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沉默,空氣中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好像下一秒慕蕭就會衝過去把舒安掐死,或者舒安把手中的酒潑在慕蕭臉上轉身離去。
“我喝,我喝!”百里靜忙不迭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把從慕蕭手裡奪過酒杯送到脣邊喝的乾乾淨淨,嗆得連連咳嗽的看着舒安,眼淚濛濛,“舒安,我們是好姐妹吧?”
“當然是。”她一字一頓,字字誅心!她說着,夾水煮肉片給百里靜,“來,吃肉,小靜,你太瘦了,得吃的胖點兒,牀上纔好發揮,是不是?”
這樣臉紅心跳的話,任是哪個女人也說不出來,可舒安竟然說的大大方方,那帶着幾分醉意的聲音輕靈的躍動着,如同她手中晃盪着的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的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和鋒芒,沒有絲毫聽了粗俗的感覺,反而愈發將她身上那股北方女子纔有的豪邁氣息展露的淋漓盡致,動人心魄。
百里靜醉醺醺的想,這便是京城二小姐的氣魄吧?
“舒安,你醉了!”百里靜紅着醉酒的臉,輕聲勸慰她。
“我?”舒安哈哈大笑,指着自己說,“小靜你太小看我了,我怎麼會醉呢?我告訴你,這樣的白酒,我一個人可以喝兩瓶!你知道兩瓶是多少嗎?兩瓶就是,就是……”她咯咯的笑着搖頭,“哎,我不知道了,反正,你別小看我的酒量。”
她說着,斟酒,獨自飲下一杯。再斟酒,端起來朝着百里東舉起,笑眯眯的,“阿東,我敬你,多謝你在法國對我的照顧,還有,多謝你那麼喜歡我!”她說着,再次咯咯的笑起來,笑聲那麼天真坦然,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揮着手大方的說,“阿東,你隨意,你隨意啊,喝水就行,一會兒你還得送小靜回去呢是吧?”
百里東從她手裡取過酒瓶給自己的酒盅斟滿朝她端起,旋渦眼裡笑意邪肆,“我怎麼能隨意呢?沒關係,我們喝痛快,一會兒叫代駕來!”說着,將杯中的酒喝光,酒盅倒過來,朝她愈發肆意的笑着。
“好好好,好兄弟!哈哈!”舒安笑的得意,笑的明媚,笑的彷彿天地都爲她顛倒。
她晃了晃,從百里東那裡取過酒瓶給自己斟滿酒轉過身,對上那一潭深泉,迷離的雙眼閃爍着朦朧的光色,粉嫩的臉蛋兒下一雙脣瓣嬌豔欲滴,嫣紅的兩頰是初春桃花耀眼的誘人,她說,“慕先生,我敬你!”
然後沒有等對方迴應就喝的乾乾淨淨,一杯喝了,再來兩杯,豪氣萬千的說,“慕先生,我三杯,你隨意。”
慕蕭盯着她,笑幾乎是從他肺腑傳出來的,他說,“安小姐,酒量不錯。”
“慕先生過獎!”她笑嘻嘻的回敬。
他依舊笑的冷凝,淡淡道,“不過,對夜店女都這麼讚美。”
舒安微怔。
百里靜迷迷糊糊呢喃着,“你怎麼這麼說舒安啊,胡說,她是我好姐妹,纔不是,額,夜店女。”百里靜連打嗝看起來都那麼惹人憐愛,說完了就趴在桌子上又閉上眼睛睡過去。
她笑了,其實早在他們再次見面以後她就聽了好多次他這樣冷冷的諷刺,既然如此,她還掙扎個什麼勁兒?
“是啊慕先生,我一直都是個夜店女啊!”她說着端起酒杯,自斟自飲,一副不喝死不罷休的模樣。
當初他要是沒有在夜店裡買了她多好,那一夜的羞辱,她有多麼心不甘情不願,他知道嗎?夜店女,他真是能用語言殺死人的高手。可是她不懂,真的很不懂爲什麼他羞辱了她,治好了囡囡,爲她爸爸平反,給了她一點安穩,然後在她把所有的羞辱都忘記,所有的屈辱都埋下以後選擇了那樣的方式離開她。
他是要她愧疚,是嗎?
那麼若是她死了,爲他死了,他是不是會覺得很開心?
汾酒雖說不怎麼上頭,但以百里靜的酒量喝到那個程度已經不太可能站着出門了。舒安卻出乎預料的清醒極了,直到一瓶酒喝完還瞪着兩顆燈泡似的大眼睛嘿嘿傻笑着吃菜。
兩個男人就看着她等,等到桌上的菜沒有了,等到她打着酒嗝叫服務生結賬,等到她拎包站起來說,“酒足飯飽了,我們走吧!”她把包包揚起來,粉色的香奈兒包包在空中滑了一道優美的弧度,墜落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掉落在慕蕭腳邊。
他擰眉,瞥了眼地上的東西,然後某隻瓶子映入眼簾,眸底驟然沉了沉,他俯身將那東西連同其它都撿起來扔進她的包包裡,起身扶起沉睡的百里靜攙着她走到百里東面前把她推進他懷裡。
“老夫人不是要你送她回去?那我去送安小姐。”
百里東扯扯嘴脣冷笑,“慕蕭,你讓我送你女朋友回去,然後你去送我女朋友?”言下之意,您不覺得有點兒不太合適?
