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曲耀陽言簡意賅。
“啊?爲什麼啊?當初在北京的時候我們也一起住啊!那時候你都沒說什麼,現在幹嘛不行啊?”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到這裡來之前你說好要聽話的。”
“我是說過要聽話的,可是就這一晚不行嗎?剛纔伯母都沒說要趕我出去,反正家裡還有這麼多空房間,你讓一間給我不就行了麼,我又不是要跟你睡,你好小氣!”
“聶皖瑜!”曲耀陽回身準備輕斥聶皖瑜,卻在擡眸的瞬間與對面的裴淼心打了個照面。
後者衝他們點了點頭,便着意與他們擦身而過。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險些被地上拱起的一塊地毯絆倒,也不過是身子歪斜了一下,立馬就被旁邊的男人扶了個正着。
她歉意站直了身子,感激衝他點了點頭後,也不敢多留,旋身就想從這裡消失。
“二嫂!”嬌滴滴的一聲親喚,甚至帶着些嗔怒的嬌羞,“你快幫我說說耀陽吧!他這個人好奇怪,在北京的時候都還不是這樣對我,一回到他的地盤就開始欺負我,他要把我掃地出門了,二嫂,救我!”
曲耀陽用力拉扯了她一把,已是皺眉,“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誰要趕你出去了?還有,這事關別人什麼事情,你別在那瞎鬧,過來!”
聶皖瑜撅嘴衝他辦了個鬼臉,已是竄逃到裴淼心的後邊,抓住後者的胳膊就開始嚷:“我不管我不管,二嫂你看他這人怎麼這樣,我大老遠跟他從北京過來,在a市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他還非要趕我出去,我一個人晚上住在酒店那得多害怕啊!二嫂,救我,我要無家可歸了!”
可是這又關她什麼事情?
裴淼心本來不意去管這閒事,且看曲耀陽又是虎着臉不快的,更何況這是他與另外一個女人之間的事情,不管從什麼角度出發,這事兒都輪不到她管。可是,聶皖瑜從身後抓着她的手心卻是極燙,即便隔着層層衣衫,依然滾燙得,令她的心灼熱到難受。
“其實……家裡的空房間還有很多……”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私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
這一聲,裴淼心一下就噤了聲。
聶皖瑜這時候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左左右右去望這兩人,手臂卻突然一緊,一下就被曲耀陽拽到了跟前。
她略帶些歉意地去望裴淼心,說:“二嫂,真是對不住,他這人脾氣就是這樣,他說話沒惡意的,你別往心裡去。”
“沒事。”裴淼心衝他們扯脣笑了笑才道:“這本來就是你們倆的事情,是我多事了。”
說完了,她立刻轉身。
背後是曲耀陽嗔怪的聲音:“誰是你的二嫂,臣羽是我的弟弟,你還喚他二哥,這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聶皖瑜輕笑出聲:“是你媽媽說我跟婉婉一個年紀,婉婉叫他們做二哥二嫂,我又還沒有過門,可不得這樣稱呼一句?”
“總之以後在我家裡你得注意了,聽話,我不會虧待了你。”
“那我就想知道你打算怎麼不虧待我了啊?耀陽,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啊?我越看你就越覺得你好看,我好喜歡你。”
“閃開!”曲耀陽不耐煩的聲音。
後頭是小女孩歡快的笑聲:“我不閃,我就喜歡你。”
這一下,裴淼心再聽不下去,只是倉皇扶住牆壁,一步一步,趕忙從二樓下去。
……
坐在回程的車上,夜幕已經低垂了下來,車窗外的天色到處都黑壓壓的,卻也透着燈火霓虹的滋味。
芽芽在後座的兒童專座上已經熟睡,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車廂裡徘徊,曲臣羽正好伸出右手,將調頻電臺的兒童音樂節目聲音關到最低。
“剛纔吃飯的時候,我見你一直不大開心。”
聽到曲臣羽的聲音,裴淼心這才調轉過有些恍惚的心神,轉過頭來,“嗯?”
他寵溺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蛋,“想什麼呢?從上車開始你就一直走神,怎麼,不喜歡剛纔的那位聶小姐,覺得她跟我哥不配?”
沒想到這話題還是繞到了聶皖瑜的身上。
“我們能別討論這個話題嗎?”
他側了側眸,“我只是覺得,她很多地方很像從前的你。”
“從前的我是什麼模樣,我都快忘記了,她怎麼會像我?”
