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吧。”裘連翊並沒有計較自己肩上的不明液體,對她道,聲音略略有些疏離。林夢夢只當他昨晚被自己整狠了,嘿嘿笑了幾聲,下了車。
晚上,赤腳醫生又來給他揉了傷處,腫起的地方消了很多。看來,他的自愈能力也是蠻快的。爲此,林夢夢相當開心,又像一隻小蜜蜂似地,歡快地亂跑起來。
她跑到廚房去幫楊嫂做事。這次,楊嫂沒敢讓她燒火,只攤給她一些洗菜擇菜的事。林夢夢也不計較,別洗菜邊哼着小曲,一點都不在意冰冰冷的水。
“夢夢長得這麼可愛,想必將來生的孩子也一定可愛。”楊嫂通過裘連翊野豬蹄下救她這一件事,早就看出了裘連翊對她的感情,所以纔會開這樣的玩笑。
林夢夢的小臉紅了紅,抿着脣沒好意思迴應,但心裡卻覺得,若是生個裘連翊的孩子,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
抱着小裘連翊的感覺,想想都覺得爽啊。
“裘老闆也不小了吧,是不是該考慮要孩子了?”
楊嫂的提醒讓她的心動了一動,她已經不反感生他的孩子了。吃完飯,她又去看到錦雞一次,它的傷已經好了,也肯吃東西了,只是精神還不是很好。
“小錦,我生個小裘連翊怎麼樣?你說說嘛。”
錦雞啄着面前的米粒,看都沒看她。
“小氣鬼。”對於次次都不給主意的錦雞,她給予了最直接的鄙視。然後扭身回了裘連翊的房間。
裘連翊正在脫衣服,大概是要去沖涼,那漂亮的人魚線啊,有型的背部肌肉啊,林夢夢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她跑過去抱住他:“裘連翊,我們生孩子怎麼樣?以後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想你搞錯了吧。”裘連翊只是頓了一下就將她拉開,“林夢夢,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女人,和別的女人沒有區別。我裘連翊不會隨便找女人生孩子的。”
“隨便找女人……”他的意思是,她是隨便的女人?
他的變化讓她完全無法接受,半張着脣去看他。自己流產那天,他不是還說不能沒有她嗎?被野豬追的時候,他不是捨命來救自己了嗎?這些天,他寵着她,夜夜與她相擁,她以爲一切都已經回到了從前!
可他這話,又算什麼?
裘連翊直接離去,沒有給她任何解釋。那晚,他沒有回房來睡,她一個人窩在被子裡,冷得刻骨。
第二天直到吃早餐,她纔再次看到他。他坐在桌前,低頭吃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他們雖然依然坐在一起,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疏遠和冷漠,她冷得打了個寒顫。
裘連翊吃完就出去了,她放下沒吃幾口的碗也跟着走了出去。
有些話,不說不行,有些事,不弄清楚不舒服。
“裘連翊。”在門外,她攔住了他,擡着一雙徹夜未眠的紅眼睛去看他,“我感覺得到,你是愛我的,我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我想,你誤會了。”他的聲音相當平淡,脣上勾着冷酷。
她搖頭,“不可能!”
她想了一晚,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誤會什麼,“你不止一次地救我,上次我說流產你還那麼擔心,這些都不是裝得出來的。而且,你裘連翊根本不需要在我面前裝!”
所以,結果只能是,他對自己是付出真心的。
“我對每個女人都是如此,如果那天是另一個女人,也會這樣。”他的臉上沒有半點顏色,說得輕描淡寫。他的表情冷淡,眸子裡再也映不出她的影子。
明明近在咫尺,爲什麼感覺那麼遙遠?
一輛白色車子駛來,停在了兩人面前,從車裡,鑽出了一個女人。林夢夢認得,是她走後陪在他身邊的那個。
“達令,這裡好難找哦。”她一下車就撲進了裘連翊的懷抱,半點不在乎她的存在。裘連翊的掌壓在了她的腰上:“不是過來了嗎?”
“人家想你。”女人長得很高,只一擡身就親到了他的脣。他歪開了脣角,低頭回吻她:“我也想你。”
“呆在裘宅真沒意思,我都快發黴了。”
“不是讓你過來了嗎?”
林夢夢呆呆地看着二人,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完全當她不存在。他們的甜言密語字字透心,將她的五臟擊得破碎不堪!
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裘連翊幾乎不當着外人吻她,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這些甜蜜的話,所以……
“裘連翊!”看着兩人離去,她再次叫住了他,身子都在顫抖。她用力扭着自己的指,逼着自己不要流眼淚:“你這……算是報復嗎?”
有意把她捧得高高的,然後突然摔下去。這樣,她才傷得重啊。
“隨你怎麼想。”他的聲音依然冷冷。這麼幾個字,卻能化成箭將她穿心!
