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撕票
傾顏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待江郗城一掛斷電話，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找到言言了嗎？他在哪裡？”
江郗城握了下傾顏的肩膀，搖頭，“還沒有！不過……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查到了一間倉庫，言言十有八九可能被關在那裡。”
“真的？”傾顏眼睛一亮，十指緊緊地抓住他，“帶我去！帶上我一塊兒！”
“……”江郗城蹙了下眉，幾乎是立刻拒絕，“不行！你不能去！你就在乖乖呆在這裡，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這麼長時間沒看到我，言言一定很害怕，我必須去他的身邊，他需要我！”傾顏顯得十分激動。
江郗城拉住她，“現在並不確定言言一定就在那裡，你去做什麼呢？”
“不管在不在，我都要去！萬一在呢？就算是不在，我也要去，我是他的媽媽，我一定要時刻陪在他身邊，找到他，我更要第一時間見到他！”傾顏固執而堅定，不容江郗城有半點拒絕。
“沈傾顏……”
“江郗城，你休想阻止我！”傾顏的手抓得越發緊，彷彿他不讓她去，她就不會鬆手。
江郗城盯着她，彷彿有一秒鐘的掙扎，終於說道：“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如果……”江郗城頓了一下，“我是說如果，遇到危險，你必須聽我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可以反對，更不可以任性！”
“……”傾顏不說話，只是看着他，似乎在猶豫他的話。
江郗城靜靜地與她對視了幾秒，“沈傾顏，你聽到沒有？你不答應，就哪裡也別去，你知道的，我是說到做到的！”
傾顏吸了口氣，“好！我答應你！”
時值深夜，倉庫裡陰冷潮溼，精神高度緊張的兩個綁匪又累又倦。
“兄弟，我困死了，這兒又特別冷，不如……我們生堆火吧！”粗裡粗氣的男人說道。
“不行，萬一被人從外面發現怎麼辦？”另一個謹慎的說道。
“哪裡會有人發現啊？這荒郊野嶺的，連個鬼影都不會有！這麼凍下去，老子也快變成鬼了！”粗聲男騰的從地上站起來，晃着粗壯的身體，向門口走去……
不一會兒就拖回了幾根樹枝，隨後又在角落裡找到了幾塊木板，用板斧劈了劈，堆放在一起，用打火機慢慢點燃……
一會兒的功夫，火光就燒了起來，暖意隨即蔓延開來……
“哎……兄弟，過來烤烤火吧！”胖男人一邊搓手一邊招呼。
“知道了！”其實另一個也是凍得直哆嗦，雖然他是擔心，但火點起來了，他也是恨不得坐過去，取取暖。
“不要，讓那個小傢伙也過來烤烤，別凍壞了！”
“呵……兄弟，我發現……你對這個小傢伙還挺好的！幹嘛，真當成金主了？”
“廢話，他本來就是我們的金主。雖然現在沒有指示，但是……萬一真病了，我們可負不起責任。”說完，他直接走到牆邊，把再一次被綁住的言言抱了起來，幾步走到火堆旁，“來，小傢伙，你也烤烤火，暖和暖和！”
言言一動不動，乖巧地坐着，聽着兩個男人閒聊，“媽的，老大怎麼還不來電話，他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有美女相伴，讓咱們兄弟在這裡吃苦頭。到最後，還是他拿的比我們多。”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是老大呢？”另一個搖搖頭說道。
“媽的，有一天，我也要做老大，再也不看人家臉色。”胖男人惱火地咒罵。
“呵……我們怎麼做老大啊？人家可是有後臺的，我們如果有那樣的後臺，早就是老大了。就憑現在……我們是沒什麼機會了！”
“是啊！要說他顧明，有什麼？還不是因爲有顧展鵬這個叔叔，沒有顧展鵬，他一文不值！”
“可人家就是命好啊！要我說啊，顧展鵬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有顧明這麼一個侄子，不過……這些年，顧明也替顧展鵬做了不少壞事。不好的事情，老傢伙自然不捨得自己的兒子，用別人又不放心，自然就用顧明咯！可若真是有一天，犯了事，就全部推到顧明身上，他們顧家倒是乾乾淨淨！這樣說起來，也真的不知道，顧明是好命還是倒黴命呢！”