“從前的你也像她這麼無畏無懼,愛一個人就是愛一個人了,沒有那麼多猶豫。”
裴淼心一怔,車燈的光影裡,似乎不大看得清楚曲臣羽的模樣。
曲臣羽也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才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會開始懷念,懷念曾經的你,懷念咱們還在倫敦的那段日子,就算你當時並不愛我,可至少你過得比現在開心。”
“臣羽,我現在也一樣開心,有你,有芽芽,還有咱們即將出世的孩子,我已經很滿足很開心。”
“可是我知道是我耽誤了你。”他的笑容依然和煦,“其實我說過一些話,騙了你。雖然我也不大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麼說,我也明白你跟我哥之間其實早就沒有什麼,可是我心裡一樣會覺得惶恐,所以纔會說了那樣的謊話騙你。”
裴淼心一驚,“你騙了我什麼?”
“我哥其實並沒有向我表示過會同聶小姐結婚,可我剛纔,還是那樣說了。其實我是故意那樣說的,也許我當時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又也許我潛意識裡就希望他再次結婚,儘快結婚。因爲也只有那樣,我纔會覺得自己安心一點。而不是像現在,覺得自己一切的幸福好像都是偷來的。我不只偷了你,還偷了芽芽,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場夢一樣。”
裴淼心訝異地張大了嘴巴:“臣羽,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沒有,是我做錯了,或許從一開始做錯事情的人就是我。”
“你……後悔當初娶了我?”一瞬間的淚眼迷濛,她只是覺得今天過得實在是太糟糕了,糟透了,所有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把她的心情往谷底裡逼。
他特意騰出一隻右手來握住了她的小手,“你知我永遠不會後悔當初娶了你,我只是怕你後悔了。”
裴淼心再要接話,曲臣羽的手提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戴上耳機去接電話,轉頭的時候對她笑得雲淡風輕的,好像剛纔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這一路上他都在同電話那端討論公司股權分置的事情,裴淼心本無意去聽,可也隱約感覺到他的公司前段應該是出過什麼問題,所以回國以後他一直在忙於解決這些事情。
曲臣羽掛斷電話,轉頭看裴淼心的時候道:“剛纔的電話是阿jim打來的,他很快要同ailsa結婚,婚後想將‘yq’從他的名下劃出來,還給我。”
“是麼,他要同ailsa結婚?難怪前段我給ailsa打電話的時候,她說有什麼大事等確定了纔會告訴我,原來是這件事情。”
“嗯。”曲臣羽沒再多話,很快將車子開進了老宅的停車庫裡。
她踟躕着想要同他談一談關於自己與曲耀陽之間的事情,可是他抱着熟睡的芽芽回家後沒有多久,就一頭扎進了書房裡。
她在大牀上輾轉反側,腦袋裡反反覆覆都是白天在曲家大宅裡遇到聶皖瑜的情形。
那女孩年輕貌美,又帶着曲耀陽最喜歡的清純與活潑可愛。她還記得自己初遇他時的每一個場景,那時候她大抵也是說過與那女孩同樣的話的,只是那時那地她與他已經相遇得太晚——他們之間還橫亙着一個夏芷柔。
可是現下他與聶皖瑜到是剛好,這聶皖瑜不論身家還是背景,似乎樣樣配他都極爲妥帖。
這一下,有情人總該終成眷屬了吧!
活該她像個傻瓜一樣,怎麼還會,如此傷心?
可讓裴淼心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那聶皖瑜,竟然沒過幾日就跑到了她的公司裡頭。那時候她正開完了會從會議室裡出來,剛剛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就看到正坐在會客沙發上衝自己微笑的小女孩。
“淼心姐。”聶皖瑜輕叫一聲站了起來,吐了吐舌頭後才道:“我本來想同婉婉一樣叫你一聲二嫂,可是耀陽他不同意,他說現在我是他的女人,若是以後過了門咱們的關係和身份都要變,我喚他的弟妹做嫂子怎麼也不大對勁,所以我也只好叫你一聲姐姐,你介不介意?”
裴淼心扯了扯脣角,“不介意。”
“是這樣的,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是想麻煩你幫我重新鑲嵌一份首飾,它原來的款式已經太老太舊了,所以耀陽特意叫我拿過來找你,讓你幫我們想想辦法,重新把這上面的鑽石鑲嵌爲一枚戒指。”
聶皖瑜說話的時候已經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掏出一隻黑色絨布的盒子,當着裴淼心的面打開時,裡邊赫然就是一對鑽石胸針。
她看着那對胸針便出了神。
聶皖瑜這時候笑道:“就是這裡,還有這裡,這上面的鑽石都卸下來,鑲在我的戒指上面,婚戒,那是最好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