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五十分,距離黑粒子工程年度會議,還有十分鐘。
地下五千米的一間全封閉式密室內,已經聚集了來自不同的三個派系的五個人,墮落派,拯救派,還有沒有派系但又自成一派的霍見歸。
忽然間,一陣刺耳的尖銳鳴叫聲響起,緊接着,一道強光從頭頂射下,整個密室內金光四射。
這一次,在強光亮起之前,霍見歸就已經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在經過了那兩次的短暫致盲之後,他已經學乖了。
另外幾人顯然早已經歷過多次這樣的事情,在聲音一響起的時候,立馬就閉上眼睛,用雙手捂住了雙眼。
除了一個人例外。
在霍見歸閉眼之前,他就發現了這個例外。
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閉上眼之後,這個例外到底有沒有閉眼。
那個例外是雨墨。
雨墨始終睜着她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似乎想用眼神中的恨意來對抗這道刺眼的光芒。
光芒將她致盲,她沒有閉上雙眼,依舊睜着。
即使在處於被致盲狀態之下,她那雙眼睛依舊是充滿仇恨的。
光芒散去,聲音消逝。
霍見歸睜開雙眼,短暫的迷濛過後,眼前的景物重歸清晰。
密室內多了三個人。
一個穿着藍色西服,戴着金邊黑框眼鏡,看起來一臉斯文的老者,
一個穿着黑色西服,拄着柺杖,用黑布子蒙着一隻眼睛,腰肢有些彎曲的老者。
一個身材筆挺,目光溫和,穿着白色西服,神態安詳的中年男子。
真正的重要人物,終於出現了。
這三個人,霍見歸全都認識。
藍色西服的老者是拯救派的首腦,梁書夜。
黑色西服的獨眼老者,毫無疑問便是墮落派的首腦樊道明瞭,這是一個人見人怕的狠角色。
白色西服的男子名叫馬不庸,最初的時候,是這個項目的主要策劃者和啓動者。
後來擔當和重要部門進行溝通,聯絡各方人士,拉取資金,獲得重要力量保護的主要人物。
在這方面,馬不庸的能力毋庸置疑。
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這個項目,梁書夜和樊道明與他相比,更像是兩個研究技術和理論的書生。
這個項目需要的不僅僅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紮實的科學理論,更需要的是鉅額且持久的資金支持,以及來自多方重要部門的庇護。
沒有這兩點,一切都是空談。
在內部分裂之後,馬不庸沒有選擇加入任何一派,因爲他也沒法加入任何一派,一旦他加入其中一派,那麼另外一派便幾乎不戰自敗了。
正是因爲馬不庸的中立和不確定性,以及他手中的巨大的資源力量,所以,兩方派系在這幾年裡也並沒有做出太過於出格的行爲,大家都在等待着黑粒子工程的最後收尾階段,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這個最後的結果,將決定他們所有人的歸宿。
而且,當結果出來之後,黑粒子工程也就沒必要繼續得到各界認識的秘密支持和庇護了,馬不庸的制衡作用就會變弱了,那時候,雙方人士,到底是騾子是馬,就要拉出來真正遛一遛了。
“大家坐吧。”馬不庸率先開口,“時間不多了。”
樊道明用柺杖在地面上敲打了兩下,發出兩聲古怪的‘鏘鏘’聲,這兩聲響像是他給自己定下的基調,隨後,他坐在了霍見歸的斜對面。
“一年一次。”梁書夜嘴角含笑,文質彬彬,“大家別來無恙啊。”
“我們見面的次數也不止一年一次,有時候,是一天好幾次。”馬不庸微笑道,“當然,我也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爲是藝術誇張。是想象力,讓我們度日去年。”
馬不庸說話雲淡風氣,但是字正腔圓,渾厚不失威嚴,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在裡面,果然不愧是搞外交的,這方面的能力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的見面寒暄中就已經展露了出來。
“所以說,今天,應該就是展示我們想象力的時候了。”梁書夜忽然轉向樊道明,“你說呢?”
樊道明目視前方,獨眼灼灼閃光,沉聲道:“我要是像你們這麼能說會道,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哈哈!”梁書夜忽然放聲笑了起來。跟他同屬一派的鄭大年也笑了起來,周川似乎也想笑,可是去不知道爲什麼笑,也笑不出來。
馬不庸輕敲了一下桌面道:“好了,大家這次來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展示黑粒子工程的成果,以及確定後續的研究方向。”
他環顧四周,望向霍見歸道:“其餘的人,大家都認識,只有這一位,可能在坐的人有些人並沒見過,我簡單介紹一下,他叫霍見歸,是一名靈魂學家,他是專門研究靈魂的,當然,是用科學的方式進行研究,在這個領域,整個香港,無人能出其右。最重要的是——”
馬不庸頓了頓之後,繼續道:“霍見歸,不僅只研究理論,他還進行具體的實踐,他不僅在實驗室中成就非凡,在實戰領域更是戰果斐然,可以說是活躍在尋找靈魂第一線的第一人!”
