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關頭,黑袍女人再次出現,但這一次,情況比之前幾次更加危急。
他們被困在了屋子裡,外面幾個片警和民警顯然已經知道他們就在裡面了,一邊呼叫着底下的同夥上來,一邊悄然分散開,全神戒備,從多路搜索包抄。
藏起來?顯然並不是長久之計。
粉無常緊盯黑袍女人的後背,她的身軀被黑袍完全遮住,看不出身段胖瘦,除了那兩隻慘白的手掌之外,她的身上沒有露出一丁點的肌膚。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臉,裡面黑洞洞的,即使剛剛近距離觀察的時候,粉無常都沒看見那黑斗篷深處有什麼東西,不管怎樣,至少應該看到雙眼睛吧,但他連眼睛也沒有看到。
她仿似沒有臉。
斗篷深處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粉無常本來想趁着這個機會,直接衝上去,揭開黑袍女人的真面目的,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這樣做,無疑是將自己往火坑裡推,還是等從這裡逃出去之後再說,到時候一定要找準時機,在黑袍女人離開之前,看一看她的臉面。
黑袍女人似乎對這個屋子也很熟悉,帶着粉無常徑直來到了第二個臥室,也就是當時他哥哥住的那個臥室。
黑袍女人推開臥室的窗戶,像變戲法一樣從黑袍底下摸出一條麻繩,一端拴在窗欄上,另外一端直接甩了下去,但這麻繩也就五米左右的長度,這裡可是八樓,難不成要一直懸掛在半空中?
“快點,來不及了!”黑袍女人冷聲說道。
“這個怎麼弄,總不能一直掛在這吧?”粉無常雖然這麼問,但還是握緊了繩子。
“下到六樓,那裡的窗戶開着,你直接進去,在裡面見機行事。”黑袍女人說完之後,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是要等着粉無常下去之後,她再下去。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粉無常不再猶豫,將桃木劍別在腰間,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雙腳踩着窗臺,往下慢慢滑着。
他不敢往下看,只是死死抓着繩子,那繩子就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這簡直是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這明明是自己的家,雖然說被封了,也已經被列爲拆遷地了,但只要他申請,還是能夠自由出入的,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大費周折,鬼鬼祟祟,還用如此高難度的方式逃命,要是一個把握不好,小命就沒了。
而且,那個看起來像是在幫助自己,其實感覺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裡面推的黑袍女人背後也肯定有着不爲人知的目的,要不然絕對不會跟民警們對着幹的。
粉無常心中一陣嘀咕,但此時已經上了賊船,再下船就更難了,況且他現在還是在幾十米的高空呢,要是一個不小心手滑一下或者腳滑一下,掉下去之後就會被摔的五臟俱裂,魂飛魄散。
粉無常雙腳用力蹬着牆面,雙手緩緩下滑,下降了三四米的高度,全身就已經大汗淋漓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六樓,窗戶果然開着,裡面的傢俱家電已經清掃一空,應該是沒人住的,他又是一番折騰之後,才終於調整好了身子,雙腳勾住窗臺,身子往前一挺,一隻手鬆開抓住頭頂牆壁,彎腰下蹲,率先將一條腿伸進了窗子裡面,這下,至少小命算是保住了。
深吸幾口氣,恢復了下體力之後,他才鬆開麻繩,雙手攀住窗臺,翻轉身子,跳進了房間內。
粉無常剛剛跳進房間,就看見繩子晃盪了起來,他以爲是警察追下來了,拔腿就跑,剛跑了兩步,一聲落地聲響起,他扭頭一看,黑袍女人竟然也順着繩子爬了下來。
“警察呢?”粉無常有些奇怪地問道,按理說,他爬了十幾秒鐘的時間,警察就算是將房子整個都搜索一遍,也該發現他們了,哪裡可能還有時間讓黑袍女人順着繩子滑下來。
“這你就不用管了。”黑袍女人聲音依舊是冷冷的,她的黑袍上多了一些黃色的燃料一樣的東西,在之前,粉無常並未看到過,不知是怎麼弄的。
即使是從樓上爬下來,跳進屋子,粉無常依然沒有看清黑袍女人的臉。
她的臉隱藏的很深很深。
那個黑色斗篷就像是一個洞穴,深不見底。
“快點離開這。”黑袍女人踏步往前,聲音冷澀,“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
黑袍女人的身影從粉無常旁邊擦肩而過。
一股特殊的味道傳入粉無常的耳朵,像是某種花的清香味,卻又夾帶着類似於藥水的味道。
鬼使神差般地,粉無常踏前一步,一把拽住了黑袍女人的袍子。
黑袍女人始料未及,被抓個正着,她身形一頓,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冷聲道:“鬆開。”
她的音調冰冷至極,粉無常只感覺一股寒意侵襲全身,不由地就要鬆開手掌,但也就是在這時,他體內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他一狠心,一咬牙,再往前踏出一步,一隻手抓着黑袍,另外一隻手攬向女人的肩膀。
他想要直接將女人抱在懷裡,不讓她掙脫,同時要揭開女人的帽子,看看她到底是誰,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如果不是,那就要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樣。
可是,這一攬之下,不僅沒有成功攬到黑袍女人的肩膀,反而自己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黑袍女人不知怎麼得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了,側了一個身子,輕巧地避開了粉無常伸出去的手。
黑袍女人閃身之後,順勢一腳踢在粉無常的小腿上,粉無常毫無防備,輕呼一聲,終於站穩不住,朝着地面倒去,直接來了一個狗吃屎。
如果地上真的有屎的話,他此時肯定已經吃得飽飽的了。
“不想死就不要做傻事。”黑袍女人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粉無常從地上爬起,擦了擦嘴角的塵土,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略微猶豫之後,跟在了黑袍女人的身後。
即使剛纔的一番劇烈而又出乎意料的動作,黑袍女人的臉依舊沒有露出分毫。
粉無常的心裡如同百爪撓心。
他恨不能立馬衝上去,直接將黑袍女人撲倒在地,一把撕開她身上的黑袍,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他知道自己肯定無法得逞,黑袍女人就像腦中長眼一樣,永遠都能知道他在做什麼,而且不僅能夠輕易避開,還能一擊讓自己倒地。
這個黑袍女人不僅有勇有謀,而且,好像還會些功夫,至少擒拿之類的信手拈來,要不然剛剛怎麼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撂倒了。
粉無常不由對這個黑袍女人的身份更加感興趣了。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呢,她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女俠嗎?還是從西方世界來東方傳道的巫師?
