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番外 何以戀君來(五)
狹小的一房一廳的屋子裡,一大一小正坐在沙發上倆倆無言。
不管褚小懶用什麼辦法,睿睿就是不肯將許墨笙的手機號碼告訴她;之後,她便換了種方式,詢問許莘的號碼,沒想到睿睿還是不給;再後來,她絞盡腦汁,只能試圖從他口中得到家裡電/話或者地址之類的聯繫方式,想不到,睿睿仍然固執得如同頑石。
到了最後,她是什麼辦法都用了,依然沒能從他嘴裡得到一丁點的消息。
褚小懶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越來越難應付了,特別,是這個身上流着許墨笙的血液的六歲小男孩。
她實在沒了辦法,便只能不再問了,反正不管她怎麼問,睿睿都不會說,她若是繼續下去,也只是浪費口水罷了。
如此想來,她看了眼滿眼懵懂的睿睿,終於決定投降了,給他打開電視機讓他坐着看電視蹂。
睿睿果然就如蘇涼所說的那般聽話得很,她把電視機打開以後,他就乖巧地坐在那裡看電視,也不會抱怨些什麼。
她想了想,到廚房拿了幾樣小孩子能吃的零食,打開包裝讓他可以吃一下。
褚小懶不時會擡起頭看着牆上的時鐘,心裡想着許墨笙把自己的兒子撂這了,那麼,他會不會過來?她倒是希望他能過來,不是因爲其他,而是想着他若是過來了,她便能把睿睿還給他讓他帶走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褚小懶正想着要不要去廚房做些什麼正餐餵飽這個孩子還有餵飽自己,沒想,在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她愣了一下,心裡立即便浮現了一個想法。
莫非,是許墨笙來了?
如此想着,她連拖鞋也沒來得及穿上,光着腳小跑着跑去開門。
她原以爲當她打開門後,門外的會是她等待着的那個人,卻怎麼都想不到,門外的,竟是幾個陌生的男人。
她有些茫然,還沒開口問他們是誰,那些人就把她推開,擡步走了進來。
“房間在哪裡?房間到底在哪裡?哦!在那裡啊!”
領頭的人找到了房間方向,便朝門外的幾個人揚了揚手。
隨即,門外的幾個人動作利索地將一巨大的牀墊搬了進來,直接就推開她的房門把牀墊給搬了進去。
褚小懶杵在那裡,看着他們來來回回地把牀墊牀單牀架被子……這類的牀上用品一件件地搬進她的房間,再從她的房間裡把她那小小的單人牀給搬出門口,好半晌,都沒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睿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然而,睿睿的話卻不是對她說的。
“老頭子!你好慢呀!晚餐都買回來了嗎?我好餓哦!”
老……老頭子?睿睿在喊誰老頭子?貌似蘇涼說過,睿睿一向都是以“老頭子”這樣的稱呼來喊許墨笙的吧?
也就是說,是許墨笙來了?
她一頓激靈,立即便望了過去。
果不其然,門口的地方,那抹頃長身影是毫無懸念地出現在那裡。
許墨笙將手中一袋袋的東西放下來,淡淡地瞟了一臉不滿的睿睿一眼
。
“你好吵!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難道你就不懂別的嗎?我讓你讀的書你都看完了沒有?沒看完不準吃晚飯!”
“早看完了!”
睿睿理所當然地答道,隨後,終於發現了某個女人漸漸扭曲的臉,頗爲詫異地伸出了手。
“老媽子的臉好奇怪哦!本來就長得不漂亮了,現在是更醜了呢!”
聞言,許墨笙把目光投駐在了褚小懶的身上。
褚小懶怒視着他,那雙眼睛瞪得是跟牛眼沒什麼區別。
許墨笙難免有些擔心,她把眼睛瞪得這麼大,難道就不怕掉出來嗎?
褚小懶可顧不得這麼多,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此刻是恨不得把他給撕成兩半。
“許墨笙,你可以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爲什麼那些人把東西往她房裡搬,又把她房裡的東西往外搬?那些人其實都是他找來的吧?
許墨笙挑了挑眉,想來,也沒有否認。
他望着她,理所當然地開口:
“你那牀太小了,我昨晚睡了一宿,怎麼都睡不慣,腳又得垂空在牀尾,太難受了。
”
“所……所以呢?”
