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幾個人,率先走上了車。
霍見歸被另外兩個人拖拽着上了車。
車輛往洞內行駛,高低起伏,磕磕絆絆,有幾次甚至差點將霍見歸從車上甩下來,好在身旁兩個人死死抓住他,才能始終穩住身形。
車輛行駛了很短的距離,便又到了一道石門前。
這一道石門比之前那道石門要高很多,而且一看就是花了工夫在上面的,製作比較精細,不論是門把手,門碉樓,還是門欄,看起來都有種厚重的藝術感。
看着這道門,讓人不由地聯想到中世紀西方宮殿中的那種大石門。
霍見歸斜眼觀察,發現這道門的兩側土石有些脫落,上面的雕紋也有些斑駁了,似乎不是短時間內做出來的東西,應該有些年代了。
而且,看着門的樣式上面的圖騰和文字,怎麼都不像是現代的作品,倒像是古時候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這麼一道大石門,在如此深的地下建立起來的難度肯定非常之大,他們有必要弄這樣一個東西嗎?僅僅是爲了好看的話?
霍見歸暗自搖了一下頭,他覺得這事可能並沒那麼簡單。
等了好一會,石門才從裡面被打開。
車上的兩個人跳下來,其中一個人指了指霍見歸:“你,跟我走!”
另外一個人指了指李辰,還有另外三個人道:“你們,跟我走。”
李辰道:“怎麼?還不讓我們進啊,他可是我們送來的。”
那人道:“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給組織,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李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幾個人,那幾個人依次和李辰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暗含深意,仿似正在密謀什麼壞事一樣。
隨後,李辰揚了揚手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聽從組織安排了。”
那人領着李辰和另外三個,朝着另外一邊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李辰回過頭來,恰好被一直盯着他們的霍見歸看到,李辰突然比出了一個兩手交叉,十指相扣的手勢,然後迅速扭回頭去,跟上了前面那人,整個過程,並未被別人看見。
那個奇怪的動作是什麼意思呢?
霍見歸併不理解。
或許是讓他多加小心的意思吧。
不過,李辰可沒那麼好心,這個傢伙好像也正在暗中策劃一些什麼,應該跟拯救派此次的會議目的有關。
李辰和他的小夥伴們已經走了,霍見歸沒有必須再裝的昏昏沉沉,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了。
他直起身子,大大方方地環顧着四周,試圖發現些線索和細節,從而思考整件事情的發展進度和方向,以便讓他在待會的會議上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石門被打開之後,裡面駛出來一輛比較大的車,車頂上有個巨大的透明罩。
小車直接行使進了這輛大車裡,進去之後,石門被關上。
車輛繼續行使,耳邊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像是很多蚊蟲同時在低聲鳴叫。
忽然間,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當中。
嗡嗡嗡的聲音還在持續,車輛似乎進入了一條隧道,亦或是一條管道什麼的,只聽四周又傳來一陣哐啷哐當的聲音。
四周漆黑一片,車上的人也沒有傳來說話的聲音,霍見歸伸手一摸,竟然摸了一個空,這時,他才忽然想起來,剛剛小車駛進大車之後,小車上那兩個人似乎已經下去了。
霍見歸儘可能地保持鎮靜,但他現在畢竟是在地下五千多米,有一種不同於在陸地平面上的幽閉的恐懼還是從他的內心深處滋生了出來。
幸好,黑暗很快就退散了。
一點光明在正前方點亮。
隨後,又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好像是布子被撕裂開的那種聲音。
“嗤啦!嗤啦!”什麼東西被拉開的聲音響徹耳畔。
隨後,霍見歸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捲了一圈,然後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接着又被提起——
然後,光亮驟現。
霍見歸的雙眼在瞬間被致盲,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急忙閉上眼睛,眼前紅光閃耀,他再次睜開,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他就這樣持續睜了幾次眼之後,眼前才終於出現了景物,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索性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旋轉了數圈之後,才緩慢地睜開。
這一次,終於恢復了正常,可眼球還是有那種刺痛感和灼燒感,讓他不得不又閉上了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看見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個石室,不是很大,也就十幾平米。
石室的四周牆壁頂上懸掛着很多奇怪的儀器,閃現着奇異的光芒。
霍見歸猜測有可能是監控器,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在這裡,沒有必要搞監控器,而且,就算是搞監控器,也不可能是這種劣質的如此暴露的監控器,肯定是那種微型的,或者是針孔監控器。
他的面前有一張石桌,是圓形的石桌。
石桌四周有十把椅子。
其中兩把椅子上正坐着兩個人。
從霍見歸進入這裡,到他被強光致盲,然後睜眼恢復正常,後又觀察四周的過程中,這兩個人一直緊盯着他。
兩人都穿着藍色西裝,打着藍色領帶。
其中一人年紀較大,戴着一副金絲黑框眼鏡,圓臉,微胖,短髮,表情安詳,嘴角似乎戴着一絲笑意,如果不看他的眼神的話,很容易將他聯想成一個溫和的人,一個善良的人,一個慢性子的人。
但如果看他的眼神的話,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的眼神像是鷹的眼神,銳利,剛硬,直勾勾地看人。
但是,當霍見歸和他一對視之後,這人的眼神立馬變了,變得溫吞了下去,好像由一隻正在覓食的蒼鷹變成了一隻什麼都不在意,只懂睡覺的考拉熊。
霍見歸又看向另外一人,另外一個較年輕,同樣微胖,但是目光灼灼,鼻樑高挺,下巴處有一顆黑痣,異樣明顯。
當霍見歸望向他的時候,這個人並未退縮,而是迎着霍見歸的眼神看了過去,臉色也絲毫沒有變化。
他似乎想通過這個動作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個年輕人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甚至有點自負和自傲。
這是好事,同時也是壞事。
霍見歸看完兩人之後,這才注意到,他們都沒有穿特殊服裝。
再看自己,身上的特殊服裝不知何時也已經被脫掉了。
難道說,剛剛在黑暗中聽到的那一陣奇怪的聲音,還有被捲了一圈的感覺,就是有人在脫自己衣服?
