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蕭府後明顯能感覺到大家對夏天這胎的重視。八仙桌上擺滿了各式珍饈美饌, 就連她用的碗筷都換成了純銀的,一碗魚翅作爲她的開胃湯羹,隨後纔是主食。
銀耳太子參燉鹿肉, 蔥燒海蔘, 奶汁娃娃菜, 極品鮑魚, 酥香乳鴿, 最後一道是什錦菜,葷素搭配,海陸空齊全。
就連佈菜的丫頭都忍不住一直在偷咽口水。
而蕭大人更是難得的嘴角一直掛着笑容, 他嘴上雖不說,可人人都把他的歡喜看在了眼裡。
蕭楠珹見夏天吃的如此奢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現在懷孕初期如此大補怕是不太妥當吧。”說完便朝我身後的笑笑說道:“添一碗鹿肉給二少奶奶, 她現在月份大可以補補了。”
蕭子熠看了看我便笑着婉拒他:“娘子體熱容易上火, 又是人蔘又是鹿肉吃進去怕今晚上她又得急火攻心了。笑笑把香菇燉雞端上來給娘子喝。”
他自然是最瞭解我的, 我也不會去貪這種口腹之慾。我們現在步步爲營,在他們面前只能加倍小心。
這時夏天突然開口對蕭大人說道:“公公, 我孃家無依無靠不像弟妹孃家可以一擲千金。不過我和楠珹身邊倒有些積蓄,我們打算爲孩子置辦一處宅子。”
蕭楠珹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現在孩子才懷上一兩個月不必要急着買宅子。”
夏天又豈會輕易放棄呢?她不答蕭楠珹的話,而是繼續跟蕭大人說道:“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我只看了一處很小的宅子, 花不了一萬兩銀子, 六七千兩銀子便可以買下了。”
我只顧埋頭喝着我的湯, 這一切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了。她處處爭強好勝與我攀比, 蕭大人這五千兩銀子若是不拿出來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只有她憤憤的還想繼續說下去。
“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事你等吃完了再說吧。”蕭楠珹有些不悅了。
蕭大人見她不依不饒的樣子才終於開口說道:“吃晚飯後你到書房來找我。”
飯後蕭大人憤憤離席。
蕭子熠見夏天進了書房再一次躲在窗子下面聽牆角。
還不等夏天開口蕭大人已經暴跳如雷:“你這是什麼意思?逼宮嗎?每個月分給你的銀子還不夠你付這一處宅子的錢嗎?”
夏天卻理直氣壯地回答他:“我如今也懷着你們蕭家的血脈, 既然你爲他們買了一處宅子,就必須也要爲我的孩子買!做人可不能這麼偏心。”
話音剛落就聽見茶杯摔落在地上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蕭大人的怒吼聲:“我在外經營賺取的這些銀子,一文錢都沒有給過老二,你從我這裡分得了數萬兩銀子還不知足?”
“那是我應得的。我幫着你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值那麼點錢嗎?”
“你最好懂得適可而止!否則以後休想從我這裡拿到一文錢。”
“不給錢可以呀,我現在就出去將你做的事情全部捅出來。”夏天冷笑一聲轉身就欲出門。
蕭大人趕緊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順勢便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眸中盡是殺氣,他惡狠狠地朝臉頰通紅的夏天說道:“別仗着肚子裡有貨就敢在我面前肆意妄爲!不然我會讓你吃盡苦頭。宅子我可以給你買,不是怕你會去告發我,而是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生意可以長久的做下去,這區區幾千年銀子九牛一毛而已。”
夏天被他掐得眼球上翻,她“咿呀”着拼命用手去掰開掐住自己喉嚨的手。
見她就要窒息了蕭大人才不甘心的鬆了手,口中還不忘繼續威脅她幾句:“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乖乖的把孩子生下來。你若敢壞了我的大事我不僅讓你死的難看,你家那塊朽木疙瘩也會給你陪葬。”
只要利益分配不均衡他們這個鐵三角過不了多久便會瓦解。
夜已深,蕭子熠換上夜行服拿上佩劍獨自去了煙館。
無人的煙館如同一塊墳地,散發着陰森和恐怖的氣息。
他從屋頂跳下來,鼠頭鼠腦的竄到綠樹成蔭的走廊上。月光透過樹枝星星點點的灑落在木地板上。
蕭子熠正欲往賬房走去,院中的一扇門突然打開。
“小心掉出來!你擡頭我擡腳趕緊處理掉。”
“真是晦氣得很。”
說話的正是那日站在門口的那兩個壯漢。
只見他們一頭一尾擡着一個用草蓆捲起來的物體,惶惶張張的往外走。
正在他們手忙腳亂之際,草蓆中掉出一個黑色的東西。
兩個壯漢出門之後蕭子熠走過去查看,那個黑色的東西竟是一隻男人的靴子。
他又走進剛剛他們出來的屋子,發現裡面鴉片的氣味刺鼻,看來是有人吸食鴉片過量死在了這裡。
蕭子熠拳頭握得咯吱響,親眼見到這樣的場面他若再不爲民除害,恐怕被鴉片殘害的人會更多!
