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脣,不回答,拿着大眼睛去看他。
他又問一次,“小丫頭,慕笙哥一輩子給你做哥哥好不好,你怎麼不回答?”
她啪得甩下手中的書跑得遠遠的,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不好,慕笙哥最討厭了,不好不好!”喊得整個院子都能聽到,喊得秦慕笙追着她跑,“季舒安你給我站住,你聽不聽話,你站住!”
她繼續喊,“不站住不站住,不要慕笙哥做一輩子哥哥!”
胖嘟嘟的小身子突然被他從後面抱住,他氣得問她,“那你要什麼,小丫頭,你要什麼!”
我……
我要慕笙哥娶我!
那句話,她沒敢說出來。雖則當時不過七八歲的她全然不曉得娶一個女子和做一個女子的哥哥有什麼不同。但她卻明白一點,若是做了哥哥,他便要同滕紹般的日後會娶班上最漂亮的班花來做媳婦,要同那個女孩子過一生。她不,她要永遠永遠同慕笙哥過一生,所以她要他娶她,而不是做她的哥哥。
他看她抿着脣,生氣糾結的樣子,定然當她做小孩子性格。便無奈的拍拍她的腦袋說,“真是個任性的小丫頭,你說你,以後誰敢娶你?”
她急了,問,“慕笙哥也不敢嗎?”
大眼睛撲閃撲閃,像極了電視上的洋娃娃,可愛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黑白分明大眼睛,便是在那一次次看着他的時候,撞進他心裡,霸道的攻城略地,佔據了他生命中對女人所有的判斷。他喜歡的女人,都要有雙乾淨的眼睛,然而有雙乾淨眼睛的女人,卻未必能讓他愛,他愛的,唯有季舒安。
以後,他還會愛同她一樣眼睛的其他女孩子,那女孩子,只是他的女兒。若是愛上個男孩子,那便只是他和她的兒子。
不過那時,他正忙着尷尬的低頭遮掩自己臉紅的真相,敲着她的腦門兒說,“小丫頭胡思亂想!”
舒安想起自己腦門兒被敲響的那一下,樂了,低着頭,脣角揚起,比今天任何時候都要開心。開心過後,卻又有些寂寞,她不懂,爲什麼慕笙哥不能騙她呢,騙她說會娶她,她會很高興,很高興。
車子到了酒店,poem回頭看看時而笑時而失落的舒安,便知道她必然是又想起同秦慕笙的小時候,開口提醒她,“安,到了。”
舒安恍然回神,笑着下車,和poem一起回到酒店的房間。poem離開前,她拜託他客客氣氣的給百里東打個電話,告知他因爲自己精神不太好,所以直接回來休息。
洗過澡出來,夜已經有些深沉,舒安習慣性的捧了本書靠在牀頭閒逸的看着,看了不到幾分鐘睡意便悄然襲來,她慵懶的將書籤插上合上書本,擡手關掉檯燈的時候,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黑暗中那個名字在她的手機上一閃一閃的,幾乎瞬間讓她心裡比方纔檯燈照亮的光芒更加明亮清明。
慕蕭,是慕蕭打來的。她接通的瞬間瞥了眼表,十二點鐘,也就是說此刻在國內還是凌晨,她有些訝異接起電話。
“阿笙?”
電話那端是沉默的,她心口突然提起來,小手不自主的捏緊。
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對面傳來他沉穩冷淡的聲音,“安小姐,還沒有睡?”
“沒有。”舒安笑,說,“慕先生起的也很早,現在在中國應該纔是凌晨吧?”
“是,睡不着所以起來。”慕蕭的回答很輕鬆悠閒,但隱隱的舒安還是感覺到他似乎鬆了口氣般的微微吐出氣息。
“睡不着?”舒安溫柔問,“是不是失眠?”她記憶中他確實有失眠的問題,記得過去很多個日子她半夜醒來時候都會看到他獨自站在窗前,那時候他偶爾會喝酒,但多數時候就是那麼靜默的站在窗前,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白色的寬鬆襯衣上,性感中卻那般冷凝,冷的讓她想要衝過去抱住他。
從前在小說裡看到這樣的情形她很是羨慕,總想女主爲什麼不去抱住男主的背影給他溫暖,或者那樣的話他們間的隔閡就會消失。可真正到自己做的時候她才明白,那個時候所有女人大概都是沒有勇氣衝上去抱住男人的,因爲他的孤獨那樣與世隔絕,她即使和他在同一個房間裡也仍然無法靠近他的心靈,只能默默的看着,默默在屬於他的結界以外默默陪伴着他。
“不是。”
舒安胡思亂想的時候,慕蕭低沉帶笑的聲音傳來,他似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幾分慵懶,問,“安小姐,該休息了吧?”
