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怨怪

東秦無我當年既然來過沈莊,且與老道士的師傅定下將來再探沈莊之約,必定是因爲查出了某些線索,與他任務是息息相關的。

也就是說,這一趟‘白首之約’的任務契機,恰好在沈莊之內。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按照試煉者一貫對立的陣營立場看來,他的目標如果是解決沈莊內的陰煞之氣,那麼宋青小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與他截然相反——

“看樣子,不能將源頭直接殺死。”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喃出聲。

“你說什麼?”

宋長青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老道士的好,聽到她這沒頭沒腦的話,不由一頓:

“什麼不能、源頭的?”

宋青小的聲音很輕,他聽得不清不楚的,只捕到了幾個關鍵詞。

“沒什麼。”宋青小神情一頓,搖了下頭,又問了一句:

“師傅提到的故人,有沒有說姓名、外貌、年紀等?”

宋長青見她神色自若,確實不像是因爲先前老道士的態度而悶悶不樂,不由鬆了口氣。

又聽到她問起這位神秘的‘故人’,只當她是對沈莊一行感到十分擔憂,所以纔再三發問而已。

“姓名沒有提到過,師父也曾問過此事,但師祖回他,‘身份、姓名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君子之交,在於品性、德行,以及可以道法、修煉上的切磋。’”

也就是說,老道士的師傅對於這位故人來歷一無所知。

但宋長青接着又道:

“倒是提過長相、年紀。”他說道:

“說是年約三十,相貌溫文,穿着簡單的青衫,就像普通的文人。”

這樣的形容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此時的文人雅士可能都是如此裝扮,但宋青小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此人就是東秦無我。

“唉。”宋長青嘆了口氣:

“已經是百年前的約定,祖師都已經仙去,僅憑當年一句空口承諾,既沒有書信,也沒有證物,如今怎麼可能還找得到人?”

尤其是宋道長讓他寄出去的那一封信,無名無姓,寄往何處也不知,信中又只有四個大字。

天下之大,收件人怎麼可能得知?

臨行之前,宋長青就十分忐忑,先前與宋道長對話之後,他也看得出來,老道士面上雖然不顯,可能心中也打起了鼓來。

“恐怕這人不會來了……”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幽幽的嘆了句。

“會的。”他話音未落,就聽到宋青小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他會來的。”

宋長青有些詫異的轉過了頭,就見到她望着江水,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說這話時語氣卻異常篤定,彷彿對此半點兒不疑。

“你……”

他正想問宋青小怎麼如此肯定,就聽到船艙內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咔咔’的骨頭正位聲響,接着一道男人淒厲異常的慘叫聲傳揚了開來。

光是從那聲音中的顫音,便可以聽出此人痛苦已極。

這是先前被宋青小一腳踹進艙內的男人,宋長青聽到他的慘叫,再聽到骨頭的響動,猜測他可能傷的不輕。

一想到此人的傷可能是由宋青小造成的,他便有些心虛,當下站不住了,說道:

“我進去看看。”

他也怕出了大事,回頭宋道長生氣再斥責宋青小。

話音一落,他背了包裹轉身往船艙的方向走去。

他一離開之後,船底下盪漾的江水之中,頓時出現了動靜。

鋪織成絲般的黑網開始迅速涌動,有什麼東西像是想要破網而出,鑽入船內。

一張張扭曲的鬼臉開始在黑網下隱現,拼接着塊塊殘破的碎片,最終匯聚爲一張陰森瘮人的厲鬼,‘嗖’的一聲從水中鑽出,顯然是想要往宋長青的後背飛撲而去。

只是那鬼影在才鑽出水面的剎那,一隻纖長的手便往它的面門迎面按來。

“回去。”

冷清的嗓音之中,帶着淡淡的警告之意,那衆鬼所化的怨靈一被按住,隨即發出一聲尖叫的嘯聲。

‘啊——’

那聲音直接攻入神魂,如同羣鬼嚎哭,份外瘮人。

若是宋長青在此,被這鬼哭一震,必定會受到重創。

可此時這聲長嘯對於宋青小卻半點兒影響也沒有,她的神色不變,手按着這崛起的怨靈,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在它頻頻的慘叫之中,將它壓入水裡。

‘撲通!’