“哈，也對啊！”胖男人瞥了言言一眼，“我說兄弟，你說……綁架這小傢伙會不會也是那顧老頭的意思？”
“嗯？”瘦一點的男子睨了他一眼，片刻的思考後不禁點了點頭，“別說，你說得……也有點道理！不然……顧明也不會這麼小心，讓咱們把小傢伙帶到這地方來，這裡可是顧明隱蔽的地方，輕易不會用的！”
“就是啊！可是……這顧老頭爲什麼要綁一個小孩子啊？難道……和他的父母有仇？”胖男人看了言言一眼，好奇地問：“喂，小傢伙，你爸媽叫什麼名字？”
“別問了，他不會說的！我覺得……這孩子還真不一般。我們得小心點？”瘦子男說道。
“得了吧，小屁孩一個，能有什麼不一般的？你怕他跑了不成？難不成……我們兩個大男人，還整不了一個小孩？”胖男人不屑一顧地撇着嘴，“我覺得……他根本就是啞巴。”
“還是小心點爲好！真出了事，咱們擔不起這個責任。”瘦子又叮囑道。
“行了，行了，困死了！我要睡覺！”胖子打了個哈欠，便要閉上眼睛。
這時候，坐在地上的言言突然變得躁動起來，扭動着小小的身子，試圖從地上站起來……
“哎……幹什麼？小傢伙，你給我老實點！”胖子看到言言的反常，低聲吼了一嗓子。
他的恐嚇並沒有讓言言安靜下來，因爲綁着手腳，他站不起來，便一個勁地踢着小腳，並不停地哼哼……
兩個男人納悶地對視了一下，瘦子說道：“他是不是想說幹什麼？看來還真是個啞巴……”
“哈，我知道，這小傢伙剛纔喝了那麼多水，怕是要尿尿吧！”胖子笑道。
他話音剛落，言言便停下腳上的動作，用力點頭……
“怎麼樣，讓我猜對了，這小子真的要尿尿！來，我給你脫褲子。”不等動手，言言又用力搖頭……
“哎……這是怎麼回事？”
“小傢伙，你想幹嗎？”瘦子湊上前問。
言言就是不理會，不停地折騰，哼哼的聲音更大了。
“兄弟，我看……把他解開吧，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胖子有些不耐煩，“我還不信了，一個小傢伙，能成什麼氣？咱兄弟倆還看不住他？”
“行，解開吧！”瘦子也被言言折騰煩了。
胖子先是給言言解開了綁在腳上的繩子，接着又是手……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低吼了一聲，捂住鼻子，“媽的，好臭……這小子放屁了！原來他想拉屎！”
瘦子皺了皺眉頭，揮揮手，“帶他出去吧！”
胖子有些不情不願，“媽的，真是事多，還得老子陪你！”但還是帶着言言走出了倉庫。
兩人前腳離開倉庫，瘦子的電話就響了，他看了看號碼，立刻接了起來，小心地賠着笑，“大哥，您終於來電話。”
“怎麼，看來你們在等我的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半男不女的聲音，帶着一絲邪邪的笑。
“呵呵……大哥，你也知道，這裡很冷，我們倆……”不等瘦子說完，顧明就打斷他，“行了，知道你們辛苦，等一下事情辦好了，回來我會犒勞你們的。”
瘦子一聽，立刻露出喜色，“謝謝大哥！大哥，那個孩子……什麼時候放啊？他的父母肯交贖金嗎？”
“贖金？”顧明冷笑一聲，“你以爲……憑這位僱主的身家會爲一點贖金而冒這種風險嗎？真是笑話！”
“啊……那……大哥，您的意思是……”
“怎麼？難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顧明不屑地哼了一聲，“幹我們這一行久了，應該總結出規律，無非分成兩種可能，一種是要錢保命，另一種嘛……就是要命！”
“……”瘦子不僅暗暗吸了口氣，“大哥，你的意思是……僱主是要這小傢伙的命？”
“怎麼？不可以嗎？我們只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只要錢到位了，讓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顧明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彷彿他說的不是殺人，而是拍死一隻蚊子。