她忙搖了搖頭,雖然事後才傻傻的發現他根本看不到自己而笑起來,卻急忙回答,“沒有沒有,我還沒準備休息。”
“哦?”他嗤笑的疑惑傳來,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眉端揚起的模樣。
“難道安小姐不擔心明天要頂着黑眼圈拍戲嗎?”他笑問。
舒安低聲咕嘟着怕啊,她當然怕了,可是卻更怕他不理她,不喜歡她,所以還是覺得和瞌睡鬥爭來的比較能夠接受些。
“嗯?”他疑問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怕啦!”她忙笑眯眯的回答,一張小臉兒笑的像渴求食物的貓兒,自己卻渾然沒有察覺得說,“天生麗質難自棄嘛!”
這一次,對面長久的沉默,可舒安好像隱約感受到了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笑聲,囧的她一陣陣臉紅,可是感受到他的愉悅她好像也很開心。舒安在心裡嘆息着戀愛中的女人真是傻啊,爲了讓對方高興扮小丑都會很開心。
“可是,慕先生爲什麼睡不着?”
好像很長時間他沒有說話,舒安忍不住扯出個問題問,其實她是想不到什麼可以問的,但很擔心他是不是已經掛掉電話,因爲她覺得自己的笑話大概沒那麼可笑吧?
那端,仍然是片刻的沒有聲息,舒安正想把手機拿在手裡看看是不是已經掉線的時候,慕蕭說,“因爲記得安小姐說要請慕某吃飯。”他頓了頓,淡然的口氣道,“擔心安小姐忘記了這件事。”
舒安眨眨眼睛,笑了。原來他也想見她!她心裡高興的不得了,口氣卻儘量保持着平靜的回答,“不會不會,一直都記着呢!”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急迫興奮,看來又要被他笑話了。
果然,他語氣帶着笑意的道,“嗯,那就好。”
然後沉默,彼此聽着對方的呼吸。
慕蕭問,“安小姐,今天沒有和百里先生在一起嗎?我聽說,你們最近好像很要好。”
“沒有沒有!”舒安忙着澄清,“阿笙你別信那些娛記亂說,是他每天都要粘着我,我跟他什麼都沒有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有關係!
可是對面依然沉默着,沒有迴應她的辯解。舒安覺得慕蕭必然是生氣了,忙解釋,“阿笙你相信我啊,今兒我從場地回來的時候還特地讓poem繞道甩開他,是他每天跟着我,我真的沒有。”
最後那幾個字,她說的委屈極了,也在記憶中深刻極了。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回憶中那些慘痛的記憶讓她害怕,她把自己極力從可怕中掙脫出來,卻聽到慕蕭說,“安小姐,我相信你,可以嗎?”
什麼叫,可以嗎?怎麼好像像是她在耍無賴般的?可是他這樣的人說出的話就是如此讓人沒辦法反駁。她嘟着嘴巴,很想再解釋兩句。
慕蕭卻說,“安小姐,早點兒睡吧。”
“哦!”
她有些不情願的回答,反問,“你呢,你睡嗎?”
“嗯,睡。”他簡短的迴應。
“是……”舒安遲疑着,終於忍不住問,“是,一個人睡嗎?”她好擔心,好擔心他其實是在等別的人,別的女人,比如百里靜回來,同他一起睡。然後在無聊的時候想起調戲她一下下。雖然,秦慕笙絕對絕對不是這種人,這種事兒,也就是滕紹那缺心眼兒的小丫乾的蠢事兒,可是男人是不是偶爾,都會蠢一下子呢?比如從前,他就總是有很多很多‘陪睡’的女人……
那端沉默片刻,舒安以爲他生氣了。慕蕭的笑聲卻傳來說,“不是。”
不是!
她的胸口一沉,果然是和百里靜在一起嗎?那麼是在另一個房間打電話給自己?舒安突然有了種難以喘息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變成了玩偶,他不高興的時候拿出來玩兒的一件東西。雖然她沒辦法對他生氣,心裡卻真的很難過。
“安小姐。”他喚她,似乎覺得她過於沉默了。
“哦,那,那慕先生你早點睡,別讓她等急了。”舒安亂七八糟的回答着,緊張的手心冒了冷汗。
“好。”他笑,真的是笑着回答,可她卻幾乎要哭出來了。
“那安小姐,我們一起休息了。”他說着,果真壓掉電話。
舒安看着電話上他的名字漸漸消失,想哭的衝動涌上來,酸澀了眼睛的同時,心裡卻垂死掙扎般的念着他最後說的那句話,那安小姐,我們一起休息了。一起,休息,她一愣,他說的是一起休息是嗎?那,那是不是說,他的意思是,她在陪着他呢?酸澀突然停滯,清鼻涕流出來,舒安忙亂的扯着紙巾擦乾淨,腦子裡變得稀奇古怪的,哎,她怎麼好像越來越搞不懂他了呢?
她關閉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十二點半,哎,他們居然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嗎?爲什麼她好像覺得什麼都沒有說?
躺下來,她把她和慕蕭說的話一句一句回味着,就像小孩子聽睡前故事般的滿足得真的睡着了。
次日下樓同poem吃早點的時候,舒安發現下樓的人好像少了些,起初以爲是來的太早,直到塞繆爾出現,他臉上帶着一道血痕,看起來像是在什麼地方給劃傷了。舒安關切的問,“塞繆爾,你的臉怎麼了?” 小說.前夫夜敲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