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門的那邊氣喘吁吁地望着他這邊,他一挑濃眉,打開車門,步出來彈了彈手中的香菸,等着她說話。
“你……你要不等雨停了再離開……”
他看着她,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又彈了彈其上的菸灰。
“外面好像刮颱風了,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不會讓他現在離開。”
說完她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遁進門的一邊。
他還是摁熄了手中的香菸上樓,走到她客廳的門口,輕推了半掩的大門,一眼就看到沙發上早便放妥的枕頭與被子,似乎還是昨夜他在這裡留宿時使用的那套。
還是那套,她留給他的,從來就不曾更換。
玄關處一盞小燈,映着窗外轟隆的雷聲與狂猛的閃電,他擡眼所及的她的房門卻緊緊閉合,並沒有一絲爲他鬆動的跡象。
他自自然然往柔軟的沙發上一靠,摁亮自己手機的時候,毫無意外瞥見信號那一欄打了個紅色的小叉。
周圍淺淡的薄荷香充斥,他閉了眸仰靠在那裡。今天確實是有些疲倦,昨夜短暫的睡眠加今天一整天的忙碌,似乎待到這刻纔是他放心休息的時間。
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是與她接吻的畫面,脣齒糾纏的感度與熱度,似乎每一樣都嬌嫩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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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前,肆掠了整晚的狂風大雨似乎慢慢消停了下來。
大牀上的裴淼心,緊緊抓着自己肩頭的薄被,睜着一雙沒有焦距的大眼睛,緊緊望着窗外的風雨沉默了一晚。
天色徹底大亮以前,她聽見客廳的門打開又關上,“砰”的一聲。
心底好像有什麼懸着的東西落了地上,也是“砰”的一聲,她酸澀着眉眼鼻尖翻身,逼自己再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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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那一夜之後,颱風悄去,亂了的心絃,也跟着恢復了所有的平靜。裴淼心找了許多與珠寶知識有關的書來參看,以前跟着裴母逛珠寶展的時候還積累了些經驗,只是那些皮毛,似乎根本就夠不上專業。
端午三天的假期很快過去,與“y珠寶”北城新店的主管約了面試的時間,蘇曉便大老遠開車過來載了她去。
“聽說,這間新店的店長是個帥哥,而且單身。”
裴淼心吃着早餐頭也不擡地盯着手中的書,“原來你大老遠來載我還有這個目的。”
“我什麼什麼目的啊?現在需要工作的人是你,我是在幫你!我意思是這個單身的帥哥,也可以撫慰一下你孤單的心靈,誰要誰拿去!”
她放下書側頭,“蘇曉,我知道你是爲我,可我跟耀陽還沒有離婚,就算要重新開始,可不可以別這麼着急?”
兩個人正說話的當口,蘇曉的瑪莎拉蒂小跑,一下就給拋錨停在了半路。
兩個小女人站在高速公路上發呆,一輛銀灰色的跑車開過,突地又倒了回來。
“怎麼了?”車裡有人同她們說話,兩個女人側眸去望,就見那跑車的駕駛座上坐着一個脣角帶笑的英俊男人。
“易琛!”蘇曉第一個衝上前去喚了他一聲,“我車壞了,你沒事兒送我小姐妹到北城那邊‘y珠寶’的新店吧!”
那喚易琛的英俊男人衝着裴淼心仰頭,“上車!”
裴淼心便慌忙過去拉了蘇曉的手臂一下,“你幹嘛?這是誰?怎麼誰的車你都敢讓我上啊?”
蘇曉強行推了她上車,“反正他也要過北城那邊去,‘y珠寶’的易家,你要去面試的地方就是他們家的新店,正好讓他帶你過去。也許那邊的店長見是太子爺帶你過去,面試什麼的都不用了,直接就錄用你。”
裴淼心聽着就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他送我,我是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我想靠我自己。”
蘇曉拉不住她,她腳上的步子飛快,想是順着這路下了高速,就能在最近的車站搭車過去。
蘇曉自是急得跳腳,自己的車還在這擺着,她也不可能不管它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坐在旁邊跑車裡的男人一陣輕笑,然後開車跟上,“喂,我說的就是你。我們見過,我以爲你記得,沒想到年紀輕輕記性這麼不好,我開車載你你還發這麼大的脾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你要是不上車的話,別說面試,待會成落湯雞的可就是我們倆了!”