一路對黑袍女人的身世大加猜測之後,不知不覺間,粉無常已經跟着黑袍女人走出了六樓的屋子。
就在剛剛,黑袍女人似乎用一個什麼鋼針樣的小東西撬開了房門的鎖。
雖然粉無常已經在盡力地做到見怪不怪了,但是看到黑袍女人竟然還能開鎖之後,他再次被驚呆了,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黑袍女人走出門之後返回來,用那黑洞洞的臉孔對着粉無常,陰冷的聲音從黑洞中竄出來,像是冰錐一樣直刺粉無常:“你傻了嗎?!”
粉無常這時才醒悟過來,嘴角上揚,似乎想笑,但卻沒能笑出來,嘴角顫抖了兩下,成了神經質一樣的抖動。
出門之後,黑袍女人走右邊一個樓梯,讓粉無常等她走到四樓之後,再從左邊的樓梯下樓,然後又囑咐了他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項,比如聽到尖叫聲,立馬往樓上跑,比如聽見踩踏的聲音,立馬躲起來等等,都是一些暗號類的東西。
雖然隱隱能夠猜測到黑袍女人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出於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信任,粉無常並沒有阻攔她,還是讓她這麼做了。
有黑袍女人給他當前鋒,吸引火力,保護自己,何樂而不爲?
不過,有一個問題粉無常始終都沒有想通,那就是這個黑袍女人爲何三番五次在自己老家附近轉悠呢,而且,好像對這裡的地理環境竟然很熟一樣,不得不讓粉無常心生疑竇。
要是黑袍女人這麼厲害的話,乾脆直接告訴他真相,或者直接和他一起去尋找真想,也好有個幫手,那樣多省事。
爲何穿着身黑袍,人不人鬼不鬼地藏在陰暗處呢?
粉無常一邊在腦中琢磨着,一邊來到了左邊的樓梯拐角處。
黑袍女人已經下樓了,估摸着差不多下樓四樓了,也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粉無常才躡手躡腳地下樓。
當粉無常來到樓下,左顧右盼了好一會之後,沒發現隱藏的危險,這才貓眼鑽出,徑直鑽進了旁邊的草叢中,接着,他接着草叢的掩護,一路來到了小區後面。
在中間,沒有碰到民警和片警,也沒有看見黑袍女人。
粉無常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覺得黑袍女人可能和那些民警片警們同歸於盡了。
“對子。”
在象棋中,有這麼一種戰術。
但是很快,粉無常就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反正自從這個黑袍女人再次出現之後,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幾乎都忘記了他此行的目的是尋找那幅畫卷的下半部分。
當然,畫卷也是順利找到了,除了畫卷之外,還找到了一把桃木劍。
就是不知道這桃木劍有什麼用,不過,既然老祖宗們能夠將它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且代代相傳,肯定多多少少有點用處的。
粉無常摸了摸左邊腰間的畫卷,又摸了摸右邊腰間的桃木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回來,又是收穫頗豐。
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最大的收穫無疑是黑袍女人了。
粉無常展開右手,手中有兩根烏黑長髮。
就在剛剛,他伸手一攬,雖然沒能將黑袍女人攬在懷裡,也沒能揭開她的斗篷,但是,他的手掌觸到了她的肩頸處,沒能觸到肌膚,卻是揪下來兩根頭髮。
放在鼻尖聞了聞。
一股淡香味。
原來,女人身上的那股子香味,正是她頭髮的味道。
粉無常嘿嘿一笑,眼神明亮許多,自語道:“既然你有心躲藏,我也沒必要緊抓不放,這樣,對你我都好。”
說罷,他回頭朝着花叢中的陰暗處看了一眼,似乎那裡藏着什麼東西。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逝,扭過頭去,彎腰快步跑向後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