慕蕭面無表情反問,“她不是你姐姐?”
一言不發的扯住舒安的手腕把她帶出了包房,她的粉色包包還在慕蕭手裡晃盪着,舒安也晃盪着,如同一個大布娃娃般瞪着大眼睛咧着嘴巴傻笑着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笑的咯咯的說,“阿笙,你第一次給我提包,第一次呢!”她湊到他面前,比着一根小手指吃吃的笑,慕蕭沉着臉,一把把她翻過身扔進車後座,自己上車,命令司機,開車到舒安的公寓。
車子啓動,舒安像是受了震盪般的一下子歪進慕蕭懷裡,她嗚咽一聲,伸着兩隻手掙扎了幾下爬起來,看着他依舊滿臉笑容,那醉眼迷離的大眼睛專注的望着他,像是看着什麼珍奇異寶似的充滿好奇和珍愛,她咧咧嘴,笑的更歡快,她說,“慕蕭,你知道你今天晚上像什麼嘛?我告訴你哦,你像,陳世美!我心裡的陳世美!”
他的臉,黑的能堪比月色,眼裡卻莫名的染上幾分心疼。
何嘗不知道她是在作踐自己?兩瓶酒,那是當初他在酒席上逼着她喝下去的,他當初不過是想攆她走,別讓那些人欺負她。他當時得支撐起秦氏,所以不能和那些投資人鬧翻,那幾個大少讓看起來還很小的她喝酒就是想欺負她看她的笑話,她被他們逼得厲害,傻乎乎的看着他,那一雙大眼睛裡滿是祈求,他又何嘗看不出?可他不能說什麼,只能沉默,她期期艾艾的說,“慕笙哥,我不會喝酒。”糯糯軟軟的聲音,便是往常,他也要心疼的,更何況那時她那麼無助可憐的神情。
他說,“讓你喝你就喝,不想喝就給我滾!”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是太過分太不明白,她愣了,全身都打了個顫,一如往常害怕他那樣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恐懼,繼而是苦澀,他想走吧,生了氣受了委屈快點兒走啊!可她呢,居然倔強的端起酒杯喝的乾乾淨淨。
然後就那麼一杯一杯,後來她簡直就是瘋了似的喝,喝了整整兩瓶高度威士忌,喝到他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罵他,“你是不是她男人,能看着她這麼喝酒,再喝就喝死了知不知道!”
他垂首,一言不發,拳頭握得咯咯響。後來他沒讓那些人好過,可他們不好過能換來她的好嗎?她醒來望着他,蒼白着小臉兒說,“慕笙哥,我喝了,我全喝了。”
嚴重的胃出血讓她染上胃病,吃什麼都痛,半個月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他不許她吃的東西,她不吃,她幾乎什麼都不吃。然後他總回去吃飯,總是嫌棄她做的飯口味重,這樣那樣的挑毛病,她總是遷就他,再難受也會做出他要求的飯在桌邊乖乖等着他,他回去,其實很少吃什麼,只是看着她吃,吃那些他自己也知道沒什麼味道的飯菜,可只有那樣才能養起來她傷的千瘡百孔的身體。
後來,他不再吃重口味的東西,她就跟着真的也不吃。三年裡,他也見過她渴望着路邊的燒烤,冒着熱氣兒的火鍋,紅紅的辣椒油和味道鮮美的川菜,可他能挑出這些食物的千萬種毛病,就是不陪她。因爲他知道,不陪她,她就不會吃,那些辛辣的食物也就沒有機會再破壞她的胃。
舒安在慕蕭懷裡咕嘟着,“阿笙,我很忘恩負義是吧?你救了我的命,給我爸爸平反,我卻對你開槍,還罵你,你很討厭我是不是?所以你就不理我,你就不喜歡我。阿笙,阿笙,我好後悔,我好難受,我好喜歡你好愛你。阿笙,你生我的氣了是不是,你氣我欺負百里靜了是不是?可我不喜歡她,我不喜歡她和你在一起!”
她猛地坐起來,霸道的淚眼盯着他,一字一頓說,“秦慕笙,你裝什麼裝!你是我男人,你憑什麼跟別的女人親親我我!”吼完了,又去抱他,抱着他求他,“你不跟百里靜好好不好,你不對她好好不好,秦慕笙,你從來都沒有對我這麼好過,你總是欺負我,欺負了這麼多年,你看我都沒有反抗,你就要我吧,要不,要不……”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要不,我們的囡囡就成沒有爸爸的孩子了。”
可憐巴巴的聲音,像只等着食物的小貓兒,而他就是那食物。
慕蕭哭笑不得,低頭,卻見她伏在他懷裡睡着了。剛剛那是,撒酒瘋?他挑眉,鬱悶,出來的時候不是好好兒的嗎?真以爲她千杯不醉呢!
抱着她回到公寓,鑰匙剛剛困難的插進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楚雲端站在那兒,將他們掃了一眼。
慕蕭有些尷尬,抱着舒安側身進去,把她放在沙發上,起身準備解釋,她卻翻個身,牢牢把他抱住,口中還呢喃着,“阿笙,你不許走。”那股孩子氣,真是像極了她小時候,慕蕭禁不住笑了。
看着那兩個人的和諧,楚雲端卻不知怎麼竟然想走就是沒辦法移動腳步。他一直看着,看的慕蕭有些頭皮發麻。 小說.前夫夜敲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