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亦然擺脫方琪嫣上樓時,初曉已經平復了情緒,她披着範源皓的外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曉曉,我們回家吧。”
儘管厚重的妝容壓住了她臉上狼藉的淚痕,卻依舊蓋不住初曉哭紅的雙眼,顧亦然皺起眉頭,在初曉身側坐下擔憂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哭過了?”
初曉搖了搖頭,勉強扯過一絲笑意道:“我沒事,剛纔看了一部韓劇,被感動地哭了。”
“真的沒事?”初曉不會掩飾謊言,從小就是,她不自然地閃爍着雙眼,分明是在告訴顧亦然,剛纔有人欺負她了,“是誰?”
初曉緊緊攥着手心,低頭不語。
顧亦然將視線轉向範源皓,漆黑的瞳孔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水:“方琪俊嗎?”
範源皓只是看着顧亦然,也不回答。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顧亦然斂起雙眸,膝前的雙手悄悄握緊,明明是炎熱的夏日,空氣卻彷彿凍結了般,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壓抑。
“亦然哥哥,我們回家吧。”察覺到顧亦然的異樣,初曉將外套還給範源皓,溫暖的小手覆上顧亦然緊繃的雙拳,“師兄,麻煩你把菲菲送回去。”
範源皓神色複雜地望了眼顧亦然,見他不爲所動,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先一步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再一次安靜了下來,顧亦然看着初曉含笑的臉頰,突然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亦然哥哥……”
“什麼都別說,讓我抱一會兒。”感受到這熟悉的溫柔,顧亦然緊繃的神經纔有稍許的鬆懈,只是初曉沒有看見,顧亦然始終平靜的眸子裡生出了一分她從未見過的寒意。
方琪俊,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之後的宴會,方琪俊再也沒現過身,方琪嫣推脫說哥哥身體不適,只能親自在賓客間周旋,顧亦然冷笑一聲,默默轉身,徑自混入人流,與初曉幾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別墅。
回家的路上,顧亦然與初曉默契地沒有提及宴會上發生的不快,隨意聊着初曉這幾個禮拜的訓練生活,氣氛也不算太冷場。
由於第二天初曉還有滿滿的行程,簡單與顧家人一起吃過飯後,顧亦然就把她送回了宿舍。
離開金澤公寓,顧亦然並沒有急着回家,他收起眼中的溫柔,打了一通電話,直接將車開往了nature酒吧。
nature酒吧裡勁歌熱舞,燈光搖曳,一身整齊襯衫的顧亦然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些穿着性感低胸緊身裙的美女扭動着身軀,有意識在他身側徘徊。
“這位帥哥,要來一杯嗎?”其中一個膽大的,舉起手中的酒杯,就要往顧亦然嘴邊送。
“走開。”顧亦然冷漠地吐出二字,與酒保交換了眼神後,徑自走向那間御用包廂。
包廂裡空蕩蕩的,顧亦然脫去外套,將空調開至十八度,拿起吧檯上的煙,煩躁地抽了起來。
“喲,是誰惹我們顧少生氣了?”五分鐘後,金澤希穿着一件花格子襯衫推開了包廂的門,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顧亦然半敞的領口。
“穿成這樣,你又去哪裡了?”顧亦然將手中抽了一半的煙摁下,吐着氣道。
“就去對面咖啡館坐了坐。”金澤希拿起吧檯上的煙,也點上了一支。
“穿成這樣去咖啡廳?”恐怕所有人都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吧。
“這純屬個人喜好,難道還犯法了不成。”金澤希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在沙發上坐下,“倒是你,好好的怎麼又抽菸了?不是早就戒了嗎?”
因爲初曉,顧亦然戒了煙,可是今天,依然是爲了她,他再次拿起了煙。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金澤希叼着煙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發生什麼事了?”顧亦然平日裡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更何況以顧氏集團的實力,有什麼是做不到的,除非……
“方琪俊,他竟敢對曉曉……”話沒說完,顧亦然對着牆壁狠狠地抽出一拳。
“方琪俊?”
“他,不可饒恕。”顧亦然眼中迸發出難得一見的寒意,就連金澤希也微微一怔。
“你想怎麼做?”將菸頭滅掉,金澤希認真道。
“先從俊唯高級定製開始。”顧亦然看着身側的紙袋,裡面正放着方琪俊送給初曉的那件禮服。
“俊唯?是方琪俊的?”俊唯高級定製金澤希也是知道的,它在外有不錯的名聲,金澤集團下的不少藝人都會去那裡定製禮服。
“俊唯是方琪俊私人名下的。”顧氏集團近期也新開了一家服裝定製,只是剛剛開張,人氣還不高。
“我要做什麼?”