那兩人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折返回來,他加快速度到賬房去尋找賬本。
藉着窗口映射進來的微弱月光,他快速得在抽屜和櫃子中翻找。找了幾刻鐘都一無所獲。
“媽的!這短命鬼死在煙館裡,還害得我踩了一腳泥!下次就直接扔進井裡,別弄到山上去了。”
“兄弟,你在說笑話嗎?若扔進井裡恐怕這口井早已塞不進去了。”
“也罷,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趕緊洗洗睡吧,都已經丑時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關門聲把蕭子熠嚇得趴在了地上。還好,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並未到賬房這邊來。
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他腳步愈加輕盈了些。可以看見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蕭子熠站在屋子中間掃視了一遍四周。腦子中不停的回想父親平時的喜好。
他偏愛王羲之的書法作品,可苦於價值昂貴求而不得。
幾乎在同時他看見了牆上掛着一副王羲之的字帖《蘭亭序》,很明顯這不過是一副仿品。
蕭子熠靠近那堵牆,用手輕輕敲了敲字貼後面的牆面,卻發現那並不是一堵實心牆。他心中大悅,此處定有暗格!
他到處摸索都沒找到暗格的開關,正在氣惱之時,手不經意放在了書桌後的太師椅靠背上。
“叮”的一聲微弱的聲音在牆上響起,暗格的門緩緩打開了,裡面赫然擺着一本藏藍色封面的本子。
蕭子熠拿起來翻看,裡面每一次進出賬目都記載的清清楚楚。這本便是蕭大人他們販賣鴉片的賬本了!
當他看到總餘額的時候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上面用楷書寫着一百三十萬六千二百兩。蕭大人和史大人各得四成,夏天得兩成。
這個鉅額且血淋淋的數字都是一條條人命堆積而來的。蕭子熠只覺腳下輕飄飄的,他極力壓制着內心的複雜情緒。
曾幾何時他一直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猜想。當這個最重要的證據擺在自己手上時竟如此難以接受。
蕭子熠咬着牙將賬本塞進自己胸前的衣服裡,容不得再多愁善感了,他快速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我們連夜偷偷離開了蕭府。
蕭子熠怕他們會狗急跳牆脅迫我,才決意一刻都不能停留。
之前,他本打算先找蕭大人溝通一番,希望他能幡然醒悟金盆洗手。可如今,他已經沒了去說服父親的勇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官員,怕是早已壞透了心腸。
“我這就親自去上報朝廷。他們在朝中疏通了部分官員,爲保萬無一失我必須要親手將這本賬本交到皇上手上。”
天才微微亮我們便把阿瑪吵醒,事不宜遲必須要速戰速決。
畢竟進京路途遙遠,我們留在府中阿瑪又怕他們會肆意報復。於是決定打點妥當了第二日再出發。
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不敢想象蕭大人發現賬本和我們都不見了會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爲。
可能因爲我心緒不寧,孩子在腹中特別鬧騰一直動個沒停。我輕輕安撫着小寶貝:“你要乖一點,總這樣調皮孃親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小姐!有人送信給你。”笑笑神色匆忙。
我看了信之後差點沒昏倒了過去。
是夏天送來的信,她說我額娘在去商行的路上被他們抓住了。要我一個人將賬本帶過去交換人質,若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他們會立刻殺了我額娘陪葬。
笑笑見我面色煞白腳步踉蹌焦急的問道:“小姐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無事。我就是累了。下午我要休息,你吩咐下去任何人都別來打擾我,包括姑爺在內。”
我甩掉了笑笑到阿瑪的行李包袱中找出了那本賬本,帶着東西我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其實我也擔心其中會有詐,可如果額娘真的被他們抓住了必定會受盡苦楚,這些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人髮指。
蕭府一反常態的大門緊閉,門口也沒有把守的人。我走上去正要敲門,門卻從裡面打開了。
“等候你多時了。”夏天陰森森的聲音從門那頭傳出來。
我知道只要腳踏進了這個門檻便註定九死一生。正在我擡着腳猶豫不決的時候,夏天一把將我拖了進去。
“我這就帶你去見見你娘。”她拼命拉扯着我往裡面走,手被她拽得生疼,還幾次都險些摔倒。
“我自己能走!你快給我放手!”我厭惡的吼道。
到了柴房門口她冷眼瞪着我傲慢的說道:“大人爲了不讓我相公起疑心照常在衙門當值,所以現在家裡沒有人能夠幫你,你最好老實把東西交出來!”
“我要先見見我額娘!”
聽我這樣說她一腳把柴房門踹開,示意我進去。
裡面光線昏暗,我搜尋着額孃的蹤影。在最裡面的木柱子上真的綁着眼神驚恐的額娘。
“額娘!”我大步走向她:“身上有沒有受傷?”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被折磨過了。
“你快走!”額娘斬釘截鐵的說出三個字。
這時,夏天拿了把明晃晃的匕首全身散發着肅殺之氣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