她抖着手指着那些人,聲音滿帶顫意。
“你爲什麼要讓他們把我的牀搬走?你這是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她以爲的那意思吧?
許墨笙的嘴角慢慢地勾勒起一道弧度,帶着些微的邪佞。
“既然睡不慣,那當然就得換一張牀啊
!”
而後,他又連忙補上了一句。
“這新牀是席夢思,兩米大牀,很舒服的。”
他以爲,他買來一張席夢思,她就會高興了嗎?!
褚小懶是一臉的欲哭無淚。
兩米大牀啊!她的房間本來就小,現在硬是放下一張兩米大牀,那房間裡還有地方走路麼?況且,就算他要買牀,也得經過她的同意才行啊!
重點是,他這麼擅自讓人搬新牀,是代表他接下來的日子,都要住在這裡嗎?
一旦想到這個可能,褚小懶是隻差沒跳起來抗議了。
“搬走搬走!我不要兩米的席夢思!我只要我的單人小牀!”
她不斷地在那裡叫喚,許墨笙視若無睹,見那些人弄好了,便從錢包裡拿出小費分給他們。
拿了小費的工作人員,自是也就顧不得什麼,他們的工作也就把席夢思搬過來安裝好而已,做完了,當然也就走了,至於別人到底要怎麼鬧,也是別人的事。
大門應聲闔上,睿睿坐在沙發上,仰起頭看着這一男一女,眼裡露出了鄙夷。
褚小懶仍然在不停地抗議着,然而,許墨笙卻是說什麼都不答應,她更加大聲地叫,那模樣給睿睿一種感覺,那便是褚小懶變成了童話故事裡的巫婆。
蘇涼還在他身邊的時候,經常會給他講牀頭故事,他是一個好奇寶寶,每次聽到一些人物的時候,都會向蘇涼詢問仔細那人的長相。他倒是覺得,蘇涼對巫婆的形容跟此時的褚小懶很是貼切。
“許墨笙,這是我的家啊!你怎麼可以不問問我就擅自把我的牀換了?!甚至還把牀鋪被子也換掉?”
方纔她抽空到房裡看了一眼,險些沒昏過去。
被兩米大牀強勢佔據的房間空間如同她意料般小了不少,她本來就放了不少的東西,如今是更加地狹小,誇張點來說就是,一進門沒幾步就上/牀了
。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怎麼以前認識他的時候沒覺得他是這麼一個霸道的人?
許墨笙依偎着睿睿坐了下來,伸手捏了一把睿睿粉嫩的小臉蛋,而後,才擡起頭看着她。
“從今以後,這裡也是我的家了。”
褚小懶一怔,忽略心頭的那抹悸動。
“這不是你的家,是我的家,你換掉我的牀也就算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把你兒子弄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他瞟了眼身旁的睿睿,睿睿立刻會意,扁着嘴可憐兮兮地望着她。
“老媽子,你不要我了嗎?”
他是一臉的泫然欲泣,用一種她難以抵抗的模樣瞅着她。
褚小懶後退了一步,她對小孩子最沒抵抗力了,只要是小孩子裝出可愛呆萌又或者是泫然欲泣的樣子,她就心軟成一灘水了。
許墨笙就是抓準了她的這個弱點。
睿睿再接再勵,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老媽子,睿睿好餓,睿睿想吃飯……”
褚小懶終於認命,她估摸還真的栽在這對父子手裡了,只能轉過身拿起許墨笙帶來的那幾包食材,擡起疲憊的步伐走進了廚房。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許墨笙對着睿睿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
“很好,繼續保持!”