手掌沒入江面,水中的黑氣頓時纏繞了上來。

每一條密集纏繞的黑氣之中都夾雜着濃濃的怨念,無數黑氣化爲纏繞的絲縷,瞬間纏縛住她的指掌處。

大量陰寒入骨的黑氣順着她指縫之間往上鑽,形同藤羅,須臾便將她纏得嚴嚴實實。

陰煞之氣化爲巨大的怨力,拖拽着她的身體重重的往下拖。

‘啊——’

‘嗚嗚嗚——’

怨靈在尖叫哀嚎,發出淒厲刺耳的聲響。

宋青小與掌心下那張被壓制的怨靈的鬼臉相望,它還在尖叫,漆黑的嘴張開至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尖叫聲裡,嘴裡的舌頭化爲萬千觸手,鑽涌而出。

黑氣如同盤根錯節的血管,攀附於她手掌、手腕處,甚至還以極快的速度往她胳膊蔓延。

巨大的力量拖拽着船體,使得那艘漆黑的小船開始往江面一側傾斜。

另一半船身開始脫離水面,船內一些擺放的雜物‘哐哐’間往另一側翻移動。

“怎麼回事?”

船艙裡的人第一時間感應到船的異變,發出驚慌失措的疑問聲。

“我去看看。”老道士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往四周環顧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小徒弟還沒進來,當即有些慌亂的站起了身來。

黑氣已經越聚越密,力量大得像是要將這艘船拉翻得倒扣過來。

船的另一側已經脫離了水面,‘汩汩’的聲響裡,陰涼的江水涌入了船艙之中,船體震盪不安。

水底的陰魂發出更加尖厲的急喊,黑氣迅速往這附近涌來,牢牢將船底包裹。

大股大股黑氣交纏,競相扭纏,形成一條條黑藤,已經爬至了宋青小的小臂處。

不等它們爬至胳膊肘時,一股冰系力量從宋青小的手臂之中涌了出來!

寒冰乍現!

‘嗞嗞——’

那原本蠕動的黑氣轉眼之間便被凍結,大量寒意從黑線之上散佈開來。

冰晶如同瀑布般流涌直下,所到之處將所有陰氣全部凝結。

江面一層厚厚的冰鋪延開來,黑氣之中蘊藏的怨靈、陰魂如同受到了劇烈的傷害,發出陣陣慘叫,露出瑟縮之色。

“青小!”

老道士心憂宋青小,一出船艙,恰好就看到了她彎腰伏在艙邊,手已經探出了船舷之外。

外頭陰風繚繞,鬼氣森然!

船體就如同蹺蹺板,一側高高揚起,而她所在的方向吃水極深,水流涌入,像是下一瞬就要滾落出船艙,掉進那滾滾江水裡面。

驚駭交加之下,他大喝出聲。

原本以爲宋青小可能是受到了陰魂的控制,卻不料他這一聲大喝之後,宋青小就轉過了頭來。

她的目光清澈,臉上神色平靜,看不出來像是被陰鬼上身的樣子。

“你……”

老道士剛一開口,耳中就像是聽到‘哐鐺’的聲響,彷彿有什麼琉璃杯盞被打破般。

這聲音一響起,先前的那股魔咒瞬間被打破。

‘轟隆!’

一聲巨大的響聲之中,高高翹起的船體重重跌落水面,激起大股大股的水花飛涌而起。

‘嘩嘩——’

船身搖得如同一隻巨型搖籃,力量大得老道士站立都有些艱難。

宋青小卻如同沒事人一般,將垂落在船舷之外的手收了回來。

老道士的目光落到了她手臂之上,只見那手掌是乾的,不見半點兒溼意滴下來,但指尖處卻似是寒芒縈繞。

等他定睛再一看,又覺得指尖處的絲絲縷縷的白氣就像是他的錯覺一般。

“怎麼了?”

宋青小問了一聲,老道士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之間並沒有慌亂,膚色瑩白,目光清透,不像是被陰魂影響的樣子,那一口提在嗓子眼兒的氣才鬆懈了下來。

“你沒事吧?”

