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臥室, 屋中只留了一盞小小的油燈,蕭子熠已經睡下了,而那封信依舊完好的擺在茶几上。
我搓着手快速鑽進被窩中, 他側身躺在牀的內側眼睛微閉着, 大概是還沒睡着。我正準備睡下他突然從裡面起身讓我睡在他剛剛睡過的地方, 自己則是睡到了外邊。
“特意幫我暖被窩呢?”我微微笑着。
他只嗯了一聲。
“怎麼了?不開心啊?”我將他的身子扳過來, 他卻依舊閉着眼睛假裝睡覺。
見他如此這般我悶哼一聲將身子背過去, 用背對着他。“你不開心就對我愛答不理我還不高興呢!”我在心中腹誹着。
倏地,蕭子熠轉過身從身後將我抱住,耳邊傳來他溫熱的氣息:“娘子, 爲夫是在氣自己。蕭楠珹縱使有殺我之心我都可以與他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是他曾經直接或間接傷害過你,最不能過去的坎, 便是他作爲我唯一的親兄弟卻費盡心思籌謀着奪我妻子。我是一個男人, 奪妻之恨是很難忘懷的, 能夠放他一條生路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雖然心裡不能原諒他,可幾十年的兄弟情分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想起我跟他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情形我就想去看那封信。所以我氣自己的心搖擺不定。”
我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指腹輕輕撫摸他的手背說道:“相公,既然你如此糾結不如我們暫且將這件事擱置一下,讓時間來幫你做出決定。”
他將頭窩進我的後脖頸,男人其實也需要女人安慰, 需要女人關懷, 只是平時他們習慣爲了女人遮風擋雨。現在的他就像小幸一樣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相公早些休息吧。過兩日便是胤禮的成親之日了, 明天你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蕭子熠的呼吸漸漸變輕變均勻, 我也鬆了口氣慢慢睡去。
次日。
“公子, 風雪大加一個貂毛坎肩吧。”香兒將黝黑髮亮的皮毛坎肩幫陳銘圍在脖子上。
最近這些日子陳裕銘不像往常那般愛開玩笑了,不僅行爲舉止變得拘謹也變得少言寡語了。興許是因爲香兒在身邊有些侷促吧。
香兒站在他身前幫他圍坎肩的時候, 陳裕銘將臉偏開了,連正視她的眼睛都不敢其中必有隱情。
“公子,我們現在去商行嗎?”香兒再次同他說道。
“嗯!”陳裕銘看都未看她只輕嗯一聲。
“我們去哪吃早點呢?記得之前你帶我去過一個小店吃過煎包,感覺那裡的味道還挺好的。”香兒說着便不由自主咂了一下嘴巴。
陳裕銘看似不經意聽着其實都記在了心上,他讓車伕把馬車趕到那家小店門口。他從車窗探出頭去,對店門口的夥計說道:“給我包十個煎包。”
“好咧!馬上就來。”夥計收了他的錢快速從店內用紙包了一大包熱氣騰騰的煎包出來。
“吃吧。”陳裕銘將紙包遞給香兒。
香兒咬着下脣笑得歡實:“我哪吃的了這麼多,公子一起吃吧。”
他們在馬車上邊吃邊趕路。肉香味瀰漫在車廂內,這麼冷的天能吃上口熱乎的東西全身都變得暖和了。
陳裕銘每日的行程跟額娘差不多,先去商行盤賬,然後再去各個鋪面看看經營情況。若有生意需要他親自出馬他基本要忙到天黑才能回家,若沒有生意可談下午他就可以四處消遣一番。
以往他經常忙得忘記吃飯,現在有香兒在側再忙也會伺候他一日三餐。所以陳裕銘體態越加壯實了些,膚色也漸漸紅潤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胤禮的大婚已至。
家裡雖然不打算大操大辦但喜慶的氣氛一點也沒減少。
光迎親的隊伍就有上百人,轎子是八人擡大轎,轎子前方是樂隊後邊是儀仗隊。
胤禮身穿喜服騎着棗紅色的汗血寶馬走在隊伍前頭。
一路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整座城都知道郡王府要辦喜事。
“這公孫家雖是書香門第可是能跟郡王府結下姻親這可是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而且這璽郡王就這麼一個兒子又擁有如此大的家業,能嫁進去做胤禮貝勒爺的福晉福澤不淺啊。”
街道兩邊看熱鬧的人羣
擠得水泄不通。不時有人發出羨慕的感慨。
“誰說不是呢。之前李尚書請媒婆去郡王府給自己的獨生女說親都吃了閉門羹。胤禮貝勒這門親可是這些達官貴族都想去沾的,豈料他早已與公孫姑娘私定了終生。”
“聽說他們一同在國外留過洋,是同窗。近水樓臺先得月。”
“又有多少姑娘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破滅了。”
“郡王不是還有個侄子未娶嗎?”