睿睿看着自家老爹的臉,慢慢地豎起了兩隻手指,擺成“v”字型。
半個鐘頭後,褚小懶從廚房裡一一把弄好的飯菜給端了出來。
四菜一湯,很家常的菜式,但味道還是誘人的
。
許墨笙坐在桌子前,滿眼懷疑地看着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飯菜,有點不敢下筷。
記得以前認識褚小懶的時候,她並不會做菜,雖然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曾經下過幾次廚,但結果都是不理想的。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幻想能吃到她做的菜了,只因爲她做的實在是太難吃了。
可是現在看看,擺在桌子上的菜是頗有樣子,雖然比不上大酒店的那些,但起碼,看着還是挺有食慾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褚小懶把最後的一碟菜拿出來,放到桌子上,擡眸便看見了他糾結的表情。
她也理所當然想起那些過去。
她坐了下來,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也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些年,我都是自己下廚做飯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廚藝,早就不是當初那樣了。
他看了看她,她只顧着自己吃,也沒再說話。
她能不自己嘗試着做飯麼?
那時,他總是在國外,她又想在他最近的地方呆着,便也只能跟着他到國外生活。國外的食物偶爾吃吃還好,吃多了總會覺得膩,畢竟不是自己習慣了的口味。唐人街一向又是離得很遠,沒有辦法,她便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不是她自誇,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廚藝是可以拿出來見人了。
她餘光瞥見他拿起筷子夾了一點放到嘴裡嚼咬,而後,那種遲疑成
了大快垛然,她的嘴角便禁不住勾起了一笑。
飯後,她把碗筷洗了,便又開始繼續奮戰。
許墨笙可管不了這麼多,抱着睿睿就往浴室裡走,她看着這兩父子的背影,心想着趁着別人不在把行李丟出門外這種行爲是不道德的,到底,還是沒有去做
。
等到他們出來後,她也進去洗了個戰鬥澡,出來的時候,又再聽見許墨笙這廝在挑剔她的浴室。
她咬牙切齒地忍耐着,心裡知道今晚是趕不走他們了,只能讓他們住上一晚了,但是,現在面對的最重要的問題是,該如何分配睡覺地方。
她昨天已經睡了一晚上的沙發,自然不可能再睡,而睿睿還小,自然是得睡在牀上的,也就是說,這是她和許墨笙之間的戰爭。
這一次,她不會再管任何理由,就算雙腳得垂空又怎樣?就算一米八幾的身高睡在雙人沙發上連轉身都不可能又怎樣?如果他睡不慣,那就走啊!回去自己的家裡睡啊!
她告訴自己,這一役,她是絕對不能失敗。
她已然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了最後的結果,她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許墨笙理所當然不肯接受睡沙發這種事情,揚言牀是他出錢買的,他有睡在牀上的資格,她在心裡一再地吐豔,又不是她讓他買的,爭執了大半個鐘頭,許墨笙才帶着幾分不情願地說可以將就着與她同睡在一張牀上,反正,那張席夢思是兩米的大牀。
他說他可以將就,可是她不能啊!
許墨笙滿眼嫌棄地看着她,她也知道,在這爲了誰睡牀這種事爭執太過可笑了些,但是,這到底是她的屋子啊!他倆父子鳩佔鵲巢也就算了,還一副主人的姿態,她能不爲這種事情爭執個沒完沒了嗎?
直到後來,許墨笙大概是煩了,終於丟下了一句。
“要麼跟我們一起睡牀,要麼你自己睡沙發,沒有第三個選擇!”