“大哥，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啊？要要這麼小一個孩子的命？”瘦子有些好奇地問，隱約間，他多少也有些不忍心，因爲這個小傢伙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混蛋，你在說什麼？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什麼人？居然也會同情心嗎？”顧明在電話裡訓斥，“再說了，我說過多少次，僱主的事情，是我們該打聽的嗎？人家付了足夠的錢，我們只要拿錢辦事就好，至於其他的，如果不想小命不保，就什麼都不要問！問多了，倒黴的是我們！”
“是……是，大哥，是我亂說話！這些事……我不該問的！”瘦子立刻賠着小心。
“哼，知道就好！你們處理一下吧！記住……天亮之前，把這件事做乾淨，我在夜總會等你們！”顧明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瘦子回了好一會兒神，半晌才恢復，耳邊響着顧明的聲音，以前撕票的事不是沒幹過，可這次……不知是怎麼了，竟然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肉票的年齡太小，還是個小孩子的緣故，腦海裡閃過孩子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握着電話的手不禁跟着一顫。
就在這時，倉庫的門轟的一聲被推開，瘦子轉過頭，只見胖子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臉上帶着一絲慌亂，說話更是語無倫次，“不……不好了！這次……我們完蛋了！”
“……”瘦子看了看他，又向他身後看了一眼，霎時間，他似乎猜測到胖子爲什麼會如此慌張，忙問道：“怎麼回事？那個孩子呢？”
“他……他……他跑了！”胖子一拍大腿，懊惱地喊出聲，“這……這可怎麼辦啊？大哥一定不會饒我們的！”
瘦子一驚，“你說什麼？那孩子跑了？你……你怎麼搞的？你還是個大男人嗎？連個孩子都他媽看不住嗎？”
“我……我也沒想到嗎？哪裡會知道，這小傢伙那麼多心眼，居然玩我們！”胖子焦躁地喊着。
瘦子狠狠地低咒了一句，“媽的，我就知道，這小傢伙沒那麼簡單！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機，果然……我們被騙了！”
“可是……那小崽子真的去拉屎了！”胖子有些冤枉地說道。
“笨蛋，他拉屎你都看不住，你是幹什麼吃的？”瘦子衝他吼道。
“靠，很臭的好不好？你就會說我，你幹嗎不去啊？倒黴的事都是我幹！”胖子不滿地反駁，“我嫌臭，走遠幾步怎麼了？”
瘦子瞪他，“你他媽腦子不好用，眼睛也不好用嗎？就算走遠幾步，也應該看到好不好？”
“我……”胖子尷尬地移開目光，“我也有內急啊，正好看到小傢伙在拉，我就去放個水，誰知道……一轉身的工夫，他就沒了。”
“蠢貨，他不見了，你就跑回來了嗎？不知道找嗎？”瘦子大吼。
“我他媽找了，圍着倉庫找了一圈，也沒有小崽子的身影，真是活見鬼了！”胖子氣的大吼。
“那你就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這孩子丟了，我們會怎麼樣？”瘦子罵道。
“我……我當然知道！”胖子垂下頭。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他媽不去找？”瘦子狠狠地罵了一句，率先向門口走去。
胖子也跟着跑出去，倉庫身處郊外密林，周圍有很高的荒草，還有很濃密的樹林，要藏身一個小孩子是比較容易的一件事，兩個大男人不敢用手電，只能藉着微弱的月光尋找着，兩人圍着倉庫一圈又一圈地尋找着，並不斷地將圈子擴大，卻仍然無果，言言就像是鑽進了地縫一般，根本不見他的影了。
兩個人累得筋疲力盡，再一次匯合到倉庫門口的時候，都搖了搖頭，“沒有……哪裡都沒有！這個小傢伙……難不成憑空消失了？”
“別看他年紀小，他真的很狡猾，看樣子……天亮之前我們是找不到他了。”瘦子說道。
“那……我們就等天亮再找？現在什麼都看不到，根本找不着！”胖子累得氣喘吁吁。
“不行，老大讓我們天亮之前就得回去！”瘦子搖頭說道。
“什麼？老大來電話了？”胖子愣了一下，緊跟着又問：“什麼時候？”
“就剛剛……你們出去的時候。”瘦子停了一下，“只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你居然把他丟了！”