裴淼心擡頭望了望這暗沉的天色,到處黑壓壓一片,似乎真是要下大暴雨的樣子。
掙扎了一會,又擡手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她還是隻有側身拉開面前的車門,坐了進去。想他是蘇曉的朋友,應該不會真的壞到哪去。
“要聽什麼音樂?”見裴淼心已經上車,易琛趕緊發動車子向前,可還是慢了一步,車子還沒來得及下高速,半路就飄起雨來。
易琛把跑車的車頂伸上來,望了眼旁邊被突然的雨勢淋溼的裴淼心開口,“我在前面那個樓盤有套公寓,你要不先進去把頭髮擦乾……”
“不用了!”她冷着臉低着頭,拒絕。
易琛沒有說話,而是徑自把車開下高速,再開進了附近的一個小區。車停了他便繞到車前來拉裴淼心下車,裴淼心氣怒得不願意進門,一時間兩個人就在樓道前僵持了起來。
“你是不是真不記得我是誰了?”
裴淼心一臉防備地望着他,到讓他不自覺笑了起來。
瞟了眼面前已經被雨水淋溼的裴淼心,他還是整了整神色,擰着眉看她上身已經被雨水弄得幾近透明的衣衫。
“你是想在這裡繼續淋雨嗎?再這樣下去吃虧的可是你自己,我這可都看見了!”
她低頭慌忙一驚,趕忙伸手抱在胸前,“下流!”
“哈!”易琛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看了看周圍,再指了指自己,“我下流?我怎麼你了,我就下流?我真正下流的時候你見識過麼!你知道麼!你體驗過麼!”
她恨恨咬牙站在雨裡望他,“下流!”
易琛徹底沒有語言,這漸大的雨勢讓他也好生狼狽,再不去管她,幾步奔到樓道前的屋檐下站着,拍了拍身上的水漬,頭也不回地向着電梯間而去。
裴淼心站在原地淋了會雨,沒有幾下還是被這雨勢打敗,趕忙向前幾步奔到有屋檐的地方站着。
電梯在他面前“叮”了一聲,他側過頭來看她,“走,上去!”
她冷眼側頭望他一眼,繼續抱着胸口站在原地。
有人陸續從電梯間裡出來,或多或少瞥她一眼便撐傘從她身邊離去。
易琛大步邁進電梯,沒過幾秒又衝了出來,去屋檐下拽了她往電梯裡拖拽。
裴淼心恨恨擡手去打他,“你幹什麼你?你想幹嘛你?”
她打他他就伸手去抓,強行拉了她進電梯這才冷了臉輕哼,“你不會真以爲我拉你上去就是爲了‘下流’你吧?你整個人淋得落湯雞似的,是你自己看見你這模樣還能有食慾麼?”
她別過臉不去看他,掙扎的動作到也減輕了一些。
他搖頭嘆了嘆氣,等電梯門開了才繼續向前,用密碼按開了面前的公寓。
裴淼心跟着易琛進了門,一整個高科技現代化的家居裝潢,從進門開始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一隻遙控器控制。他在前面走,遙控器開了燈,遙控器關了窗簾,遙控器控制了室內溫度,竟又是同一只遙控器按開了客廳的超高級低音炮音箱,好聽的輕音樂霎時充滿了整個白與金屬質感相交的房間。
易琛邊往前走邊脫衣服,待到旋身從臥室出來的時候,上半身的襯衫已無,露出內裡線條分明、肌理明快的胸膛。
裴淼心吃驚低了頭,他正好一整塊大的白色毛巾蓋她頭。
她慌亂將毛巾抓下,他人已消失在客廳,只從大門口向內室蔓延的西裝、襯衫、領帶,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一地,他的聲音卻從大開着的臥室內傳來:“客房裡有浴室,你想洗就進去收拾,不想就拿風筒把頭髮吹乾!”
裴淼心面對這陌生的環境,不拘謹不侷促是騙人的,更何況擡了手看時間,雖然離具體面試的時間還有一會,可這外頭的雨下着,萬一再來個堵車,她可真折騰不起。
奔進客房洗手間裡用掛在一邊牆壁上的風筒將自己的頭髮和襯衫吹乾,旋身從裡面出來的時候,聽着主臥裡的動靜,想他大抵還是在沖澡收拾當中。
見不慣丟得一地都是的衣衫,她過去彎身將它們從地上撿起,抱着轉身的時候,那個穿着浴袍正揚手用白毛巾擦頭髮的男人正好站在臥室門前挑了眉。
她同樣皺了眉站在那裡,“乾洗電話幾號,這個最好送乾洗。”
“你管的事還挺寬。”他不覺勾脣笑了起來。
她臉一黑就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往沙發上扔,“我面試的時間快到了,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儘快開車送我過去?”
“……通常你求人都是這個態度?”他一邊擦頭髮一邊擰眉對着她輕笑。
裴淼心咬了咬脣,“我是真的已經來不及。如果有什麼冒犯到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太久不習慣別人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