“這點我還是認同的。”梁書夜望向霍見歸道,“相比於我們這些整天研究來研究去的老傢伙,我覺得霍見歸這方法雖然笨拙,但也不失爲一種特殊的策略,雖然,不一定有效。”
鄭大年附和道:“說的冠冕堂皇,還靈魂學家,我看就是個捕風捉影,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只會讓我們的工作更加難做,並沒其他的用處。”
周川瞪了一眼霍見歸,眼神頗爲不屑。
樊道明用獨眼掃了一眼霍見歸,沉聲道:“我跟他們的想法不一樣,但並不能改變最後的結果。”
顧長春冷聲笑着,緊盯着霍見歸,眼神帶着挑釁。
雨墨第一次低下了頭,不知是不是因爲樊道明的緣故。
霍見歸併未看見雨墨的眼神,不知道在她低頭的時候,眼神是否同樣恨意滿滿。
從這些人的話語和神態中,能看出來,他們對霍見歸併不重視,甚至有點鄙視,但是,話雖然那麼說,其中有些事情他們還是拎得清的,要不然,就不會每年專門讓他來參加會議了,而且,霍見歸這個中立籌碼,對於那兩個派系來說,有着不同於馬不庸的制衡作用。
畢竟,霍見歸是真正的研究靈魂的,光是這一點,就具有極其特殊的意義和作用。
馬不庸見場面有點火藥味了,輕笑了一聲道:“大家都是爲了同一個目的,所以,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衆志成城,畢竟,在項目的最後階段,大家誰都不希望失敗不是嗎?”
“肯定不會失敗的。”樊道明提高音量道,“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梁書夜笑了笑,欲言又止。
這時候,頭頂的玻璃罩呼吸光微弱地閃了幾下。
馬不庸提聲道:“十二點了。”
梁書夜點了點頭。
樊道明點了點頭。
霍見歸也點了點頭。
顧長春,鄭大年,周川,全都從凳子上起身,分別站在了他們所在派系的老大身後。
雨墨站在最邊緣,此時,已經擡起了頭來,她的目光先是在樊道明的身上看了一會,然後又望向了霍見歸。
她的眼神依舊是恨意滿滿,即使在看他乾爹時候的眼神依舊是那樣的,只不過,在那眼神當中似乎蘊藏着一種別的奇異情感,讓人捉摸不透。
桌子上,只剩下了四個人。
四個人呈掎角之勢坐着。
馬不庸率先站起,伸出手,懸在桌子中央的上空,道:“來吧。”
另外三個紛紛站起,都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馬不庸的手在最底下,梁書夜的手在第二個,樊道明的手在第三個,霍見歸的手在最頂上。
四個人手掌疊在一起,閉上眼睛,沉聲唸叨:“黑暗來臨之日,靈魂救助之時!”
霍見歸併沒有念,因爲,他覺得自己其實已經不是組織中的一員了。
而且,他當初正是因爲不同意組織的這個理論,所以才離開的。
隨後,四人將手抽出,再次落座。
這一次,落座之後,桌面上忽然出現了幾個凹槽,凹槽移形換位,迅速增生,變成了凸出的建築物一樣的東西。
在中間建築物的四周,有很多的機器一樣的東西在旋轉。
整個桌面,波光粼粼,像是覆着一層水。
“黑粒子工程,第三階段,總結性會議,正式開始。”
一個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在密室內響起。
這個聲音不是來自馬不庸,不是來自梁書夜,不是來自樊道明,更不是來自霍見歸。
這個聲音像是由這個密室自身發出來的,它像是機械的聲音,又像是某種經過特殊處理過的聲音。
這個聲音除了代表着會議開始之外,還代表着,在密室內的幾個人之上,還有更高層的眼睛在看着他們,更高層的耳朵在聽着他們。
“拯救者——首領——”梁書夜將桌下的藍色皮包提起,放在了桌上,“梁書夜。”
“毀滅者——首領——”樊道明從桌下提起一個黑色皮包,放在了桌上,“樊道明。”
“中立者——用語言溝通和解決一切的靈魂奠基人——”馬不庸將一個白色的文件包放在桌上,“馬不庸。”
“霍見歸。”霍見歸將一個巨大的鐵皮箱子從桌底下拉出,‘框!’地一聲放在了桌面上,“霍見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