“從下個月起,我的暮然定製將正式贊助你集團下所有藝人的服裝。”有金澤希手下的藝人免費代言,相信出不了幾周,暮然就會登上時尚週刊,到時候再讓陳念雲寫一篇報道,還怕人氣不足嗎,“不過,不要讓人知道暮然是顧氏集團下的。”
“你這是明擺着要搶生意?”
“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原本顧亦然並沒打算壟斷,但方琪俊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顧亦然也沒必要給他留情面了。
金澤希撇了撇嘴,小聲道:“看來以後我也不能得罪你,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亦然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還輪不到我動手。”
“喂,喂,顧少!你是來請我幫忙的,麻煩你態度好一點好嗎?”這哪是求人幫忙的樣子啊,明明是皇帝頒佈聖旨好嗎……
“另外……”顧亦然替自己和金澤希分別倒滿了酒,若有所思道,“你派個人替我盯着他,我總覺得他在我和曉曉身邊布了人。”
金澤希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咔嚓”一聲將冰塊嚼碎,冰涼的觸感瞬間將口腔填充,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真的要出動嗎?”
“恩,不能小看了方家人。”
“我知道了,我去安排。”安逸了這麼久,想必他們快要安奈不住了吧,金澤希悄悄揚起嘴角,開始想象他們蠢蠢欲動的模樣。
“這件事不讓要曉曉知道,我先走了。”兩杯威士忌下肚,顧亦然緊繃的神經開始微微有些麻木,“我叫車回去,我的車交給你了。”顧亦然將車鑰匙扔給金澤希,自己則提着那袋禮服離開了包間。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金澤希輕輕嘆了口氣。
之後,一切彷彿又走上了正軌,初曉忙碌於培訓與錄歌之中,顧亦然安安靜靜地做他的生意人,偶爾接她一起回家吃飯,偶爾與金澤希在酒吧小聚,似乎之前的一切不快都只是他們安利出來的幻覺。
而初曉自從那天在方家下定決心後,幾乎只要一有空就會往範源皓那裡跑,範源皓也漸漸習慣了冷清的公寓裡多出一個替自己做飯打掃的人,也不得不說,初曉雖然基礎不怎麼好,但卻認真踏實,靠着勤奮和努力一點點地進步。
週五,初曉與袁逸原創的新歌《初日曉光》終於定稿,金澤集團看中了袁逸的創作才華,決定簽下他爲御用作曲人,初曉爲此很是高興。
“努力了這麼久,新歌終於定下了,我好高興。”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初曉臉上滿滿都是笑意。
“這下你能體會我更喜歡創作的原因了吧。”創作是袁逸情感的表達,也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
“既然這麼高興,應該慶祝一下吧。”反正都已經請了半天的假,現在回去豈不是浪費了。
“你想怎麼慶祝?”最近初曉忙着訓練,寫歌都是在網上與袁逸的討論的,今天好不容易見了一面,他當然也不希望就這樣結束了。
“不管怎麼樣,先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中午只顧着和老師討論錄音的事,連飯都沒好好吃,現在放鬆下來,就覺得餓了。
“好,想吃什麼?我請客。”
“唔……我想吃……”初曉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跳地走着,幸好頭戴着棒球帽,讓人看不清容貌。
“吃什麼?”
“吃……”
只是,“吃”了半天,初曉都沒“吃”出個所以然來,袁逸疑惑地向前一步,這才發現初曉忽然曲身捂着肚子,臉色漸漸變得有些蒼白。
“曉曉?你怎麼了?”袁逸急忙扶着她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遞過包裡的礦泉水。
“疼……”
“哪裡疼?”
“肚子疼……”初曉緊緊攥着衣襬,額頭不停地冒着汗珠,不知是因爲天氣太熱,還是肚子太痛。
“我送你去醫院。”初曉的臉色蒼白蒼白,想來是非常難受。
“去……立本醫院。”初曉喘着氣,艱難地從包包裡掏出手機,給袁子欣發了條微信。
“立本醫院嗎?好的。”袁逸忙叫了輛車,扶着她坐進了車廂。
肚子的疼痛感一陣一陣,初曉努力做着深呼吸,卻絲毫不見效用,她只能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試圖用其他的感覺麻痹肚子的疼痛感。
“曉曉,忍得住嗎?”袁逸拿出紙巾,仔細地替她擦拭着臉上的汗水,眉心緊緊皺起。
“沒事……”這痛感來的太突然,初曉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引起的,明明前一分鐘她還想着吃好吃的。
“要不要給你哥打個電話?”
“不……不要……”初曉搖了搖頭,依稀猜到了自己肚子疼的原因,“袁逸,替我給菲菲打個電話。”
雖然不知道初曉避開顧亦然的原因是什麼,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給何菲菲打了個電話報信。
十多分鐘後,出租車終於到達了立本醫院,而提早得到消息的袁子欣早已在門口等待,她借了一輛輪椅,推着初曉直上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