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馬布裡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自己手中的這二十門步兵炮全是三磅炮,雖然很輕快,移動也迅速,但是它的缺點就是威力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就無法穿透對方那沙土壘成的胸牆。
“繼續炮擊!”馬布裡回頭看了看天色,那道原本遙遠的雲線已然越來越近,似乎轉瞬就會抵達,風也越加的狂野,吹得他們的戰旗烈烈作響。
馬布裡並不奢望這二十門步兵炮能夠摧毀掉對方的陣地,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打出一些缺口,讓自己的部下能夠攻擊到對方更多的部位,造成更大的殺傷。
“好了,我們也還擊吧,不過這種炮對於這種散兵線實在是構不成什麼威脅。”樑鵬飛向着那些早已經準備就興奮劑的炮手們下達了指令,很快,樑家軍的火炮開始進行了還擊。
雙方的火炮全是小炮,樑家軍這邊的陣地上讓那些荷蘭人的火炮砸得沙土橫飛,而這邊的火炮雖然不能夠造成重大的殺傷,但是,一炮撩倒一兩個人還是可能的。
“少校,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個時候,一位軍官走到了陰沉着臉,看着雙方的火炮你來我往的馬布裡少校的身邊。“我建議進攻,最好是現在,我擔心再多發射幾輪火炮之後,我們就沒有了開火的機會了。”
“好吧。”馬布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種準備不充分的戰鬥對於他而言是最不願意的,但是,米歇爾斯上校的嚴令,還有那該死的鬼天氣,逼得他不得不提前發動了進攻。
“全體士兵,前進!”馬布裡少校的傳令兵騎着馬開始在隊伍的後面狂奔起來,大聲地傳達着馬布裡少校的命令,很快,三千人的隊伍再次前行,這一次,他們的步伐伴隨着更加緊湊與激昂的鼓點,向着陣地逼近。
這種樑鵬飛在後世描寫這個時代的戰爭片中可是見過不少,但是,看到這些傢伙就着鼓點,像是一具具的殭屍一樣地向前邁步前進,給他的感覺並不像配着音樂的大片裡一樣讓人熱血沸騰,他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面對着三千名即將來送死的白癡。
看着那對面的荷蘭士兵被炮彈擊得倒飛,然後身上出現可怕的空洞狀的創口,在這個距離上被擊中了胸腹的士兵,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對於已方士氣的傷亡,馬布裡視若無睹,繼續地號召着士兵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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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最後一次檢查你們手中的槍械,全體,上刺刀,向前,”大步地走在隊伍中央的馬布裡少校大聲地提醒着自己的部下,一面揮動着手中的軍刀,斜指向前方。
而他們對手,那隻由華人海盜樑鵬飛率領的軍隊仍舊躲藏在那道陣地後面,不過,一頂頂的鐵黑色的鋼盔又再次露了出來,一隻只的火槍槍口正向着這邊瞄準,從側面看去,簡直就像是一排鋼琴的黑鍵,不過,是沒有盡頭,密集得能讓人站在上面跳上一隻芭蕾的黑鍵。
荷蘭士兵們仍舊邁着大步,朝着那前方的槍林挺胸迎上去,這不僅僅顯示了他們的勇氣,同樣顯示出了他們那嚴厲的軍紀和對戰鬥的渴望。
透過那瞄準器的準心,看着對面的荷蘭軍人們那一張張雖然在努力地保持着平靜,但是仍舊顯示出了他們內心的緊張與不安的臉龐,特級射手梅阿財那掩藏在鋼盔底下的眼睛眯得更細了,最終,他把目標定在了略微靠右的一名軍官的胸口,對方的前進的步伐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停頓了下來,這讓梅阿財不由得惡狠狠地在心裡詛咒了一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那變得更加潮溼的空氣,繼續保持着瞄準的姿勢。
這個時候,列隊完畢的荷蘭人那長長的橫列隊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們的左翼繼續向前,但是中軍和右翼已經停在了火槍的射擊範圍之外。
“全體,舉槍,第一排向前,射擊!”指揮着左翼進攻的梅林上尉在即將抵達射程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沒有理會那繼續呼嘯的炮彈,大聲地下達着命令。
荷蘭士兵們長期優良的訓練在這一刻盡顯無遺,整齊地出列向前瞄準,開火,然後,第二排士兵越過他們的戰友上前,舉槍射,緊接着,第三排向前邁進,同樣是向着陣地開火。
這種距離,是無法準確的射擊,但是,射出的子彈卻仍舊會對人體造成傷害,而梅林上尉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枚枚的子彈在那沙袋陣地上擊打出一個個小小的槍眼,騰起了一朵朵的沙土組成的小黃花,時不時有些流彈朝着那些特一營的士兵擊打過去,敲擊在他們的鋼盔上,發出了脆響,把士兵們打得微微後仰,除了極少數的倒黴鬼之外,幾乎所有的戰士都安然無恙,他們仍舊安靜地瞄準着前方,尋找着那些即將進入自己射程的目標。
這個時候,已經退到了後方,被親衛嚴密地保護了起來的樑鵬飛眉頭微微的皺着,對面的那位荷蘭指揮官看樣子確實是久經戰陣,十分的老辣。
他們這種十八世紀的攻擊方式確實讓樑鵬飛大開眼界,這確實是一種發起進攻的好辦法,簡直就是移動三段擊,依靠着連續的火力打擊,壓制防守方,而且還能順勢向前突進。
“進入射擊距離!”這個時候,負責測算着對方前進的一位特一營軍官大聲地叫喊了起來。這個時候,位於陣地上的最高指揮官特一營營長樑水生奮力地大叫“射擊!”
