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奇怪的生物往前爬動的時候,霍見歸看到了這個東西的雙腳,它的雙腳很長,很細,跟它圓鼓鼓的體型根本不成正比,不過,或許,它的體型同樣很纖細,只不過是毛髮太多的緣故,看起來才很粗壯。
長毛怪物的身子移開了之後,霍見歸看見在地面上有一個木架子,木架子上躺着一個包着藍色頭巾的女孩,女孩被捆綁在木架子上,雙眼緊閉,不知是生是死。
這個女孩,正是白雪。
霍見歸輕吸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裡,悄悄往前移動着。
“咳——”長毛怪物再次乾咳了一聲,然後它將毛烘烘的身體靠在了白雪的臉前,似乎正在觀察着什麼,看了一會之後,它用雙手拖起了木架子,身子一晃一晃地朝前走去。
霍見歸緊跟在後面,靠着石柱子的掩護,距離長毛怪物越來越近。
忽然間,霍見歸的腳下踢到了一塊小石頭,石頭髮出一陣咔噠咔噠的聲響,這陣聲響在寂靜的溶洞中顯得異常刺耳。
長毛怪物的身形停住了,陡然間,它轉過頭來,它的臉暴露了出來,它的臉黑乎乎的,奇醜無比,而且臉上全都是毛,分不清哪撮毛是眉毛,哪撮毛是鬍子,毛髮全都是黑乎乎的,又長又亂。
它的一雙眼睛從又濃又密的毛髮中顯露了出來,那是一雙很大的眼睛,眼球是紫紅色的,眼神陰狠毒辣,直直地盯着霍見歸所隱藏的那根石柱子。
陡然間,長毛怪物低哼了一聲,拉起木架子,朝着前面快速奔去。
霍見歸知道長毛怪要逃了,既然現在自己都已經暴露了,就沒什麼可隱藏的了,人命關天的事,一分鐘都不能耽擱。
他從石柱子後面鑽出來,大跨步往前追去。
長毛怪物在前面狂奔,霍見歸在後面猛追。
溶洞前方變得開闊了許多,並沒有那麼多的石柱子了,但是在前方卻有一個巨大的水潭,水潭中遍佈着一塊一塊凸起的石頭。
水潭的對面,是一塊平滑的斷崖,斷崖正中間,有一個黑乎乎的孔洞,孔洞中射出一道白光來,將水潭照亮,水潭中的水發出銀白色的光芒。
長毛怪因爲拖着木架子的緣故,奔跑的速度並不快,霍見歸很快就追了上去,眼看着距離長毛怪只有幾米的距離了,長毛怪忽然怪叫一聲,將木架子橫着抱了起來,往前一跳,跳到了一塊水潭中凸起的石頭上。
霍見歸沒有猶豫,也直接跳了上去,與此同時,長毛怪繼續跳到了另外一塊石頭上,它跳躍的速度比奔跑的速度要快許多,顯然它更擅長跳躍。
連着跳了幾塊石頭之後,它將木架子直接扔向了對面。
“砰!”地一聲響,木架子落在了地面上,翻滾了兩圈,木架子上的白雪發出了一聲痛叫聲,悠悠轉醒了過來。
這時候,對面斷崖上孔洞中的白光變得強烈了許多,強烈的有些刺眼。
霍見歸也繼續在石頭上跳着,有幾次差點就跌下了水潭,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剛要繼續往前跳,誰知道前面的長毛怪物忽然調轉過頭來,朝着霍見歸就撲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霍見歸被撲了個正着。
“噗通!”一聲響,一人一物徑直跌進了水潭中,激起水花四濺。
長毛怪似乎深諧水性,它跌進水中,沒有絲毫的慌亂,雙手扼住霍見歸的脖頸,就將霍見歸往水底下按去。
霍見歸連着喝了兩口水,他奮力掙扎着,可是長毛怪的力量實在太大,他根本甩不脫。
就在長毛怪將霍見歸再次朝着水下按去的時候,霍見歸將手中的匕首對着長毛怪的肋下就刺了過去。
“嗤啦!”一聲響,匕首刺進了長毛怪的皮肉裡面,但是卻並沒有鮮血流出來,長毛怪連痛叫都沒有痛叫,但是它微微低頭看了自己的肋下一眼,似乎感覺有些奇怪。
霍見歸抓住這一點的空隙,迅速從水底下鑽出來,大口呼吸着,同時揮起匕首,對着長毛怪的脖頸就刺了過去。
長毛怪沒有躲避,匕首直接插進了它的脖頸當中,但在霍見歸感覺,匕首像是插進了一團棉花中一樣,軟綿綿的,沒有着力點。