“一定是這樣的。”她的聲音已經無法成形,破碎不堪,“你以前……至少和我的時候,沒有別的女人……你是因爲恨我才……”
裘連翊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她痛苦地咬上了脣。
早該想到,經歷了那麼一場欺騙,他肯定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是她癡心妄想,以爲一切還能回到從前,以爲他心裡還有她!
她閉了閉眼,忍着那股來自胸口的劇烈疼痛,艱難地呼吸着。連吸氣都痛!她捶了捶胸口。
裘連翊,他成功了!
她默默回了自己房間,臉色蒼白,兩眼空洞!
那天,林夢夢一直呆在房間裡沒有出去,也沒有吃一口飯。黃昏時分,有一輛拖拉機從門口經過,她這才提着錦雞籠子出來,請求那個人帶她離開。那人認識楊嫂,楊嫂自是知道裘連翊帶來了新歡,沒想到林夢夢會被這樣拋棄,也是唏噓加心疼的,便再三囑咐那人一定要把林夢夢帶到車站,找到回城的車才能離開。
林夢夢坐在突突亂響的副架位,心底只剩下一片死灰的寂。是該想開了,也該放手了,她可以爲了贖罪而接受他的懲罰,卻沒辦法和別的女人共用他!
拖拉機開了一段路後,她讓車子停下,去打裘連翊的電話。
裘連翊很快接起,她的喉頭滯了一下:“裘連翊,我從裘家離開後,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是嗎?”
那頭,沒有迴應。
“是嗎?”鼻子堵得厲害,但有些決定一定要做!
“達令,輕點。”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嬌嬌媚媚,不問都知道在做什麼。這聲音似一巴掌打在臉上,將她徹底打清醒 。答案早就明瞭,何必再問?
“我知道了。”她掛斷了電話。低頭去看籠子裡的錦雞,因爲是他冒險捉來的,所以一直捨不得放。想必,爲了新歡,他會去冒更多的險,這只是雄性取悅雌性的手段,沒有任何意義。
她打開了籠子:“小錦,你飛吧,再見!”
錦雞在籠子裡略停了片刻,而後走到籠口,看她一眼,展翅飛走。
林夢夢低頭走了回來:“走吧。”
再見了,裘連翊,這一次,我們真的兩不相欠了。
晚間,裘連翊站在屋外抽菸,新歡騰絲絲在院子裡搔首弄姿,一聲聲喊着不習慣農村生活。
楊嫂走過去,“裘老闆,夢夢她……走了。”
看着裘連翊對騰絲絲並沒有那麼熱情,她終忍不住,過去道。
裘連翊只點了下頭,依然抽他的煙,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楊嫂無奈地搖了搖頭:多好的一小姑娘啊,幹嘛不去追。
她自是沒立場把這些話說出來,只能轉身走回去。
林夢夢搭了幾個小時的汽車到達縣城,又乘了一夜的火車纔到C市。她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臉色蒼白蒼白的,蒙了兩個黑眼圈,不過,眼瞼裡已經沒有半點眼淚的跡象。
一向愛哭的她這次沒有哭。事情早成定局,這次不過是額外的福利,讓她做了一場自以爲是的夢,夢醒了,就該回歸原位了。
她知道,這次是真的散了。她欺騙了裘連翊,但救過他,所以,算是兩清。
她乘公交車去了閔文的家。
推開閔文家門,她叫了起來:“乾爸,媽!”
“夢夢?”
“林夢夢!”
她聽到兩次呼,一聲來自對方的思想,一聲,發這於他的喉嚨。她剛剛意識到這聲音是誰的,閔澤秋已經站了出來,滿臉驚訝地看着她:“你果然住在這裡!”
他的話像一記巴掌,沉沉地打在她臉上。她忘了,他已經拋棄了她,而且並不願意跟她見面。
“對不起。”尷尬至極,她的臉青不青,紅不紅,臊到了極點。回來之前應該給閔文打個電話的,早知道他在家,她便不來了。
突兀見面,閔澤秋會怎麼想她?她根本不敢去讀閔澤秋的想發,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緒。
“我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我們……”
“現在就走!馬上!”閔澤秋趕在她前面出聲,不客氣地驅逐。林夢夢胡亂轉身:“對不起,我們馬上走。”是她不辨情勢住到他家裡來,合該受辱。
她跑進房裡去找自己的母親。葉萊依正在傭人李嫂的陪同下聊着天,精神狀態不錯。
“媽,我們走吧。”
“回哪裡?”葉萊依一臉驚訝。
李嫂也來看她:“怎麼突然就要走了。”
“我們回家。”她根本無心去回答李嫂的話,扯起葉萊依就走。
閔澤秋追了過來:“不行,你們不能回家,馬上離開,離開本市,走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