老道士的臉嚇得慘白,問話的同時強忍船艙顛簸,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目光還在警惕的四處看。

“沒事。”

宋青小搖了搖頭,師徒二人說話的功夫間,那船‘鐺’的一聲撞上碼頭的木柱,藉着這一撞的反震之力,竟開始泊離江岸。

“啊——”

後面跟出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衆人一見船身無風自動,像是往江中駛離,都發出驚叫之聲來。

“快,快找漿出來,把船停往岸邊!”

船內的人一見船動,都驚慌失措的喊。

可是船艙內並沒有木漿等物,衆人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趁手的可以划船的工具。

倒是顛簸之間,兩側江水‘嘩嘩’灌入艙內,凍得衆人直打寒顫。

“別費心思了。”老道士確認了宋青小沒有大礙之後,心中提起的大石落回了原位,這才強打精神道:

“這船明顯是鬼船。”

船身刷黑漆,艙棚頂如同棺材蓋,一看就像是專門爲死人所準備好的渡船。

老道士上船之後就注意到了船停泊在此處,碼頭沒有纜樁,船身也並沒有繫纜維持船體。

同時也沒有拋錨,穩固船身。

在衆人到達之前,船體停靠在碼頭邊,像是還在等待的客人沒有裝滿。

“陰鬼將船停在這裡,待人齊之後出發,哪怕就是有漿在手,也未必劃得動這鬼駛的船。”

老道士說到此處,其餘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水波衝擊着船的底部,發出重重的撞擊聲響,黑船帶着一羣人緩緩飄往江中。

那船初時駛出速度很快,像是要杜絕這些人慌亂之下跳船而逃般,一眨眼功夫便駛離碼頭七、八米遠。

“怎麼辦?”

一見船走得如此之快,船上的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一下就哭了起來:

“這船是要帶我們去哪裡?”

“十有八九是要去沈莊。”

此時大霧瀰漫,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但憑藉着感應,老道士仍猜出了此船前行的方向必是沈莊。

“我們不想進沈莊……”

那婦人一聽要進沈莊,不由更加害怕,哭得越發大聲。

“唉,天意如此,難以違背。”老道士安慰了她一句,話音剛落,就聽到艙內有個女人帶着哭音大聲的道:

“什麼天意?我看就跟這小丫頭有關!”

一個淚流滿面的婦人從人羣之中擠了出來,她髮釵凌亂,穿了一身粉緞套裙,從衣着打扮來看,應該頗爲體面。

此時的她雙眼含淚,目光之中露出怨恨之色,伸出一隻捏了帕子的手,直指宋青小的方向,恨得咬牙切齒:

“她一來就打人,手段兇殘,普通人哪有這麼大力氣,將一個男人踹出數米遠?”

婦人眼睛通紅,身體抖顫:

“且船體震盪的時候,我們都在船中,唯獨她在船外,依我看,她就是這個‘鬼’!”

宋青小的目光往她看了過來,嚇得婦人一個瑟縮,但隨即怨恨又爬上她的臉,她雙手撕扯着帕子,哭喊道:

“不如將她丟進江水裡面!”

這樣明目張膽要殺人的話一說出來,船上的衆人先是嚇了一跳,緊接着許多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之下,沒有人發言。

“休得胡言!”

老道士一聽這話大怒,宋長青也背了行囊,站到了他的身側,高大的身形將宋青小擋住,擺出一副不惜大打出手的架勢來:

“我看哪個敢!”

“我的徒弟從小就是由我一手帶大的,絕不是你口中的‘鬼’,船行的事與她無關。”

女人尖聲哭道:

“怎麼無關?我看就與她有關!”

宋道長雖不屑於這失去理智的婦人一般計較,可也不能忍耐有人往自己的小徒弟身上潑髒水,當即強忍不滿:

“沈夫人,我知道你相公受傷,你難免神智昏聵,說出一些糊塗的話來。”

他爲人正直,此時也不偏倚自己的徒弟錯處,坦然承認:

“我知道青小行事莽撞,我已經儘量在彌補,你的相公我也在極力救治,我雲虎山一脈欠你們一個人情,此間事了之後,我們這一脈必定想辦法會還……”

“呸!”他話沒說完,那婦人就吐了口唾沫:

“拿什麼還?如今人都被打得險些背過氣去,大家在這船上,將來生死不知,你們怎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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