長毛怪呲了呲牙,猛地將霍見歸往後一推,張開口就朝着霍見歸咬去,霍見歸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咬個正着——
就在這時,水潭對面的斷崖孔洞中忽然傳來一陣嘹亮的歌聲,正是之前霍見歸在甬道中聽到了那陣女人的歌聲。
不過這一次,歌聲中帶着一種悲傷幽怨的氣氛。
長毛怪聽見歌聲之後,動作立馬就停了,它急忙扭過頭去,朝着對岸游去。
霍見歸在後面緊追不捨,有幾次,他抓到了長毛怪的毛髮,但是毛髮滑溜溜的,根本就抓不牢,長毛怪游到對岸之後,一躍而起,跳上岸,將木架子背在身後,就朝着牆壁上爬起。
霍見歸也爬上了岸,就在長毛怪即將爬上牆壁的時候,霍見歸抓住了他的腳掌,將它拽回了地面上,然後順勢往前一撲,將長毛怪壓在了身下,舉起匕首,對着長毛怪就刺了下去。
“嗤!”地一聲響,匕首刺進了長毛怪的後背,它的後背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硬邦邦的。
“吼!”長毛怪怪叫一聲,彈身而起,將霍見歸頂飛了,同時飛身撲到了霍見歸身上,將他壓在了身下,張開大嘴,露出了兩排暗黃色的牙齒。
霍見歸再次揮起匕首,插向長毛怪的胸口,長毛怪怪叫一聲,一把將霍見歸手中的匕首打掉,同時張開對着霍見歸的脖頸就咬了下去。
“滋!”的一聲響,長毛怪的牙齒陷進了霍見歸的皮肉裡。
牙齒冰涼,像是冰錐一樣,插進皮肉中,似乎在瞬間凍住了霍見歸的血液。
霍見歸全身一陣發抖,他痛叫一聲,奮起一腳踢在長毛怪的襠部,長毛怪跌倒在地,順勢反彈而起,再次壓在了霍見歸的身上。
長毛怪的力氣很大,身手敏捷,徒手搏鬥,霍見歸完全不是它的對手。
就在霍見歸被長毛怪壓在身下,它那雙暗黃色的牙齒即將再次插進霍見歸脖頸中的時候,長毛怪的身後緩慢地立起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很寬很大很高,並不是因爲人影本身的高大,而是因爲她的背後揹着一個木架子。
這個人影正是白雪。
白雪揹着木架子站了起來,她的雙臂被捆綁着,雙腿被捆綁着,可是雙手和雙腳都是自由的,她雙腳並在一起站立着,雙手抱着一塊大石頭,她眼中含着淚水,肉呼呼的腮幫子因爲激動而顫抖着——
白雪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石頭對着長毛怪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響,長毛怪腦袋開花,鮮血如同泉水一樣咕嘟嘟冒了出來,它的頭緩緩扭過去,一雙紫紅色的雙眼盯了白雪一眼,隨後身子搖晃了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白雪似乎力竭了,也跪倒在了地上。
霍見歸捂着自己的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來到了白雪的身前道:“你沒事吧?”
白雪淚眼汪汪地道:“我沒事……不過,我們現在得罪了河神了,甚至還將河神弄傷了……我怕他會……”
霍見歸指着倒在地上的長毛怪道:“你覺得這個東西是河神?”
白雪看了長毛怪一眼,又望着霍見歸脖子上的咬痕,搖了搖頭道:“如果他是真的河神,那倒沒什麼可怕的……”
霍見歸捂着自己的脖頸,渾身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剛纔被咬了一口,那股刺骨的冰涼還在體內停留的緣故。
他大聲道:“根本就沒有河神,一切都是封建迷信導致的,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地底下的奇怪生物!它之所以能生存下來,全都是你們自己養出來的,你們的供果都是被它偷吃了,你們奉獻出的孩子也被它吃了!都到現在了,你還不明白嗎?難道非要它張開口將你吃掉,你才能明白?!”
