聲地答道。
“好了,先到這兒,一會我們再來討論,現在,我需要去看一看,那些清國海軍什麼時候有膽子敢跟我們大英帝國的戰艦在海上爭鋒了。”福特少將冷哼了一聲,拿起了軍帽戴上之後,匆匆地朝着甲板走去。
而樑三槐在馬戛爾尼的邀請之下,與這位英國大使一齊經過了甲板,走到了尾樓之上,這種姿態讓樑三槐知道,這些英國佬對自己的提防越來越薄弱,信賴越來越深,這是一件好事。
並且,對方已經漸漸地邁入了自己下的套子裡邊,看樣子,當初少爺說的還真沒錯,自己還真有成爲一名偉大地,能夠名垂青史的間諜的可能。心裡邊充滿了激動與興奮,但是樑三槐的臉上卻一丁點也沒有表露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遠處的海面上,果然,一張張的白帆漲滿了風,正向着這邊蜂涌而來。
這個時候,觀察着敵情的福特少將臉上充滿了鄙夷與輕蔑:“沒有絲毫的陣型與紀律,這樣的海軍,難道他們以爲憑着那些小舢板就能夠擊敗優秀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嗎.”
“或許是剛纔我們的失利讓這些白癡以爲我們已經喪失了戰鬥的勇氣。”同樣趕到了尾樓的斯當東顯得有些興奮地抿了抿嘴脣。
“通知所有戰艦,立即擺出戰鬥陣型,我們要讓這些該死的清國人知道,我們這才海洋的統治者。”福特少將大聲地下達了命令,很快這一隻雖然損失了幾艘戰艦,卻仍舊顯得相當龐大的英國艦隊漸漸地散開,用它們側舷那密佈的艦炮炮口,向着遠處正在迅速逼近的清國戰艦,作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
“我的娘哎,我說蒲總兵,他們的這些戰船也實在是太大了點吧.”一位水師副將看清了那些英國戰艦的全貌之後,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小聲地道。
“大,怕什麼,見過大象嗎.那種傢伙夠大吧,可還不是照樣有蟻多咬死象的典故.”蒲志高說實話也有點心虛,可是聽到了部下的將領如此說,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大夥可都別忘記了,樑總兵就憑着幾千號人,生生用炮臺把對方的這種大船給揍沉了好幾艘,還俘獲了不少,我們這裡可是過萬兵馬,百多條戰船,就憑這些英夷的三十來戰船,咱們三五艘收拾他一艘,難道還不夠.”
聽到了蒲志高這話,隨同前來的幾位水師將領也不由得頻頻點頭,也對,對方剛剛讓樑鵬飛給暴揍了一頓,肯定士氣低落,再說了,自己這邊人數、戰船的數量都是對方數倍,難道收拾一羣敗兵,都還要猶豫再三不成.
“我說的沒錯吧,弟兄們,那些英夷就在前方,給本將軍衝上去,斬一英夷,賞白銀五兩,斬一英夷軍官,賞銀二十兩,弟兄們,殺啊!……”蒲志高拔出了腰刀,大聲地向着自己的部下鼓勁打氣。
一聽到了有白花花的賞銀,大夥的幹勁就更足了,嗷嗷叫地向着英國人的戰艦直撲過去,不少的水師士卒已然脫掉了上衣,揮動着手中的長刀大聲地向着還遠在裡許之外的英夷喝罵不已,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自己問候那些傢伙女性親屬的,博大而淵深的各種動詞與名詞。
“這隻艦隊應該不會是那位樑總兵的部下吧.”這個時候,福特少將向那身邊的樑三槐詢問道。
“應該不是,他的水師作戰的方式很像是一羣海盜,但是,絕對不會這麼愚蠢。”樑三槐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絲詭異的笑意,看樣子,這一票傢伙是跑來搶功的,說實話,樑三槐很樂意看到這些傢伙讓英國佬好好地教訓一頓。
“看樣子你說的沒錯,原本我還希望是那位在虎門讓我的艦隊受挫的樑將軍,很希望與他能夠公平一戰,現在看來,對付這羣雜魚,實在是……告訴各位艦長,自由進攻,發泄發泄心中的怒火吧。”福特少將看着那些衝過來的對手,實在是沒有興趣去指揮艦隊對付,就像是一位穿着黃金聖衣的聖鬥士,發現自己的對手居然是一個內褲外穿的乞丐,實在是沒什麼精氣神。
但是,福特少將手下的那些英國海軍軍官和士兵們,早已經在虎門炮臺一戰之中,積蓄了太多的不甘與怒火,而這些清國水師,絕對是絕佳的發泄對象。
“開火,爲了國王,爲了大英帝國!”軍官們的怒吼聲,伴着那大炮的轟鳴,那幾乎遍佈了蒲志高等清國水軍上下視線的密集管焰,讓蒲志高等人有了一種錯覺,彷彿那漸漸昏暗的天色在這一刻回覆到了熾陽高照的正午。
當天夜裡,從珠江口外逃回到虎門炮臺的控制範圍之內的廣東水師戰船隻剩下四十三艘,蒲志高陣亡,一員參將陣亡,另外還死了不少的五品以上武將。
在珠江口外海一戰,短短的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廣東水師戰船當場被擊沉了近三分之一,隨後,又在追擊戰中損失了二十多艘,另外有不少的戰船在回逃途中很乾脆地四散而逃,真正回到了虎門水師駐地的,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多一點。可謂是敗得快捷無比,敗得酣暢淋漓啊!
而英國人的戰艦居然也追進了珠江水道,要不是鎮守虎門炮臺的是樑鵬飛所部,在樑鵬飛的命令之下,不敢有絲毫懈怠,說不定還真會讓英國人的回馬槍給殺個挫手不及。
不過,光是這一仗,已然沉重地打擊了這些原本想去乘機撿偏宜的廣東水師諸將的自信心,而在留在虎門鎮等侯佳音的兩廣文武看到了只敗回了虎門水師駐地的殘兵敗將之後,終於明白,這隻艦隊,絕對不是自己所能夠對付得了的。
而這些人打死也不願意在虎門這個敵前陣地呆上哪怕是一柱香的時間,只是告訴樑鵬飛,要他努力地,無論如何必須要守住珠江口之後,這些人連夜就趕回了廣州。
廣州城再次四門緊閉,數千士卒被趕上了城牆巡守。當夜子時,兩廣總督的告急及求援公奏摺再次用八百里加急,向着北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