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笙微笑,頷首。
“謝謝滕書記配合。”他頓了頓瞥了眼滕紹,開口道,“第一個問題,舒安的親生父親是季伯誠先生嗎?她的母親是誰?”
不怪秦慕笙會問,他見到舒安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母親,跟着季伯誠和季家老爺子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老爺子老太太在她十三歲那年相繼去世,就只有季伯誠帶着她。談到母親,舒安一直說,爸爸告訴她媽媽是因爲大姐夭折太傷心,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但根據秦慕笙的記憶,他連舒安的姐姐都沒有見過,何來母親?
稍稍意外片刻,滕書記讚賞的笑笑。
“秦慕笙,你真是個聰明人,第一個就問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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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笙靜待答案,滕紹轉向窗外的臉早就回過來,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滕書記嘆了口氣。
“舒安確實不是伯誠的親生女兒。伯誠的妻子去世後,他就一直沉溺在悲傷裡無法自拔,也就沒有再娶。後來有次他去孤兒院看望孩子,見到了還在襁褓中的舒安,說來也是緣分,舒安長得和伯誠的妻子真有幾分相似,尤其那雙眼睛,像極了!所以伯誠就把舒安帶回來,是我和他去辦的撫養手續。回來以後,伯誠給孩子起名字,說他就希望孩子舒服、平安,所以就叫了這個簡單的名字,並且編出那個故事給孩子聽。老年得了這麼個孫女,季老爺子對舒安也喜歡的不得了,那個故事也就一直編下去,一直騙着舒安。這期間也有些意外,有次舒安回來問伯誠說,她媽媽是不是外國人,因爲小時候的舒安眼睛其實有些幽藍色,學校裡的孩子都說她是混血兒。伯誠騙她說那是因爲她缺鈣,小丫頭居然就信了!”
說到這裡,滕書記像是想起往事,慈愛而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那件事,滕紹記得清楚,舒安在上學前班的時候經常被老師同學排斥。老師說她那捲卷的洋娃娃頭是燙髮,在課堂上嚴厲批評她。
小學生對老師的崇拜導致在某段時間舒安常常被人排斥,直到後來季叔叔去學校堅稱舒安的頭髮眼睛全部都是缺鈣造成,才讓學生們恢復了對舒安的友好。
滕書記看向秦慕笙,面容有些疑惑。
“秦先生,是有什麼舒安親生父母的消息嗎?”
秦慕笙並沒有隱瞞的打算,點點頭說,“雖然暫時還不能完全確認,但已經有了眉目。”
滕書記深沉的頷首。
“那樣最好了,舒安也該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爲了伯誠的事情她受苦太多。當初伯誠在獄中,我去看他,他當時已經認罪,我痛心疾首,以爲真的是他做的。我問他最後有什麼願望,他說,想見見舒安。可是沒想到啊,我剛剛離開不到半天,他就……”滕書記說着,老淚縱橫。
當年舒安沒能見到季伯誠最後一面,父親的死訊她是從獄警口中得知,等她趕到監獄看到的就只是父親僵硬的屍體,那一刻的打擊任是個男人也無法承受,然而舒安卻只是默默的面對着父親的屍體站了整整兩個小時,然後親自帶着父親的屍體回家,想盡一切可以的辦法給他安葬。
就在那天她被秦慕笙帶回家,秦慕笙派人去她住的小破屋裡替她安葬季伯誠的時候,季伯誠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可是舒安居然就那麼守着屍體過了整整十天!她的堅強,無人能比。
也直到離開季伯誠的墓碑,舒安才突然哭出來,從車上到公寓,一直哭到暈過去。她跟秦慕笙說,她一直沒哭,因爲不想爸爸看到她流淚。
等到縢書記的情緒平靜下來,秦慕笙纔再次開口。
“滕書記,既然我們已經談到這件事,我希望您把當初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說。”
他說完這話,滕書記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渾濁的眼裡射出一點冷意。
“秦先生,當年的事情您應該比我清楚。”
垂眸,秦慕笙表情嚴肅的點頭承認,“我確實清楚一部分內情,但是最終結果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他擡起頭堅毅的面對滕書記,一字一頓的說,“我沒有忘記父親曾經說過,秦家事業的開創,要多謝季伯父的支持。”
“你記得就好!”