白雪緩緩閉上了眼睛,良久過後她才睜開眼道:“其實我一直不相信這個……不過,我會招來厄運的……我死在這,也是最好的歸宿,況且還能救我弟弟……”
霍見歸堅定地道:“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將長毛怪拖出去,讓村民們親眼看看,他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霍見歸一邊說着,一邊幫白雪松開了繩索。
就在這時,忽然間,頭頂上空傳來了一陣‘咿呀咿呀’的叫聲,叫聲細弱綿長,從頭頂而來,籠罩整個洞中。
霍見歸和白雪同時擡頭望去,就在他們頭頂上,斷崖正中間的孔洞中,正有一雙手臂往外外伸着——
手臂上沒有皮,沒有肉,只有一副白骨架子,指甲奇長,在空中扭動着,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白雪驚叫了一聲,一把抱住了霍見歸的腰。
霍見歸雙眼變得銳利了起來,死死盯着伸在洞中的白骨手臂,但是他的呼吸已經明顯變重了。
洞中的白骨手緩緩伸了出來,然後腦袋也彈了出來,腦袋是骷髏頭,跟霍見歸在甬道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緊接着,它的身子也鑽了出來,是一副骷髏骨架。
“咔嚓!咔嚓!”的聲響不絕於耳,白骨骷髏人從洞中爬出來之後,竟然直接站在了牆壁上,它貼在牆壁上,面朝下,望向霍見歸和白雪,它沒有眼睛,沒有嘴,但是看起來卻比有眼有嘴的長毛怪還要嚇人,還要恐怖。
因爲這個東西已經徹底顛覆了霍見歸的認知。
骷髏人這種東西,霍見歸之前是從來都不信的,但是現在,有一個骷髏人從他的頭頂上鑽了出來,貼在了牆壁上,正在和他面對面對視着,讓他不得不相信。
霍見歸的身子一緊,下意識地將懷中的白雪抱得更緊了一些。
就在這時,孔洞中再次伸出來一隻手臂,那隻手臂也是骷髏白骨手,白骨手抓住洞壁,一躍而出,同樣站在了牆壁上,低頭往下看着。
緊接着,一個一個的白骨骷髏人從洞中鑽了出來,分站在了四周,它們竟然懸空站在牆壁上,擺成了一個四方陣型。
隨後,‘當!’地一聲響,似乎是鑼鼓的聲音。
“咿呀!”一聲嘹亮的喊叫聲破空傳來。
四周響起了輕靈飄動的音樂生,這些白骨骷髏人竟然跟隨着音樂緩緩活動起了他們的手臂。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它們的手臂發出恐怖的關節撞擊聲。
它們空空洞洞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因爲它們連皮肉都沒有,就這樣懸在半空,巨大空洞的雙眼緊盯着地下的白雪和霍見歸。
空洞中的燈光明亮刺眼,它們的身體更加明亮,雪白一片。
白雪嚇得閉上了眼睛,霍見歸感覺她的身體在發抖,他聽見白雪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小聲說着:“我們快走……快走……”
霍見歸昂着頭,看着那些白骨,早已被驚呆了,當他反應過來之後,才發覺身上已經毛骨悚然,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砰!”地一聲,一塊石頭從空中落下,掉在了他們的身側,差點砸中霍見歸的腦袋。
伴隨着一陣高亢的尖叫聲,空中的白骨人脫離了牆壁,張牙舞爪地從空中跳了下來——
白雪驚叫了一聲,似乎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了地上,霍見歸急忙將她拉了起來,就朝着外面跑去。
白骨骷髏人撲了一個空,它的身體像是玻璃一樣,在地面上碎開,又迅速融爲了一體。
霍見歸抱着白雪,跳下了水潭,朝着對面迅速游去。
身後一個稚嫩的,清亮的男孩聲音響了起來:“你們難道都不想活了嗎?”
聲音平靜,緩和,沒有一絲波瀾,但是語氣中卻帶着一股陰氣沉沉的煞氣。
霍見歸在水中扭頭望去,隱隱約約間,他似乎看見在孔洞中出現了一張稚嫩的臉,那張臉雖然稚嫩,但是表情卻極其的陰狠,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