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不是你的,何來的還?”這聲音,是裘連翊的!
林夢夢給狠狠驚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找過來!她眯眼仔細看,只看到暗淡的屋子裡,兩人的輪廓。臨窗的那道,修長挺拔,舉手投足間極具霸氣的,定是裘連翊了。
“另外,閔先生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妻子。”他不客氣地提醒着。卻惹得閔澤秋一陣低笑,“據我所知,裘先生自身都難保了,難道要夢夢也跟着你上斷頭臺不成?”
“這個,就不用閔先生操心了。”裘連翊說完,在暗光中擡了頭,正對着林夢夢的方向,“下來,該走了。”
林夢夢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看到自己,隨即縮縮腦袋,露出做錯事孩子的表情,有點不敢面對他了。招呼都沒打就過來了,裘連翊肯定是會生氣的。
她急急忙忙下了樓,跑到他面前,“你怎麼來了?”
他伸手,將她的腕握住,“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閔澤秋橫一步過來,目光落在林夢夢身上,“她不能走!”
裘連翊擡頭,與閔澤秋的目光撞在一起。明明光線昏暗,林夢夢還是感覺到了強勁的殺氣。目光交織在空氣當中,已經開始了戰爭。
“她走與不走,不是你能決定的。”相較於閔澤秋的橫蠻,裘連翊表現出來的是霸氣。他一扯林夢夢,往側邊扭身,往門口去。
門外,衝進了數個人,皆端了槍,將他們圍在中間。
“閔澤秋,你!”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林夢夢驚訝地去看他。
不知誰開了燈,眼前一亮,閔澤秋臉上的冷意和絕決輕易顯露。
他微低了些頭,來看她,看她時,線條柔軟許多,“夢夢,你必須留下來,他的情況現在很危急,我不能讓你去涉險!”
“作爲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人處於危險當中,總是不應該的吧。”他又將目光轉向了裘連翊,這客氣地指正。
裘連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越發顯得臉部棱角分明,分外有氣勢,“林夢夢不會陷入危險當中,而我,也沒有打算把她讓出來。”
面對着數個黑洞洞的槍口,他一丁點兒的懼意都沒有,彷彿眼前的槍洞都只是燒火棍。
“都給我聽好了,如果這個人想要帶走我的人,就直接開槍。”閔澤秋朝着他的手下發布了命令。輕淡,無情,冷漠,嗜血!
林夢夢聽到這話,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他,彷彿看一個陌生人。以前的閔澤秋不是這樣的,他善良,真誠,有血有肉。
“閔澤秋!”她再叫,眼裡充滿了不贊同,“這裡本就不是我的家,我是不可能留在這裡的。”
閔澤秋的眉目狠狠一扯,扯出了明顯的痛苦,卻沒有心軟,而是迅速拉直了後頸,繃出了長長的青筋,表明了她的堅持。
“別怕。”反倒裘連翊,低頭來安慰她,眼裡寫滿了篤定,絲毫沒把眼前的陣仗看在眼裡。他習慣如此,不論多大多危險的場景都不會變色,林夢夢向來知道。越是知道,越無法安心,怕真的出事。
她推了一把他,“你先走吧,我會和他好好說的,晚一步再回去。”
他沒有鬆手,“我來是帶你回去的。”
“裘連翊!”她急得吼了起來。這樣危險的情景他沒有意識到嗎?只要閔澤秋一聲令下,他就可能被打成篩子啊。
裘連翊拉着她再次往外走。
面前的人齊齊將子彈上了膛。
林夢夢嚇得魂都要飛起來了,迅速擋在了裘連翊的身前,去瞪閔澤秋,“要開槍就朝着我來啊!有本事對着我打!”她的身形嬌小,氣勢卻不輸,像一隻想要保護雛子的母雞,幾乎張牙舞抓。一邊喊還一邊伸臂,將裘連翊往後推。
裘連翊原本對林夢夢跟閔澤秋一起回來極度不滿的,此時看她這一副保護自己的樣子,給惹得笑了起來。邊笑,邊將她往懷裡收,並扯開大衣將她裹住。他這一裹,便成了他保護她,他的各個部位都展露在了槍洞之下,極有可能成爲活靶!