滕書記嚴肅的如同長者般,聲音中帶着訓斥。繼而他深吸一口氣,說,“其實後來我也想過,你沒那麼大的能力。因爲害怕事情牽涉到我,我也立刻要求調離了工作,離開c市這個危險之地。”
秦氏當時只是風雨飄搖中剛剛立足穩固而已,秦慕笙還要依靠俞家的政治力量和香港那羣老頭的黑道力量才能維持秦氏的正常運作。他所能做的只是把季伯誠從那個職位上趕下來,卻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痛下殺手對季伯誠不斷打壓,以至於甚至動手將他害死在監獄裡,手段之殘忍,力量之巨大,絕非當年的秦慕笙能夠做到。
“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從您這裡瞭解。”
秦慕笙說,頓了頓,他又道,“滕書記,現在這些人已經威脅到了舒安和您,我想,這和季伯父當年的事情有關。”
沉思的點點頭,滕書記開口。
“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事情。”他看向窗外,神情中有着失落和,回憶。
“我和伯誠同期畢業,又是同一軍區大院長大,伯誠的頭腦向來比我靈活,所以後來他被分配到當時管理貸款的部門,也爲秦氏提供了第一筆貸款資金。伯誠一直高升到經濟部、開發部做部長的時候,我還在開發部做個小科長的閒職,本來所有人都以爲憑藉着季老爺子的力量和他的政治智慧,他肯定會大展宏圖,在政界有所作爲。那件事就發生在這一帆風順的時候。當時秦家有項貸款,經過層層審批到達伯誠那裡的時候,伯誠壓下來了。老秦知道後就立刻去找他,結果兩個人一語不合,直接鬧翻了。但那筆資金對老秦太重要了,他找到我想讓我幫忙勸勸伯誠,因爲他已經開始運作資金投入項目,如果資金無法到位,項目徹底垮塌,整個秦氏就要破產。我想都是老朋友,何況老秦此人我還是比較瞭解,不會做出格的事情,就大概瞭解了下情況,我記得很清楚,貸款數額是兩個億,在那會兒算是很高的一筆,因爲資金數額過大,伯誠有點兒猶豫,但也沒說不批,只說要調查。我就把消息告訴老秦,老秦也很高興。可是過了段時間,我就知道秦家出事了,因爲那筆資金到底沒有批下來。秦家出事以後,伯誠就讓調離了工作崗位,我們誰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面給的理由是不適合那個崗位。對於那筆款項的事情,我問過伯誠,伯誠不願意多談。再後來,就是伯誠出事的時候。”滕書記說到這兒,冷冷的看秦慕笙。
“秦先生,伯誠如何出事,您應該很清楚。”
微微沉了臉,秦慕笙點頭,卻沒有多說。
“伯誠出事後,我不相信,借用關係運作了一段時間。但是在這段時間內我得到的消息是證據確鑿,當年秦家的貸款全部被伯誠貪污了。我抱着最後一絲不希望去監獄裡詢問伯誠,伯誠沉默了許久只跟我說了一句話,那就是,別再管這件事,他一力承當!當時,我真以爲確確實實是他做的,可是直到後來,我從上面的文件中看的清清楚楚是六個億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是,是不想把我們一個部門的人全部牽扯進去,纔不明不白的……”
滕書記捂着臉,又再次痛哭起來。他的哭聲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悶悶的,沉重的,把積壓了多年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
滕紹表情嚴肅,一言不發,靜靜的望着自己的父親。當年,到現在,他一直怨恨他沒有幫過季伯父,也一直不明白爲何老爺子死活不讓他從政,即便他當個村官,也要下派到西藏那樣的地方。
原來其中竟然如此複雜。
“我不該啊!如果當初我能答應舒安帶着她去看看伯誠,伯誠就不會到死都沒有見到孩子,他前半生,只愛淑盈一個人,後半輩子,只愛舒安這個孩子,我枉爲他的好友,不僅沒有相信他,連他的孩子也沒有照顧好!”
悔恨的淚水再次涌出,滕書記伏在桌上大哭不止。秦慕笙起身,將自己的一塊手帕遞過去,回到座位上。
“以滕書記的能力,做到今天,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秦慕笙沉穩的一句話,讓滕書記停止大哭,他從雙手裡擡起頭看向秦慕笙,臉上閃過一絲青色。
滕紹一下子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父親,又猛地看秦慕笙,震怒着道,“秦慕笙,你什麼意思!”
“紹兒。”滕書記叫住滕紹,看向秦慕笙,蒼涼的笑了笑,點頭,“是,我是因爲伯誠這件事被推上去的。不過秦慕笙,我可以以我的人格,甚至老爺子的人格保證,我絕對沒有背叛過朋友!後來,我擔心那是個危險的地方,就讓老爺子運作,把我調到政治部了。”
“這點,我相信滕書記。”
秦慕笙說完,站起身,請獄警端杯水進來,遞給滕書記。
“滕書記應該感謝自己的性格,若非如此,今天即便秦某手眼通天,也未必能保您出去。”
早晨秦玖果然辦好了出獄手續,把滕書記接出監獄,並且依照秦慕笙的意見直接送到a市,滕老爺子在軍區的那棟舊房子裡。
老爺子不在家,去下面搞慰問了,秦慕笙也就沒有多留,早早離開。
上了車,沒有旁人,秦玖才說起,“幸好先生的動作快了一步,我們離開後不久,就有人進去了。”
秦慕笙閤眼閉目養神的靠在椅背上,此刻他脣邊微微含了絲冷意。看來,那些人是已經知道他插手進來,害怕起來了。如此也好,目標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舒安那裡就安全了!他揉了揉額頭,疲憊的把眼睛閉的更緊。 小說.前夫夜敲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