幾乎在樑水生的命令下達的瞬間,原本還顯得一片死寂的特一營陣地右翼頓時噴射出了一排密集的白煙,那些站立着一面射擊一面交替前進的荷蘭士兵猶如撞上了一堵牆,崩飛的血花,淒厲的慘叫,那脫手飛出的火槍彷彿印證了特一營火力的兇狠與精準。
“前進,繼續射擊!”梅林上尉大聲地咆哮着,激勵着他的士兵繼續向前,那些站在隊伍中間,與士兵一起勇敢地挺起胸膛面對着彈雨的荷蘭軍官們也同樣發出怒吼,他們的短火銃也已經開火。
一排排的射擊,形成了一排排狂飈的煙霧,但是很快就被勁疾的狂風給驅散,原本只是遠在天邊的陰雲現如今已經翻卷着,肆意地張揚着它那足以遮天蔽曰的身影,猶如要把整個大地吞噬成黑夜。
陰鬱的雲層之中,雷電在明明滅滅的穿梭着,這個時候,馬布裡少校知道再不發起全面進攻,他的部下怕是連一槍沒有辦法進行射擊,他的指揮刀再次高高地揚起,然後揮下,筆直地指向了前方,幾乎在同一時刻,原本靜止的中軍與右翼同時行動了起來,向着前方,採用與左翼同樣地進攻方式,向着前方的特一營陣地發起了進攻。
轟轟轟轟!……而左翼突然傳來的密集到令人髮指的爆炸聲讓馬布裡少校手中的指揮刀險些滑落在地,他豁然轉身望向左翼,那裡,無數的小黑點從敵人的陣地後方出現,然後向着正在前進的勇敢的荷蘭士兵隊列處落下,又是一陣密集的火光與硝煙,還有那種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上帝!”馬布裡半天才反映過來。“擲彈兵,那是擲彈兵。他們居然有擲彈兵?”他不可置信地大叫了起來。
擲彈兵是十七世紀中葉歐洲陸軍的一個兵科,擲彈兵是早期的短程炮兵單位,他們的作戰方式比較像是步兵,也是最早能順利炸燬建築物的作戰單位。由於當時的手榴彈體積重量類似小型炮彈,因此需要在步兵當中挑選臂力過人的士兵纔有辦法投擲,這些士兵在戰鬥中需要在己方戰線的前面向敵方投擲手榴彈,因此在歐洲軍隊中將擲彈兵的稱號作爲表彰軍人英勇戰鬥表現的榮譽稱號,也幛顯擲彈兵是步兵當中的精銳及佼佼者。
可是,這種編制除了在歐洲戰場上出現過之外,來到了東方已經將近十年的馬布裡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東方的對手有這樣的編制,可是,居然在這裡出現了。
看着那些勇敢前進的袍澤被那橘紅色的火焰給吞噬,然後撕成碎片,看着他們慘叫着扶着被炸斷的肢體倒在前進的路上,馬布裡的那雙灰色的眼珠子裡充滿了憤怒的火焰。
前進還是後撤,這是一個讓馬布裡艱難的選擇,退後,勢必會對孤困於肯達旺岸的已方軍隊的士氣造成難以估量的打擊,前行,對方的擲彈兵這種強大的短程殺傷單位將會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綻放着潘多拉的玫瑰,在已方進攻的路途上對士兵們造成巨大的殺傷。
馬布裡回頭望向身後,遠處,他看到了城牆上站立的一個個模糊的身影,那是期望他們能夠獲得勝利的袍澤,而在城堡的城門處,一匹匹的戰馬,在灰暗的天色的掩庇之下,正在朝着東北方移動。
“對,我們還有騎兵,我們的數量也多過對方,我們怎麼也不可能輸掉這場戰爭。”馬布裡惡狠狠地緊握住了拳頭,大聲地下達了命令:“勇敢的荷蘭士兵們,向前!突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