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崢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瓜娃,你在哪?”吳崢喊了一聲,沒注意到身後的門悄然關上了,也忘記了打開手中的手電筒,眼前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他一緊張,就什麼都忘記了。
一個東西拍了一下吳崢的肩膀,嚇得吳崢冷汗嗖嗖直冒,差點尖叫出聲。
“錚哥,你咋流汗了?”被叫做瓜娃的年輕人看着吳崢額頭上流出的汗珠,疑惑地問道。
“熱……太熱了……”吳崢擦了一把冷汗,這纔想起手中的電筒,急忙扭開,光亮在屋子內好像被一頭看不見的怪獸給吞噬了一樣,本來光線就不是很強,射出來之後,在空中就變得更微弱了。
吳崢用力拍了一下手電筒,他以爲是電量不足。
燈光閃爍了一下,並沒有變強,看來這個手電筒不光強度不夠,接觸都有點不良。
“有總比沒有強。”瓜娃說,“能看清就行。”
“少說點廢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吳崢不由地想起了上次來時的場景,心中一緊,到嘴的髒話硬生生嚥了回去,緊緊閉上了嘴巴。
吳崢遞給了瓜娃一把手電筒,自己又摸出一把來。
“錚哥,我們找什麼東西啊?”
“什麼東西你不用管,你只管給我到處轉悠着,到處看着,有奇怪的地方立馬通知我。”吳崢可不想告訴他真相。
“你連什麼東西都不告訴我,是不是不信任我。”瓜娃拿手電筒直射吳崢的臉,雖然光亮不是很強,但被直射還是有些難受,“既然不信任我,爲何還要叫我來?”
吳崢臉上動怒,即將要發作的時候,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壓了回去,他知道這裡不是吵架的地方,更不是吵架的時候,這個瓜娃除了傻之外,別的都還好,忍忍吧。
吳崢深吸一口氣,語氣放輕道:“那個東西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吧,你跟在我後面,如果找到,算我們兩一起找到的,你看這樣如何?”
瓜娃一臉嚴肅地在思考這個問題,雙眼盯着吳崢,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良久過後,瓜娃才道:“好吧,只能這樣了。”
吳崢不再言語,朝着右邊走去。
右邊靠牆的地方,有一個櫥櫃,裡面的東西上次來的時候,他已經查過了,沒有他想找的那個東西。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得再查一遍。
他摸出小鐵錘,朝櫥櫃走去。
爲了這次的搜尋計劃,他專門託人去黑市上買了幾個道具,這個小鐵錘就是其中之一,別看鐵錘不大,但非常重,而且很實用,尤其是開小鎖的時候,如果硬砸砸不開,小鐵錘可以直接變化爲小電鋸,割也能把它割開。
它尖端還能伸縮,變成帶刺匕首,用於自衛,帶上這個多功能小鐵錘,基本上就不用帶別的了。
吳崢沒有太多的耐心,直接將小鐵錘切換爲電鋸模式,對着一個個的小鎖就割了下去,吱啦啦的聲音響起,火光四濺,此時的吳崢看起來像個電焊工一樣,就差一個遮眼罩了。
瓜娃躲在他身後,拿手遮住眼睛,從指頭的縫隙中看着。
小電鋸果然鋒利無比,如同削鐵如泥的寶劍一樣,小鐵鎖在它的切割之下,如同爛泥一樣,很快就割開。
果然是有價無市的好寶貝,吳崢在心裡想。
打開鐵鎖之後,吳崢開始翻開了起來,裡面還是那些東西,頭髮啊,筷子啊,鏡子啊,鋼筆啊,戒指啊,一堆陳舊的破銅爛鐵,不知道這個傢伙收集這些東西到底幹什麼用。
在每個小櫃子裡,都有一張卡片,記錄了這個道具的由來。
瓜娃好奇地拿起一張卡片,輕聲唸了出來:“陳寶,卒於2014年5月24日晚十點十五分,享年七十八歲。此戒指是其結婚戒,於大喜之日戴於左手無名指,五十三年來,未曾摘下。陳寶生前應允,死後將自己的所有意識集中到此戒指上,或對吾之研究有所幫助。與寶叔爲忘年之交,其死甚悲。願九泉安息。”
“靠!明明是現代人,搞什麼狗屁文言文,看都看不懂!”瓜娃將卡片扔進了小櫃子裡,看大里面躺着一枚金黃色的戒指,雖然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但色澤卻沒有多大變化,含金量應該挺高,說不定能賣錢。
瓜娃心中念頭一轉,就想將這個東西佔爲己有,但他膽子小,而且,本身不擅長幹這種小偷小摸的事,猶豫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正在依次翻看每個櫃子的吳崢,最終還是沒有拿,將櫃子緩緩關上了。
吳崢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他想找的那個東西,惱怒地將最後一個櫃子合上,那個櫃子撞擊了一下之後,又彈開了,裡面是一副老花鏡。
老花鏡的鏡面反射着青色的光芒,好像鏡面後面隱藏着一雙狡黠的眼睛,正盯着這兩個年輕後生的一舉一動。
雖然戴着口罩,但從吳崢那雙有煩躁又惱怒,還帶着一絲驚恐的眼睛裡,瓜娃還是能猜測得出,此時他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瓜娃跟在他的身後,看到了那個老花鏡,鬼使神差地,他將老花鏡拿在手裡,端詳片刻之後,竟然戴在了臉上。
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一片模糊,大的變小,小的變大,景物在晃動,天旋地轉一般,忽然,在旋轉着的景物中出現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穿一身對襟的灰色棉襖,腳蹬一雙老布鞋,手拈鬍鬚,定定地望着瓜娃。
瓜娃懵了一下,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轉瞬間,頭髮花白猛地朝他衝來,啞着嗓子說:“它是我的。”
“呀!”瓜娃嚇了一跳,一隻手去抓臉上的老花鏡,另外一隻手朝前猛地一推。
“啪!”地一聲,老花鏡掉在了地上,右眼鏡面摔碎。
“你他孃的怎麼了?!”吳崢一把扯住瓜娃的肩膀,“瘋了嗎?!”
