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胳膊疼嗎?”擦拭的時候,他看到她胳膊上一片紅色,不明顯,但他幾乎可以想到明天早晨必然就青紫了。
她怔了怔,像是從思維裡抽回來似的,然後搖了搖頭,脣角挽起笑容,“不疼,只是擦了下。”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沒有回頭看他的方向,是刻意避開他不想他看到她的眼睛嗎?
“明天讓人來看看。”秦慕笙儘量平淡的說,就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擦乾淨放下毛巾,他側身坐在牀沿把她抱進懷裡,替她蓋上被子讓她躺在自己懷裡。她不那麼抖得厲害,只是往他懷裡縮的時候特別急迫。他嘆了口氣,打開抽屜取出吹風機,將她散開在他腿邊的長髮吹乾。
她一直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當然知道那是對她來說黑暗的世界,所以每每手指不經意觸到她柔軟的眼角,心都會跟着疼一疼。她的眸色很沉,臉色也有些蒼白,神色黯然,明顯還在難過。
秦慕笙想說點兒什麼開導她,可面對着她失明的事實他卻什麼都說不出。
“阿笙。”
她突然叫他,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
“嗯?舒安?”他一如既往的回答,只是聲音裡免不得幾分落寞。
“明天……”她遲疑着,終究忍不住說,“明天可不可以問問艾倫特,我的眼睛究竟什麼時候能好,或者,”她頓住,神色發緊,手指捏在一起,“或者就算不能覆命,他也可以告訴我。”
時間這麼久了,舒安不傻,能感覺得出來。雖然有秦慕笙陪着,不至於度日如年。可從沒有哪個時候她放棄過對復明的渴望。畢竟他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畢竟他們還有女兒,她不想真的變成個瞎子,變成他和女兒一輩子的負擔!
秦慕笙手中的吹風機竟是滑了下,他反應迅速的抓穩,有一下沒一下的繼續吹着她的髮絲。她到底是知道了嗎?其實也該想到,舒安那麼聰明又那麼敏感,肯定覺察到出現問題了吧?
其實在檢查完畢後的第三天,艾倫特就告訴他舒安的眼盲是因爲被碰撞的地方產生血塊導致。這種原因導致的失明比較常見,不嚴重的過段時間會恢復,嚴重的做個手術也能恢復。但偏偏那麼不巧,舒安這個血塊存在的位置比較敏感,正觸動一根重要的腦神經,手術的風險特別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終身傷害,而安全做完手術並且恢復的機率也很低。所以艾倫特和專家組商量了一套物理療法。
所謂物理療法,以秦慕笙最終的理解就是不停治療,然後看機率恢復。艾倫特說即便是世界頂級眼科醫生遇到舒安這樣的情況都不可能輕率手術。秦慕笙仍然抱着希望,讓穆翌晨去請一個頂級眼科專家來。
算算日子,也就是這一兩天了。
但秦慕笙並沒有對醫生抱有很大希望,艾倫特是他的御用醫師,他相信他。更何況他也懂些醫學,看過舒安的ct圖,也明白風險太大。他甚至做好了一輩子照顧舒安,一輩子做她眼睛的準備。
他把穆翌晨也叫回來,想讓他替他完成百里家這件事,就是想騰出時間來陪伴舒安。可是,可是他多想她能看得到,哪怕,能用他的眼睛來換她的!他的照顧再好,怎麼比得上她自己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那雙第一眼,就給了他陽光的眼睛?
