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浦廣義橋附近的一棟即將拆遷的小區。
八樓一間因爲涉嫌重大殺人案件被查封的房子內,進入了一個人,這個人在房間內東找西找,最後,在一本書中找到了一張照片。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數年前,還沒發生兇殺案的時候,這家屋子主人的其中一個兒子,粉無常。
他之所以回來,正是想找那個血腥的雷雨夜中,父親曾經遞給哥哥看的那張紙片。
他知道,那張紙片上,一定有着重要的線索,很可能就是解開整個兇殺和逃逸事件的鑰匙。
所以,他不能放過這個線索,因此,他火速趕回老家,翻牆進入拆遷小區,又撕開封條,闖進家門,就是爲了尋找那個線索。
塵封了將近三年的線索終於被挖掘了出來。
線索是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主人公是一個女孩,女孩坐在搖籃中,女人雖然長相乖巧可愛,可是她身上的某些特徵卻讓人不寒而慄。
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孩子,卻長着滿頭白髮,而且,十根指甲奇長無比,像是綁着十根鋼爪一樣,這兩個特徵組合在一起,讓這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看起來分外的詭異,而且,恐怖。
她像是魔鬼和天使的結合品。
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山峰,四周怪石嶙峋,枯樹叢生,不遠處還有一條河,只能看見一丁點河水的痕跡。
初看搖籃中的女孩的時候,粉無常就有種眼熟的感覺,腦中隱約出現了一個形象,但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引起他足夠的注意。
隨後,當他看到背景中的山和水的時候,猛然驚覺,那風景他見過,正是他不久之前,曾經去過的靈泉村,那條河叫做小泉河,那座山,叫做小泉山。
緊接着,之前從他腦中一閃而過的形象變得清晰了起來,那形象逐漸擴大,搖籃中的小女孩在他的腦中開始成長,最後,成長爲了一個他認識的女孩,那個女孩,正是白雪。
粉無常愣住了。
他足足愣了有三分鐘,以至於門口外面傳來的輕微的狗叫聲都沒有聽到,更沒看到有個人站在門口往裡面偷看了幾眼之後,一閃而過。
他的腦子在飛速旋轉着。
許許多多的問題像是潮水一樣蜂擁而來,襲擊着他的大腦。
這些問題太多了,雖然看起來仿似問題之間有着某種關聯,但是想要將它們全部串起,還是很有難度。
他捂着自己的腦袋,發出了一陣痛苦的輕呼聲,這聲輕呼將他亂麻一樣的思路稍微緩和一些。
他看到了一點曙光,開始順着那點曙光尋找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三年前,父親在那個雷雨夜遞給了哥哥一張照片。
哥哥當時一看之下,立馬說:“她是誰?”
父親說:“快走!找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
之後,窗臺忽然傳來了“砰!”地一聲輕響。
然後,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
這之後,父親逃離,哥哥被殺。
粉無常琢磨着整個對話的過程,從其中挑選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找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個她,毫無疑問就是照片中的女孩。
而按照照片中的背景,和白雪說的自己的被生父生母拋棄的故事,白雪被靈泉村瘸腿老王撿到並收養,應該就是三歲時的時候,而撿到的時候,白雪就已經是滿頭白髮了。
所以說,他有理由相信,照片中的女孩,正是靈泉村的白雪。
那麼,所有的問題就都指向了一個——白雪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還有,這個白雪跟他們汾家又有什麼聯繫?
難不成……
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了粉無常的腦海中,但迅速就被他給否定了,這個念頭有點荒唐,還有點大膽,甚至有點不可思議。
就在剛剛,他覺得白雪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妹妹。
他之所以這麼覺得,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這張離奇的照片之外,還有就是小的時候,那張全家福,全家福裡,他媽媽是大着肚子的,看起來好像是懷孕了一樣,但是,後來,並沒聽父親說起過關於那次媽媽懷孕的任何事情,甚至連懷孕沒懷孕都沒有透漏過。
這曾經是粉無常和他哥哥很久以來的一個疑問,這個疑問,伴隨着這張嬰孩時期的照片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
但,即使這麼多線索聯繫在一起,他還是覺得不可能,白雪不可能是自己的親妹妹,媽媽的死跟生下白雪沒有關係,而那張照片,可能僅僅是一種證明。
但到底證明的是什麼?
爲什麼白雪會跟汾家有關?
而且,爲什麼自己會認識白雪?如果說,前兩個問題或許還能說的過去,這第三個問題實在是有點難以理解。
難道真的是巧合?
天底下有這麼巧的巧合嗎?
還是說……一切都是陰謀?
粉無常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有個思路逐漸在他的腦海中形成:父親,哥哥,白雪,那個雷雨夜,汾家的秘密,家族的使命,靈泉村,河神洞……
這些東西在他的腦海中迅速翻滾着,如同海水一樣,一浪又一浪地擊打着他思維的海岸線,試圖讓他看清隱藏在海水深處的真相,那真相即將浮出海面,可就是若隱若現,怎麼都不出來。
粉無常剛開始還能理出一點思路,但是隨着想到的事情越來越多,思路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亂,到最後,所有的思路土崩瓦解,他再次回到腦中一團漿糊的狀態。
他需要一個線頭。
有了那個線頭,他將可以將整件事串聯起來。
可是,現在就是找不到那個線頭。
他揪着自己的頭髮,半蹲半跪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一個個的謎團接二連三地出現,侵襲着他的大腦,讓他無力應對。
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聽到窗外傳來了一陣警笛聲。
難道是幻覺?