可這裡是地下五千多米,特殊服裝被脫,他們難道不應該瞬間被高溫汽化嗎?
還是說,他們現在已經沒再那麼深的地下了?
霍見歸再次環顧四周,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個秘洞內似乎沒有門。
而在他的頭頂上,有一個巨大的像是壁燈一樣的圓形的光亮區域,正在緩慢而有節奏地發出淺綠色的呼吸光。
他忽然想到,剛剛那陣將他致盲的強光應該就是這個東西發出來的。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霍見歸在心中暗道,“那就是這個房間是特殊製造的,整個房間就是一個放大版的特殊服裝。”
是了,肯定是這樣。
他早應該想到的。
就在這時,對面的那個微胖的中年人忽然說話了,他表情溫和,目光平靜地望着霍見歸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那個在項目中途離開的鬼學家吧?”
霍見歸看着這個男子,盯着他的眼睛,從他那雙眼睛中,他還是能看出鷹一般的銳利光芒忽隱忽現,他輕吸了一口氣道:“是的,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中年男子忽然笑了起來,笑的他腮幫子上的肉都顫動了起來。
霍見歸看着這張笑臉,忽然間,他想起來了。
這個人是一名物理學家,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成名於大陸,其關於多維異度空間的學說一度引起轟動,但不知什麼原因,他在學說在一夜之間全部被封掉。
他在大陸取得的成就和地位也在一夜之間失去,後來,他來到了香港,得到了一名知名物理學教授的提攜,成了香港卓文大學的一名物理學教師,從此又開啓了新的人生篇章。
霍見歸在幾年前和他討論過關於多維空間的物理命題,並且當時還被他的思想和學識所震撼,但霍見歸當時記得,他好像沒有這麼胖,臉色也沒有這麼溫吞,眼神也沒有這麼心機重重。
他似乎變了一個人。
當然,有可能也是他之前一直在掩飾,霍見歸併未看出來而已。
他叫什麼名字來着……霍見歸在腦中回憶着。
“鄭大年。”那個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把我忘掉,我可是記得你呢,霍見歸,你的名字只要聽一遍,就永遠都不會忘了。”
對,他叫鄭大年,一個朗朗上口卻很通俗的名字。
霍見歸再次看着他,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
他隱約記得,幾年前,鄭大年還是一個跟在那個提攜他的物理學教授的後面的一個小跟班,而今,看這模樣,能出席這個會議,顯然已經成了他所在的派系中的一二把手了。
再看他穿着藍色西裝,打着藍色領帶,毫無疑問,應該是拯救派了。
拯救派的首腦是誰來着?
好像也是一名心理學家,叫啥來着……
霍見歸絞盡腦汁地想着。
“梁書夜。”他的腦中竄出了這三個字。
是了,就是這個傢伙,他和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時的組織還並未生出派系,大家衆志成城,一心向前,那時的梁書夜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遠見卓識,給霍見歸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後來,當內部矛盾爆發,他離開時,首腦還是另外一個人,可是半年之後,他無意之間聽說,梁書夜,已經成了拯救派新的首腦了。
風起雲涌。
霍見歸知道,這個將會改變世界的組織,這個將會改變整個人類進程的組織,其內部的人員結構,甚至不比那個黑粒子項目所帶來的震撼弱多少……
對面的鄭大年張開口,剛想要說什麼,忽然間,秘洞內響起了一陣類似於警報一樣的聲音,他們頭頂上那個如同壁燈一般的發光體忽然旋轉了起來。
“閉眼!”鄭大年低喝一聲。
霍見歸剛要閉眼,一陣強光從頭頂的發光體上射了出來。
霍見歸閉眼的同時,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可是強光依然刺穿了他的眼皮,讓他的眼球一陣灼痛,眼前出現無數紅圈。
“砰!”地一聲,有個什麼東西掉在了他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