“呃……”胖子顯得有些緊張，“大哥有什麼指示？說沒說……僱主什麼時候要人？什麼時候去換贖金。”
瘦子沉默了一會兒，“不會有贖金！”
“什麼？沒贖金？”胖子大叫，“沒贖金我們白乾了？”
“你喊什麼？沒人說不給我們的錢，只不過……不是贖金，是賞金！老大傳話來，讓我們……撕票！”
“啊……真撕票啊？這……殺了那小孩兒？”胖子也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深仇大恨啊？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我們哪有資格問啊？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吧！”瘦子低聲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跑了肉票，老大豈不是整死我們？”胖子有些顫抖地說道。
“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瘦子四下裡看了看，“我們回城裡吧！至於那個孩子……就讓他自生自滅，這荒野密林的，就算他跑了，也活不了多久！這種地方……不會有別人來的！”
“真……真的行嗎？萬一……”
“沒萬一！”瘦子打斷胖子的話，“記住，這是個秘密，必須永遠爛在心裡，跟誰也不能說知道嗎？就說我們已經撕了票！”
“那老大……萬一要看屍體……”
“就說我們把他扔水裡了！別的撕票法太張揚，老大會相信的。”瘦子平靜的說。
“好……好……”胖子顫慄着，“可是……我怎麼是覺得擔心？”
“你他媽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不想死，就給我裝的像一點，否則……就別活着去見老大。”瘦子惡狠狠地說道。
“我……我知道了！”胖子深吸了口氣，“兄弟，我聽你的，走……我們走吧！”
他們回頭看了破倉庫一眼，轉過身，向密林外面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倉庫角落的一堆破爛後面，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
確定四下裡無人，一片寂靜後，他終於小心翼翼地爬了出來……
傾顏跟着江郗城以及不知道哪來的一些警察，一大隊人浩浩蕩蕩經過兩個小時的行駛，來到了遠郊的一片密林附近。
停下車的時候，江郗城轉頭看了傾顏一眼，“你不要下車，就在這裡等！”
“不行！我一定要去！”傾顏立刻反駁，堅持要隨他一起。
“沈傾顏……”江郗城蹙了下眉，“我們說好的……”
“江郗城，我的確答應了你，但是……那是在有危險的情況下，現在……什麼還都沒發生，爲什麼不讓我去？我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見到言言……”
江郗城看着她，終究沒有再阻止，因爲他太瞭解她，別看傾顏平時柔柔弱弱，但倔強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三年夫妻，他又怎麼會不瞭解她。
下了車，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並緊緊地攥在手裡，“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鬆開我的手，要一直在我身邊知道嗎？”
傾顏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拒絕，無聲地點了點頭。
“走吧……”
一隊人緩緩向密林裡面走去。
“向晨，那個倉庫在什麼方位？”江郗城向身邊的向晨問道。
“至少也要走上二十分鐘，這片林子很大，倉庫大概處在中間的位置，這一段路很不好走！”
江郗城低頭看了傾顏一眼，“你行嗎？”
“行！我沒事！”傾顏毫不猶豫，擲地有聲地說道。
“你要是覺得不行，就立刻告訴我！”江郗城又叮囑了一句，並握緊她的手，一行人踩着高高的荒草向林子裡面走去……
突然……前面傳來沙沙的聲音，立刻有人警覺……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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