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陸茂先跌跌撞撞進了宅邸,管家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老爺,你這是……”
陸茂先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示意自己說不出話來,又指了指自己斷掉的手臂,示意趕緊給他止血。
管家趕緊叫來醫者,給陸茂先治傷。
……
越州三院,病房裡。
趁着何海生出去抽菸,何家慶捏了捏胸前的鈕釦,向凌妙影詢問情況。
凌妙影儘量保持着平和的語氣,回答道:“家慶,陸茂先的事處置妥了。”
“沒殺了他吧?”
“沒殺,我砍了他一隻手,在臉上戳了兩個窟窿,還殺了他幾個手下。”說到這裡,凌妙影臉頰一陣抽動,心裡很不痛快。
何家慶讚賞道:“做的好,把陸茂先重傷的消息散出去,這段日子你多加小心,看看有沒有人來找麻煩,我會讓人暗中保護你。”
“好。”
何家慶中斷了聯繫,凌妙影回身看了看影戲大樓,心頭一陣惱火。
這座影戲樓,花了他很多心血,也花了他很多錢。
何家慶讓他留陸茂先一條命,凌妙影嘴上答應下來,可他並沒打算這麼做。
這段時間裡,無論明面還是暗地,無論報館還是影業,陸家給他找了不少麻煩,他早就想找陸家算賬。
陸家正脈還在的時候,凌妙影頗有忌憚,現在陸家正脈沒了,如果趁機除掉陸茂先,陸家的大旗就徹底倒了。
屆時陸家會變成一片散沙,凌妙影可以接手陸家的生意,進而接手陸家的地位。
到了那個時候,凌家在普羅州纔算脫胎換骨。
計劃的很好,可事情出了意外。
他本來有十足的把握殺了陸茂先,可沒想到關鍵時刻,林志霄從大樓裡衝了出來。
按理說,林志霄短時間內出不來,大樓裡有殺不完的人,還有很多機關陷阱等着他。
可不知道誰給大樓開了個暗門,把林志霄給放出來了。
到底是誰在暗中幫助陸茂先?
凌妙影心頭浮現了幾個名字,但又不能確定。
這次沒殺了陸茂先,影戲大樓的秘密卻又暴露了,這讓凌妙影很惱火。
影戲樓必須立刻轉移,還得重新改造。
唯一的好消息是,事情的結果,符合何家慶的預期,凌妙影也不用另做解釋。
林志霄的屍體還在腳邊躺着,陸茂先的手下還挺忠誠。
塗映紅看着影戲大樓道:“他是從二樓跑出來的,我估計對方應該會留下點線索。”
凌妙影搖頭道:“別管線索了,先把大樓送走。”
塗映紅點點頭,從裙子裡拿出了兩把鐵尺,測算好了距離之後,放在了地面上。
兩把鐵尺彷彿融化成了鐵水,滲透進了地面,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塗映紅握着凌妙影的手,一臉柔情道:“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你答應過我,今晚要陪我。”
“好。”凌妙影帶着紳士的笑容,牽着塗映紅的手,進了影戲大樓。
過不多時,影戲大樓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隨身居里,李伴峰拿着黑石坡拍攝的照片,正在仔細端詳。
一張照片能引發很多聯想,聯想的越深入,修行的效果越好。
唱機轉過了喇叭口,柔聲細氣問道:“喂呀相公,你盯着這照片看了這麼久,到底想做什麼?”
李伴峰道:“我說我在修行,你信麼?”
嗤嗤~
“修煉的哪個道門,桃子道麼?”
李伴峰神情嚴肅道:“咱修煉的是良心。”
“是,良心也不小,相公,小奴有件私密之事想與你商議,伱附耳上來。”
看着唱機熾熱的喇叭口,李伴峰還真不太想附耳:“娘子,這裡沒外人,你就直說吧。”
“相公~”唱機嬌嗔一聲道,“你適才剛上了機油,怎麼就和小奴不親近了?”
李伴峰無奈,放下了照片,把耳朵貼在喇叭口上。
唱機壓低聲音道:“相公,我最近發現你體魄精進了不少。”
李伴峰心頭一緊,轉眼看向唱機道:“有這種事?”
她該不會發現旅修的事情了吧?
唱機嬌嗔道:“相公,趕緊附耳上來,你離小奴遠了,小奴這心也涼了。”
李伴峰又把耳朵貼上了喇叭口,唱機打着慢板問道:“你當初說和夢倩交過手,小奴也沒問其中詳情,相公是不是和那個賤人有了……”
“沒有!”李伴峰立刻澄清事實,“我只是放火燒了她衣服,一下都沒碰過她。”
“哎呀呀相公,小奴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莫說相公沒有,就是有了,小奴也不計較。”
“嚯哈哈,娘子當真不計較?”
“呵呵呵,相公當真有了麼?”
“說沒有就是沒有,你還不信我是怎地?”