“我……我……看到一個老頭……”
吳崢一愣,接着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花鏡,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沉聲道:“把眼鏡拿起來,放回原處,叫你不要亂動這裡的東西。”
“我真的看到一個老頭……”
“又能怎樣?!”吳崢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語氣竟然變得兇狠了起來,跟他之前的作風完全不同,“人鬼殊途,你不怕他,他就整不到你!”
“錚哥……”瓜娃愣愣地看着吳崢。
“怎麼?”
“我發現……你好像變得勇敢了。”
“你孃的!”吳崢擡腳朝左邊走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勇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吳崢深吸一口氣,強力壓制下心底的驚慌和恐懼,其實,剛剛瓜娃那一聲尖叫,就已經把吳崢嚇得夠嗆了,要不是小腿被嚇得發軟了,估計早就跑出去了。
但是,隨後,當瓜娃說有個白鬍子老頭,然後又看到地上碎裂的老花鏡之後,吳崢算是有些想通了,什麼神神鬼鬼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要是鬼有能耐,剛纔就不可能讓老花鏡掉在地上摔碎了,也不會讓瓜娃安然無恙地站在他面前。
想通這點之後,吳崢體內的勇氣像是噴薄的洪水一樣,從之前一直被壓抑着的角落裡呼呼地涌了出來,迅速流遍了五臟六腑。
吳崢跨步往前,大有一往無前虎山行的架勢。
瓜娃將碎裂的老花鏡放回小櫃子裡,隨手一推,轉身跟在了吳崢的身後。
小櫃子合上了,但是一秒鐘不到,它又緩緩彈開了,老花鏡在裡面閃爍着凌冽的青光,似要殺人。
瓜娃並沒有看見。
吳崢來到右邊的硃紅色雙門大衣櫃前面。
這個衣櫃他早就注意到了,上次來的時候,就把他嚇了一大跳,但因爲沒帶道具的緣故,所以沒有將其打開。
這一次,不能再放過它了。
說不定,他要找的東西就藏在裡面。
硃紅色雙門衣櫃外面有一個大鎖,鎖頭有半個拳頭那麼大,還纏着一條鐵鏈子。
“來。”吳崢轉身對瓜娃說,“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瓜娃不知怎麼的,直直地望着前方,有些發愣。
吳崢拍了一下瓜娃的肩膀:“快點啊,傻站着幹啥!”
“哦哦,錚哥,怎麼?”瓜娃身子一震,這才甦醒過來,就在剛剛,他恍惚間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白日夢,但又記不起來做的是什麼夢。
“表現的時候到了。”吳崢將小鐵錘遞給瓜娃,“弄開他!”
瓜娃接過鐵錘,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在吳崢的講解下,切換成電鋸模式,對着鐵鎖的鎖頭處就割了起來。
這一次,割的比較久。
只割的瓜娃眼前發花,鎖頭似乎變成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的腦袋,他正拿着電鋸,切割着老頭的頭蓋骨。
瓜娃嚇了一跳,搖晃了一下腦袋,深吸一口氣,閉眼之後又睜開,回頭望見了吳崢。
“弄開了?”吳崢問道。
“還沒呢……”
“抓緊的!給你機會咋抓不住呢!”
瓜娃轉身,繼續切割,伴隨着一陣吱啦吱啦的刺耳聲響,終於切斷了鏈接處。
鐵索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吳崢一把掰開瓜娃,哐啷哐啷將纏着的鐵鏈解開。
沒有多想,他徑直拉開了衣櫃的兩個門。
他怕自己猶豫一下就不敢拉開了,所以故意拉的很快,動作也很猛。
霎時,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吳崢往後退了一步,心裡沒來由地一緊,剛剛翻涌而出的勇氣像是遇到極寒的風暴一樣,驟然冷卻住了。
吳崢的雙腿又開始發軟了。
衣櫃裡面黑乎乎的。
有風從裡面刮出來。
陰冷的風,還夾帶着一股溼氣。
吳崢眉頭一皺,往後連退兩步,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回頭。
身後空無一物。
瓜娃不見了。
剛剛他還在這的。
吳崢頭皮一麻,怯生生喊了一聲:“瓜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