在那個血腥的雷雨夜,似乎並沒有警笛聲……
當他擡起頭來,凝神細聽的時候,警笛聲又不在了。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於一個危險的境地,他闖入了被查封的兇殺現場,即使這現場曾經是他的家,可這樣,是否會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亦或是讓他成爲嫌疑犯?
他現在想的很遠,就如同一隻驚弓之鳥,凡事都不由自主地往壞處想。
他不由地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目光穿過走廊,看到了敞開着的大門。
門外有個身影一閃即逝。
他心中一驚,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可那個人是誰,他不知道。
他急忙將照片塞進兜裡,同時將之前找到的那張寫着一行莫名其妙的心理學,哲學和神學關係的紙條也塞進了兜裡。
他認爲這兩個東西是整間屋子裡最重要的東西了。
他不能再依賴警察幫他找出真相,抓到兇手。
他也不能依賴時間幫他磨平傷口,淡化往事,他需要親自來解決這件事情。
他相信自己能夠辦到,畢竟,他是汾家唯一的後代了。
直到此時此刻,粉無常才感覺到了一股責任的擔子壓在了他的身上,出人意料的是,那擔子壓上去之後,竟然不是預想的沉重和壓抑,反而顯得輕鬆了許多。
看來,這個擔子其實一直都在,只不過,之前的他,一直在糾結和猶豫,正是這種不確定性,反而讓他覺得更加沉重和壓抑。
現在,一切都明朗了。
這件事情,必有隱情。
而他,粉無常,將是揭開這個隱情,找出殺死哥哥的兇手,尋回父親的唯一也是最後一人。
他最後掃了一遍屋子裡的傢俱,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保留對於這個屋子最後的場景記憶。
隨後,他睜開眼,轉過身,沒有絲毫留戀,朝着外面走去。
剛走到門口附近,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是從右邊的樓梯傳來的,有點雜,還有點多,似乎有好幾個人。
他立馬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
他大踏步衝出房門,輕輕將房門帶上,剛要轉身朝着左邊的樓梯跑去,右邊樓梯上的人已經上來了。
“站住!”一聲厲喝聲響在身後。
粉無常回頭一瞥,看到了一個穿着普通警服的片警,正匆忙地從腰間拔下警棍。
還有兩個片警也正從樓梯上跑着來,指着粉無常厲聲大喝,讓粉無常站住。
粉無常知道自己不能站住,他直覺到自己所擁有的時間並不多,真相已經迫在眉睫,他需要加快進度,如果被警察逮住,即使自己是清白的,也免不了要蹲局子,而且,說不定還有更麻煩的事情等着他,他可不想將這個查出整件事情真相的機會白白浪費掉。
他沒再多想,拔腿就跑,速度堪比百米賽跑。
那幾名片警一邊在後面猛追,一邊大聲嚷嚷,還有一名民警跑在最後,正用對講機通知更多的警察加入追捕當中,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他既然擅闖封宅,必然跟這裡發生的案子有關聯,還有可能是重大嫌疑人。
這個立功的好機會,他們可不能錯過。
一時間,片警們提速狂追,誰也不想落在最後,在他們看來,大白天的,這個傢伙肯定跑不掉,被抓是早晚的事,而且,下面還有人在等着呢。
粉無常一路連跑帶跳,下到了一樓,擡頭往上看,最快的一名片警還在三樓。
粉無常來不及休息,拔腿就往外跑。
剛跑出樓門口,差點被一根棍子絆倒,他低頭一看,棍子是警棍,旁邊的角落裡躺着一個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看樣子是躲在這裡想要守株待兔。
可是,現在,這個傢伙不僅兔子沒有守到,自己還被人陰倒了。
有人在暗中幫助自己……粉無常立馬就意識到了。
要不是這個人將躲在這裡的片警打暈,估計此時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可究竟是誰在幫自己?
轉念之間,樓上的警察已經追到了二樓,眼看就要下來。
粉無常不再細想,拔腿就朝左邊的小路跑去,他剛跑了兩步,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他扭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披着黑色長袍的人,長袍不僅遮住了這個人的全身,同樣遮住了這個人的臉,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這邊。”黑袍人說話了,從聲音中,聽出來,似乎是個女人。
粉無常有點疑惑,事情越來越離奇了,讓他完全摸不着頭腦。
“快點。”女人的聲音冰冷,但是非常堅決。
說完之後,女人朝着右邊跑去。
粉無常沒再多想,也跟着女人朝着右邊跑去。
右邊是一片廢墟,廢墟里盡是丟棄的還未處理的垃圾。
當那幾名片警衝下樓的時候,粉無常和那個黑袍女人已經消失在了垃圾堆裡。
“追!”
其中一名片警往左邊一指,大聲喊道。
另外一名片警抱起暈倒在角落裡的同事,試探了一下之後,輕籲一口氣道:“幸好沒事,不過……”
“立馬通知總局!這事——他媽的玩大了!”
另外一名跑在最後的片警氣喘吁吁地喊着,臉紅脖子粗,不知是因爲情緒激動,還是因爲體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