“喂呀相公,小奴自然信你,不管什麼緣故,相公體魄精進了,終究是好事,我有心再給相公添上一房。”
李伴峰坐起身子,輕輕撫摸着唱機的托盤:“還是娘子體貼,這一房準備什麼時候添?”這一房很重要。
在內州走了一趟,李伴峰旅修到了六層,光陰還有不少富裕,旅修已經壓過了宅修。
這就導致李伴峰現在不敢吃丹藥,如果旅修繼續晉升,高過宅修兩層,李伴峰將再次面臨修爲反噬。
娘子主動提出晉升,李伴峰自然不會拒絕,他整理了一下發型,正準備鑽進喇叭口,忽聽娘子阻止道:“相公,稍等片刻,晉升六層,還需一味藥引。”
“什麼藥引?”
“需要一個新鮮魂魄。”
“這個好說。”綠水城裡有的是人渣,隨便抓回來一個,對李伴峰來說完全不是什麼難事。
李伴峰正要出門,又聽娘子打着慢板唱道:“相公,這藥引不是隨便找的,小奴既然要帶你上六層,你至少得找個六層的藥引回來。”
李伴峰迴到娘子身邊,對着喇叭口,壓低聲音道:“娘子,這六層藥引有什麼用處?”
娘子小聲迴應:“爲解當務之急。”
李伴峰越發神秘的說道:“當前有什麼緊急事?”
娘子回答的也很神秘:“小奴肚子餓了。”
餓了就說餓了,說什麼藥引?
最近菜買的少,李伴峰心裡也有虧欠。
他捏了捏左右的小喇叭:“娘子,肚子餓了好說,我買菜去就是,你怎麼還挑上嘴了,非得六層往上的?”
唱機聲音委屈道:“這是緊要當口,成色差了怕是不行!”
到底什麼是緊要當口?
李伴峰還弄不清楚狀況,忽聽洪瑩放聲笑道:“是這惡婦修爲恢復不少,胃口也變了,尋常生靈,十個八個,勉強夠她塞個牙縫,
想讓她吃飽一餐,你可得花點心思,她若是吃不飽,也沒辦法帶你上六層,把這敗家婦人娶回家裡,我看你日後如何養得起!”
唱機抽泣兩聲,卻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解。
洪瑩說的是實情,唱機胃口確實大了,又不敢跟李伴峰提起,最近捱了不少餓。
李伴峰輕輕撫摸着唱針:“肚子餓了,還忍着做什麼?六層的好食材找不到,尋常的食材也能對付一口。”
唱機抽泣一聲道:“那卻不能帶官人晉升。”
“晉不晉升,以後再說。”
唱機噴吐一團蒸汽,圍繞着李伴峰道:“還是官人疼我。”
“娘子別急,你等相公買菜去。”
李伴峰出了隨身居,正想找個人渣商量一下菜價,前邊有個賣報的,李伴峰順手買了份《夜來香》。
和黑石坡狀況不同,綠水城的夜來香,做的相對保守一些,以正經新聞爲主,只有四版的小說做的稍微有點衝擊力。
綠水城的記者消息都很靈通,凌家的報紙發出來新聞,《夜來香》緊隨其後,頭條新聞正是陸茂先遇襲的消息。
“陸茂先傷的不輕啊,他應該是個七層文修吧?這要是讓我遇見該有多好,
這麼珍貴的食材不能等着他送上門,我是不是得先上他家訂貨?
關鍵他現在肯定加緊了戒備,我就這麼去了,怕是這價錢不好商量……”
李伴峰正在自言自語,身後一名男子,拿刀抵住了李伴峰的脊背:“兄弟,借點錢花花。”
在普羅州,但凡走到僻靜點的地方,總是不缺這樣的人。
李伴峰問道:“你要多少錢?”
男子反問:“你有多少?”
李伴峰想了想自己的錢包:“差不多兩千多塊。”
“拿來吧。”
李伴峰摸了摸西裝內兜,錢包不在。
奇怪了。
李伴峰很少忘帶錢包,上午回家的時候,錢包還在身上,今天也沒換衣服……
正思索間,身後的男子不耐煩了,用刀尖戳了戳李伴峰:“錢呢?”
“走,跟我拿去。”
“你想去哪?”男子急了。
李伴峰突然繞到男子背後,單手抓住了男子的脖子:“你就放心跟我走吧,買菜的錢我從來不欠着,一會就給你。”
把男子帶進了隨身居,娘子把魂魄一口吃了下去。
這男子沒修爲,就想洪瑩說的,這一口連塞牙縫都不夠。
唱機也不埋怨,畢竟是相公辛苦買來的,李伴峰坐在牀邊,思量許久,突然問道:“娘子,你今天幫我洗衣裳了麼?”
呼哧~
“相公,衣服髒了麼?小奴這就給你洗。”
“衣服不髒,只是少了東西,”李伴峰沉默片刻又道,“娘子,那隻手套在什麼地方?”
“小奴收着呢,現在相公還用不上這東西。”
“先拿來給我看看。”
唱機打開雜物櫃,從櫃子裡托起一團蒸汽。
蒸汽上下搖晃,唱機似乎在感受份量。
“喂呀相公,份量不對!”唱機驚呼一聲,驅散了蒸汽,發現手套不見了。
李伴峰隨手抽出雞毛撣子,四下觀望道:“咱家出賊了!”
PS:爲什麼是兩根鐵尺,爲什麼是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