“舒安,艾倫特畢竟是腦科醫生,他已經從他的角度告訴你,你很可能恢復。”
秦慕笙違心的說着,這些話都是他讓艾倫特告訴舒安的,他想看她振作起來而不是沉溺在痛苦裡。
“不過,我已經請了最好的眼科醫生過來,近些天就能有答覆了。”他放下吹風機,透過髮根輕輕揉着她的額頭。這些天他都在依照艾倫特教給他的方法給舒安做這個按摩,能夠活血化瘀。
舒安睜着眼睛聽他說完,慢慢閉上眼睛,靜靜感受他給她按摩的手指溫度。她不想讓他看出她有一點點絕望的心思。可是她真的在感覺到絕望,她其實已經明白了,她真的可能,徹底變成瞎子。
那麼,她是不是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在秦慕笙的照顧下生活?舒安很害怕,很無力,卻想要堅強。
明明她在他懷裡那麼平靜,可秦慕笙卻分明能感覺到舒安的恐懼。他知道說再多也沒有用,俯身深深吻住她的額頭,告訴她,“舒安,不要怕,我會想盡辦法讓你好起來,哪怕是不能,你也還有我。”
舒安的身子一顫,翻過身撲進他懷裡,他知道她一定想說什麼,可舒安卻什麼都沒有說,而是那樣靜靜的躺在他懷裡,將自己全部都交給他。
黑暗中他沒有開燈,感受着和她一樣的黑暗。如今的每天夜裡他都會試着這樣去想舒安的感受,甚至晚上起來去洗手間他會刻意閉着眼睛摸索着去,然後第二天再搬開那些會礙事的東西,讓她走出的每一條路都是順利的。秦慕笙從來沒覺得自己不可能一輩子照顧舒安,只是他希望給她自由生活的權利。
瞎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廢物。他只想讓她知道,別人能做的事情,舒安也可以做。
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的,舒安的生物鐘讓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黑暗給了她每天早晨必然的打擊。
她總是會幻想突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可以看到了,但每一次都是失望。她睜着眼睛感受陽光的溫暖,聞到被子裡秦慕笙的氣息,感覺到他噴灑在她額頭的呼吸和他胸腔的起伏,然後牀動了下,她知道他肯定是醒了。
“舒安,睡得好嗎?”他似乎動了動,她能感受到他好像是側身支撐着頭問她。
“嗯。”她點點頭,昨晚的鬱悶好像已經一掃而光。
可是秦慕笙記得很深刻,他仔細觀察着她的神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光裸的腰身上滑動着。
秦慕笙喜歡舒安裸睡,便於隨時佔便宜。裸睡是種習慣,因爲秦慕笙喜歡舒安開始習慣,然後到現在,她也喜歡。只是每每早晨諸如這般被秦慕笙騷擾的時候,她會有點兒臉紅羞赧,身子躲了躲,卻沒有全然躲過去,反而被秦慕笙裹住了挺翹的小屁股,他得逞的笑出聲音,忽而俯身下來把她壓在身下。
她茫然大大眼睛擡起來望着他,望進他心口,一疼。他伏在她耳邊用帶着清晨睡起的慵懶聲音說,“舒安,我餓了!”然後藉此,悄然出一口氣。
舒安羞澀的側開臉不讓他灼熱的呼吸點燃她的臉,卻不由自主的耳垂和脖子都被他點燃了,那熱氣繚繞中他俯身輕咬起她的耳垂,微微粗糙的舌尖滑過她的臉頰一直到鼻子,眼睛,然後是她粉嫩的脣片,他熟稔的含住,將她的呼吸帶的與他一樣熱烈。
秦慕笙慵懶的眯着眼睛,看懷裡的她情迷意亂,滿意而邪氣的勾起脣角。
“阿笙……”她悠長的喚着他。
他眯了眼,太喜歡聽她這樣喚他,阿笙,是那個最愛他的女人活着的時候纔會如此喚他名字的。他的撫摸和親吻愈發溫柔起來,溫吞水般的一點點點燃着她,那樣的溫柔。她本能的閉着眼睛,雖然看不到,卻導致感覺更加敏銳,她有些鬱悶的扭了扭身子,剛剛發出聲音,“阿笙……”
“嗯?”
他輕聲問,帶着笑意,舒安小手捏住他的胳膊恨恨的回答,“壞,啊,壞死了!”
“壞嗎?”他愈發笑的得逞,她渾身便止不住的劇烈一顫,整個人羞得通紅埋入他胸膛。她幾乎要哭出來了,太壞了,他似是聽不懂的問,“什麼?舒安,你……說什麼?”
只聽秦慕笙忽而哼一聲,她嚇得頓時不敢動了。
“阿笙,我也餓!”
秦慕笙渾身的動作頓了下,繼而,她聽到他按捺不住的從胸膛裡噴出的低笑,頓時羞得無地自容,掙扎着脫身就想跑,被他一把抓回來,磁性的聲音問,“要裸奔啊,舒安?”
她完了,算是徹底完了。
但,好在舒安在此也算是個享樂主義者,既然有人勞動,秦慕笙還是特別喜歡替她擺動作的那種,她也就樂得其成。
正是良辰美景時,門上突然響起碰碰兩聲。
舒安慢半拍的身子顫了顫,倏忽睜開眼睛,雖然看不到,卻還是緊張的一下子摟緊秦慕笙,“阿,阿笙,那個,門,門……有,有……人,人!”
舒安睜開眼睛求助似的看他,秦慕笙側着臉看到她的眼睛,心中一疼,吻下去,沉聲安慰,氣息急促,“別管,哼,舒安,聽不到的!” 小說.前夫夜敲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