“你們是說陳公子吧?他整日忙於生意確實耽擱了終身大事。你們哪家有貌美的姑娘可以去碰碰運氣。”
“可行,哈哈哈哈……”
路人聊的熱鬧,迎親隊伍也異常熱鬧。一路敲敲打打接了公孫秀馬不停蹄回到了郡王府。
拜堂儀式沿襲了傳統的儀式,觀禮的人都是自家親戚還有些許朋友。
禮成後歐陽秀到新房中換了套輕便的衣服出來同我們一道吃飯。
眼見胤禮也成家了,陳裕銘輕輕嘆息一聲調侃起自己來:“新郎官,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必須要陪我這個老光棍好好喝上幾杯啊。”
站在他身後的香兒難免會露出失落的神情,她默默端起酒壺幫陳裕銘把酒杯添滿。
我們共同舉杯。
“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父母親更是開心,倆人臉上的笑容從未褪去過。
額娘讓下人端上來一個精緻的小錦盒,她親手遞交給歐陽秀並同她說道:“這裡有一對鑲嵌綠寶石的黃金龍鳳手鐲,作爲我這個婆婆給你的改口禮了。”
歐陽秀接過盒子打開一看,那兩隻鐲子足足有半斤重,每隻鐲子上都鑲有四顆碩大的綠寶石。鐲子周身都有掐絲浮雕,雍容華貴又不失大氣。
“謝謝額娘!”歐陽秀趕緊改了口。雖然她同額娘一樣是漢人,卻也知曉些滿人的習俗。
“額娘,你終究還是疼兒媳婦一些。我成親之時你送的那對龍鳳鐲可沒有這麼名貴。”我故意嘟着嘴說道。
蕭子熠在我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說道:“娘子別開玩笑,等會歐陽姑娘都會不好意思收下鐲子了。”
“長姐一向喜歡在額娘面前撒嬌我們都習慣了。雖然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卻依舊有一顆少女的心。”胤禮攬過歐陽秀的肩膀把盒子往她懷裡推,生怕我會奪了去似得。
“胤禮,怎麼能在剛過門的弟媳面前說我的壞話呢?我跟弟媳關係好的很,額娘疼她我替她高興着呢。”我斜了一眼胤禮,這傢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反倒是額娘和阿瑪笑着像看孩子一般看着我們說說鬧鬧。
“舅媽。”小幸和小福一左一右圍着歐陽秀。
“你今天真好看。”
“你要快點給我們生一個弟弟或妹妹,這樣我們倆就更加喜歡你了。”
人小鬼大,逗得大家樂不可支。
歐陽秀臉紅耳赤微低着頭,從桌上加了雞腿放進奶孃手裡的碗中對兩個孩子說道:“你們把這兩隻雞腿吃了舅媽就答應你們。”
兩個孩子爭先恐後從碗中拿起雞腿便啃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着了。”阿瑪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眼中滿是疼愛。
酒宴持續到了二更天,幾個男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家裡的三分之一生意都交到了皇帝手中,阿瑪自然找了一個讓皇帝有面子的理由:幫助朝廷去救助災害地區。
所以這場喜事辦得很是順心,皇帝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婚後沒幾天胤禮夫妻就出去遊歷了,家裡也恢復到了從前的生活狀態。
而蕭楠珹卻依舊每月託人往府裡送一封家書。天長日久的放信的那個匣子都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