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佟妍跟沈弈三個孩子的滿月席已過,八月快中秋,他們迎來了佟小天的生日。
當天,沈弈沒有去工作,三個孩子都留給母親和陳媽帶,他帶着佟妍來到了佟小天的墓地,鳳凰山。
他們給小天準備了八歲的生日蛋糕,買了小天最愛的坦克模型,只是,相隔老遠,還沒走近小天的墓前,倆人遠遠的就看見了小天墓前蹲着的人。
沈弈立即止住步伐,將佟妍拉着藏在了一排萬年青的小樹堆後,靜靜地瞧着小天墓前蹲着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道沈弈跟佟妍再熟悉不過的,男人的背影。
傅凌博一邊燒着他帶來的,一堆小孩子的玩具,一邊哽咽的開口說:“一直想找個機會來看你,可是一直沒有那個勇氣,我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還是來了!”
“我知道,你不認得我,更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們彼此心目中能相通就可以。”
看着墓碑上那張笑得天真爛漫的小臉,傅凌博還是控制不住讓眼淚掉了下來。
“我聽說你很聰明,很懂事,小小年紀,都會心疼媽咪,更從來沒有爲你媽咪添過任何麻煩,我聽說,你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讓你媽咪幸福,快樂,對不起,曾經的曾經,我有狠狠地傷害過你媽咪,讓她帶着你一個人背井離鄉,辛辛苦苦奮鬥了那麼多年。”
“不過……你現在可以安心了,因爲你媽咪她現在很幸福,她有愛她的男人,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心裡實在酸澀得厲害,傅凌博難受的抹了一把眼淚,強迫自己不要再掉眼淚,可是面對自己還沒認就已經去世的兒子,他忍不住,眼淚就像斷開的水龍頭,一直止不住的往下掉。
“兒子,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痛改前非,一定用生命去疼愛你,照顧你,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堅持,堅持到喊我一聲爸爸呢?”
“你知道當我知道你的存在的那一刻,心裡有多激動嗎?可是,激動遠遠大不過現實帶給我的打擊,甚至連讓我看你最後一眼都不肯,你就帶着我的思念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兒子,兒子……”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訴,連綿不絕的傳到佟妍跟沈弈的耳朵裡,沈弈還好,佟妍,卻是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她能理解傅凌博的痛苦,能感受到他的絕望。
那是他唯一的血脈,更是他最後的希望。
突然在一夜之間沒了,什麼都沒了,她真的難以想象小天去世帶給他的沉痛打擊。
可是……
悲劇已成現實,誰又願意去選擇接受呢,那是被強迫接受。
佟妍爲他難過得軟在了沈弈的懷中,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不知道三人就以那個距離堅持了好久,最後傅凌博起身離開了後,他們倆才緩步走過來。
此時的佟妍,雙目早已紅腫傷痛,蹲在兒子面前,她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那道落寞遠去的背影身上。
“小天,你看見了嗎?那就是你的爸爸,他是不是你理想中的爸爸呢?”
佟妍一邊說着,眼淚還一邊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弈給她擦了擦後,起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在那裡陪兒子說說心裡話。
在傅凌博離開墓園,準備上車的那一刻,他跑上前,叫住了他。
“凌博……”
聽到叫喊聲,傅凌博回首,只見沈弈從墓園上跑下來,他一怔,詫異的望着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弈直言不諱,“我也是來看小天的。”
“……”傅凌博恢復了神色,但那張英俊的臉,卻依舊掩飾不住的存在着落寞,憂傷跟悲痛。
他關了車門,斜靠在車頭,從兜裡取出一支菸遞給沈弈,沈弈搖頭,拒絕了,他則自己點燃,吸了起來。
“她也跟着一起來的嗎?”吸了口煙,煙霧繚繞在他面色周圍,那張悲痛的神情,更多了幾分難以讓人理解的苦楚。
“嗯!”
沈弈淡淡地應道:“不過我們剛到。”
“……”
“凌博,這段時間,你……還好吧?”
“我很好。”
“你也是今天才到的江東吧,要不要多留幾天?”
“不用了,明天我得去野外視察。”
“……,那……你再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傅凌博掐滅手中的菸頭,看了沈弈一眼,“不用,我得早些回去,那邊還有事等着我去處理。”
說着,傅凌博拉開車門,對沈弈說:“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丟下一句話,他鑽進車裡,正要啓動車子遠去時,沈弈又突然說:“你就不想看看你乾兒子嗎?”
上次在島嶼說的話,他不會食言,再說,他相信佟妍,更相信傅凌博對他的這份情誼。
只要拋開那層尷尬的關係,他們之間還是兄弟,肝膽相照,歷經生死的患難兄弟。
傅凌博看了他一眼,突然打消了要離開的衝動。
是的,他也挺想他們的,雖然不是屬於自己的,但跟小天也是一母同胞,每次看到他們,他心裡都會想起小天,想起小天剛出生的時候,應該也跟他們一樣。
沈弈見他猶豫,他忙說:“你等着,我去看看她。”
看着沈弈消失的背影,傅凌博終究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只不過只是爲了看孩子一眼。
沈弈扶着佟妍回來的時候,傅凌博忙下車跟她打招呼,強顏歡笑,好似剛纔在兒子墓前的傷痛不復存在。
“許日不見,你看上去,又春光滿面了許多。”傅凌博與她握手,說話的語氣都帶着調侃。
佟妍知道他是裝出來的,於是強迫自己極力配合他,“你也不遜色啊!”
三人你我一句的聊了會兒,上車,最後選了一家餐廳坐下來。
“凌博,你有璇璇的消息嗎?”佟妍突然問。
傅凌博的目光輕輕掠過她,淡淡開口,“她跟延楓去找小落了!”
佟妍哦了一聲,又將腦袋垂下。
沈弈突然說:“凌博,一個人也挺難過的,要不要……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度過人生的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