說完,就抱着睿睿走進了房間。
褚小懶站在那裡,一番掙扎以後,到底還是認命地走了進去。
她安慰自己,反正以前也沒少跟許墨笙同牀,也不差這一次了。
幸好,接下來許墨笙沒有爲難她,睿睿睡在他們中間,這讓她安心了不少,閉上眼後,也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
許墨笙並沒有睡,等到確定她睡着後,他才睜開了眼,側着身子用手支撐起身體,越過睿睿看着她安靜的睡容。
好半晌後,他起身把睿睿抱到了最裡面,然後再把褚小懶換了位置,自己則躺到了褚小懶的身旁。
褚小懶翻了個身,面朝裡面,他擡起她的頭,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另一隻手把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中。
兩人畢竟曾經睡過那麼多次,有些習慣,早就成了不經意。
他感覺到她往他這裡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姿態繼續沉睡,他的嘴角扯起了一抹笑,看着她的目光帶着溫柔。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不會再讓她離開他了。
他會用行動告訴她,從今以後,她能安心地呆在他的身邊,不需要再去擔心些什麼,只好好地呆着,就可以了。
他想着,俯下身來在她的脣上烙下了一吻。
“晚安。”
翌日,褚小懶起牀,出了房間才發現,許墨笙早就買了早餐回來,此時,睿睿正坐在桌子前乖巧地吃着早餐。
他把餐具擺好,見她終於醒了,便擡起頭噙笑看着她。
“起來了?快點過來吃早餐,買了你最愛吃的豆漿油條。”
褚小懶沒有立刻邁出腳步走過去。
她站在那裡,目光略帶幾分呆滯地看着面前的這一幕。
陽光透過窗照射了進來,給小小的客廳籠罩在一層暖暖的氛圍裡。
這樣的情景,她曾經幻想過不下一百次。
她以前總是想着,等到她和許墨笙結婚後,兩人住的地方不用很大,太大反而顯得太過空曠,住得房子小小的就成了,兩房一廳,每天早上,她都會第一個起牀爲他和孩子煮早餐,等着他們起來後立刻就能吃到
。偶爾的週末,她想睡個懶覺,醒過來會發現,他早她一些就起來了,還弄好了早餐,只爲了讓她無須天天那麼忙碌着。
褚小懶不禁有些恍惚,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就是想要擁有,纔會那樣的幻想,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她因爲自小沒有父母,是尤爲的渴望那樣溫馨的事情。
從離開許墨笙後,她就不敢再存有這樣的幻想了。
可是現在,她卻真實地看見她曾經幻想過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許墨笙見她久久沒有反應,狐疑地瞅了她一眼,直起身來走到她身邊,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愣着做什麼呢?來,快點吃早餐,等吃過早餐後,我們就帶着睿睿到遊樂場去玩。他今天起來後一直在吵着鬧着要爸爸媽媽陪他
去遊樂場,我想了下,平時我陪他的時間也不多,就打算滿足他了。”
褚小懶仍然有些回不過神來,只能機械性地吃着早餐。
許墨笙看上去的心情似乎很好,見她食物沾到嘴邊了,還會伸出手幫她弄掉。
褚小懶覺得,她是更加無法從自己的幻想裡抽離了。
許墨笙能心情不好麼?
今天一大早,他正準備外出去買早餐,沒想,就接到了裴聿的電/話,說是他昨天要的東西已經弄到了。
這得多麼神速啊,也足以證明了對於驅趕他這個具有最大威脅性的的情敵,裴聿是有多迫不及待。
不過是過去一晚的時間,他就把他想要的東西通通都弄到手了,還真不枉是老謀深算的奸商啊……不對,是年輕有爲。
他接到電/話以後,就急匆匆地趕了過去,也不管天才矇矇亮,到涼辰美景拿了相關文件後就準備要走。
不過,在他走之前,顯然一夜沒睡的裴聿禁不住對他滿口抱怨
。
“你那是什麼女人啊?出生孤兒院?你知道有多難辦嗎?要不是因爲這些資料難弄,我還能早一些把你想要的文件拿來!”
彼時,許墨笙看着他的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難辦也不會找你!不過,你的速度很快,我很滿意!”
裴聿毫不猶豫便甩開了他的手,滿眼的嫌棄。
“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臨走前,他還故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忘了告訴你,我跟蘇涼本來就只是朋友關係,是你想太多了。”
聽見他的話,裴聿的嘴角抽搐了下,那眼神兒是恨不得把他撕成兩半。
許墨笙回過神來,看着坐在對面低下頭吃早餐的褚小懶,忙不迭把那份文件拿了出來。
文件上盡是英文,褚小懶是看不懂的,他也是捉住了這一點,騙她說是昨晚席夢思的簽收當,說是這是席夢思做的優惠活動,簽了以後能返還一定的金額,示意她趕緊簽了別磨蹭。
褚小懶的腦子本來就不太靈光,聽到返還一定的金額就立馬簽了,也不管那上頭的英文是什麼意思,她只單純地以爲,許墨笙不會把她賣掉纔對。
他看着她在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心裡是雀躍到幾乎開了花。
他看着褚小懶,那目光是異常的幽深。
他在想,若是以後她知道自己趁着她糊塗簽下了這種文件,肯定會想一頭撞死吧?
她離開了他兩次。
這一次,他會好好抓住她,不再放開手。然後,再一個不小心,白了頭。
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