林夢夢急了,要爭出來。
裘連翊的掌一壓,將她壓得死死的。除了乖乖呆在他懷裡,她什麼也不能做。
“如果閔先生認爲朝我開了槍,自己能平安無事,就開吧。”他一臉的無所謂,大步走出去。沒得到閔澤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動。
閔澤秋眼睜睜地看着裘連翊攬着林夢夢離開,只能扭緊了拳頭。他不能開槍,除了林夢夢在他懷裡會被傷到外,還有貝莎。他一旦開了槍,就等於和貝莎爲敵,再想在B國呆下去,就不可能了。
林夢夢原本還膽戰心驚的,沒想到閔澤秋並沒有讓人開槍,到了門外上了車她才喘一口氣。想到剛剛的情景,冷汗跟着狂滾,忍不住就來罵裘連翊,“你腦袋壞掉了嗎?竟然敢這麼走出來?閔澤秋根本不會對我怎麼樣,你護着我幹什麼!爲什麼不聽話一點,由我擋着你出來。你這樣,他要是萬一開槍……”
這個結果,不敢想象。
裘連翊沒有馬上回答,卻沉眉將目光投向了她。那目光似鋼柱一般,帶了明顯的銳利。林夢夢吼了一半的話自動息了聲,最後慢慢勾了頭,變成了小媳婦模樣。
“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不說了?”他這纔開槍,聲音沉沉的,別有一股氣勢。林夢夢嚥了咽口水,把小媳婦裝到底。
裘連翊卻並沒有放過她,一把將她的臂掐住,扯到了臉下,“爲什麼跟着他回來?不知道他對你有什麼企圖嗎?嗯?”
他這個樣子足夠駭人,林夢夢把氣息都放輕了,嘴張了張,“他身體不好,所以……不管怎麼說,他腦袋裡的子彈都是因爲我才射進去的,如今引發疼痛,我當然不能不管不顧!”
“子彈?”裘連翊眯上了眼,將她的下巴挑高,“子彈穿腦而過的,哪來的子彈?”
“呃?”
的確如此啊。林夢夢此時才清醒過來,“難不成閔澤秋是騙我的?”
裘連翊鬆了她的下巴,卻不客氣地給了她一記:連這個都不知道的眼神。林夢夢掐上了幾根指,“他分明……”
他分明在疼痛,她並沒有從他的思想裡讀出什麼詭計來。但馬上又配悟過來。他已經學會了誤導她的方式,自己的讀心術早就對他沒用了。
她垮下了肩膀,嘴跟着噘了起來,在心裡怪閔澤秋的欺騙。從前的他,是不會騙她的。閔澤秋,到底變了,再不是原來那個他。
以爲裘連翊會拿着這件事訓她,他卻並沒有如此做,而是一路保持着沉默,連話都沒怎麼說。他的表情不明,但絕對不是生氣,好像在深思什麼。林夢夢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做罷。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爲閔澤秋的欺騙。
下車時,她悶不吭聲地推開車門,裘連翊從另一頭將她的手握住,拉了回去。既而,雙臂落在她肩頭,他的目光已炯炯,“林夢夢,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怕,相信我,呆在我身邊不會有危險的。”
他的表情一本正經,用的是平常極少用的語氣。他竟然會安慰她。林夢夢勾了勾頭,也知道他怕閔澤秋的話給自己帶來陰影,所以才說這個。
“我相信你。”她低低地道。眼前的裘連翊跟平常真的很不一樣,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即使,真的有危險,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更要好好地呆在他身邊。
“對不起,沒說一聲就離開。”她再聲道歉。
裘連翊將她扯進懷裡,大掌壓在她背上無力地嘆息,“誰讓我看上了這樣一個傻瓜,明明擁有讀心術卻讀不懂他人的心思,淨上當受騙。”
這話說出來,挺打擊人的。
林夢夢悶悶地接受着批擊,並不反駁。裘連翊說的是真話。
“其實,我只想讀懂你的心,卻偏偏讀不懂。”她委屈地表達着。
裘連翊將她的手移向自己的胸口,“我心裡有什麼,其實早就一清二楚,是你想得太複雜了,纔看不透。”
“是你自己太複雜了纔對。”她不滿地反駁,把耳朵貼在壓在胸口的手上,聽着他的心臟一聲一聲地跳着,沉重有力。
“裘連翊,有沒有方法將我身上能感知別人想法的細胞清除?”讀不透他的想法,就算有這樣的細胞也沒什麼意思。她早就厭倦了隨時隨地能感知他人想法的生活。
裘連翊沒有回答,只安慰般拍了拍她。林夢夢知道這種事不太可能有,最後也只能認命。
回到裘宅,管家老遠就迎了出來,一如既往。人卻默默地嘆着氣,心聲盡數被林夢夢感知道:“夫人堅決不願意歸附安伯爵,薩克森又相當憤怒,顯然要對付老闆,老闆的處境,相當麻煩啊。”
林夢夢的心再次一驚,擡頭去看管家。管家迅速轉了臉。
她只能回來看裘連翊,他邊走邊扯開領帶,臉上沒有半點憂慮,彷彿管家心裡的那些事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