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無常在牀上躺了兩天,就躺不下去了。
他這人好動,讓他老老實實躺在牀上,簡直比登天還難。
白雪早就好了,她又像之前那樣,給粉無常和霍見歸打水買飯,伺候他們的飲食起居。
霍見歸還沒有醒過來。
這期間,來醫院探望霍見歸的人數不勝數,各界人士都有,甚至還有好幾個小女生組成了粉絲團,專門來爲霍見歸加油鼓勁,希望霍見歸儘快甦醒,她們已經組建了霍見歸的粉絲後援團,目前粉絲人數已達到十人之多,她們正在廣納美女帥哥,並希望藉助網絡信息平臺的力量,讓更多人知道霍見歸的英勇事蹟。
其中一個名叫藩冰冰的女粉絲二十出頭,長得膚白貌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昏迷中的霍見歸,那哀傷的表情,那渴望的眼神,讓旁邊的粉無常看着都有些心動不已,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一個女粉絲。
霍見歸被這幫女粉絲一頓合影留念,還被強行握手,親吻了臉頰之後,他的身形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不過並沒有被外人察覺到。
後來,有兩家媒體多霍見歸進行了採訪,其實,他們採訪的是粉無常,粉無常擔當了霍見歸的媒體發言人。
鏡頭大部分時間都是給粉無常的,只有少數之後,講到動情之處時,鏡頭纔會偶爾給霍見歸來上幾下,但霍見歸畢竟閉着眼睛,躺在牀上,所以拍的效果也不是很好,甚至有種殭屍的感覺。
所以他們拍出來之後,在放映和印成報紙之前,將霍見歸那一塊直接減掉了,全程也只有粉無常的鏡頭,沒有霍見歸的鏡頭。
阿德也來了,他是在第二天天快黑的時候來的。
他來坐了一會,簡單地聊了兩句之後,就準備起身離開了。
不過,臨走之前,阿德低聲對粉無常道:“如果見歸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粉無常點了點頭道:“什麼事?”
阿德看着粉無常,嘴角微微動了下,張開嘴,欲言又止。
粉無常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之下端詳阿德,他發現阿德似乎比平時看起來的時候陰沉一些,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帶着一股陰鬱的氣息,這感覺倒是跟師傅有些相像,但兩者又有所區別。
阿德有點瘦,但又不是很瘦,他皮膚不黑也不白,個子不高也不矮,短髮,長相普通,不出衆,但也不醜。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辨識度較低,扔在人堆裡可能很快就找不到了。
但越是這樣的人,有時候越是有着一些出其不意的能力和作爲。
粉無常忽然想起來,直到今天,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阿德的全名叫什麼,一直也跟着師傅一起叫他阿德,最起碼也應該叫一聲德哥才行啊。
粉無常剛要發問,誰知阿德像是未卜先知一樣,他伸出一隻手點了點自己的鼻頭,然後手指成掌,伸向了粉無常的胸前。
他雙眼凝視着粉無常,輕聲道:“我叫阿德,霍見歸的好朋友,今天,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吧,後面見歸如果沒有及時甦醒過來,我有事就可以找你幫忙了。”
粉無常一時之間並沒有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但本着寧可裝糊塗,也不要裝清高的原則,還是握住了阿德的手,笑着道:“好說……好說……”
他嘴上說着好說,可是心裡卻在嘀咕,這個阿德到底是幾個意思。
阿德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出現了一種有點古怪的表情,那像是笑,又不大像是笑。
也直到這是,粉無常纔想起來,自己還從未見過阿德笑過呢。
阿德道:“人民離不開警察,警察也離不開人民,就像魚兒離不開水,飛鳥離不開天空一樣。”
粉無常道:“有道理,有道理……不過,作爲一個守法好公民,我能幫上警察叔叔們什麼忙嗎?”
“你已經幫了。”阿德扭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霍見歸,沉聲道,“見歸曾經也幫了我很多很多,但後來他出了點事,就沒怎麼幫我了,你現在是他的徒弟,經歷過筆仙事件的生死搏殺,這次在殭屍事件中,又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做的相當不錯,並不比你師父差——”
阿德略微停頓之後,繼續道:“所以,我在想,如果以後你師父不幹了,或者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幹不了了,那麼有些事情,你還是要接着幹下去的。”
粉無常的腦子有點發蒙。
阿德忽然將他那張非常普通,但此時在粉無常看來卻一點都不普通的臉,驟然湊了過來,湊到了粉無常的面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粉無常不明白,他一點都不明白。
不過,隱隱約約之間,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些什麼東西,但到底是什麼呢,他不知道,而且,他還感覺這東西似乎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德好像能夠看透人心一下,他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塞進了粉無常的枕頭下面,輕拍了一下道:“後面有事儘管找我。”
說罷,阿德轉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阿德走到門口處的時候,粉無常喊了一聲:“喂——那個誰——”
阿德停住腳步,但是沒有回頭:“怎麼?”
粉無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叫我阿德。”阿德邁步往前,他的後半句從門後面傳來,“好聽又好記。”
粉無常呆呆地坐在牀頭上,看着門口處發呆。
“你怎麼了?!”
白雪恰好從門口走了進來,望着出神的粉無常問道。
“沒事……”粉無常輕搖了一下腦袋道,“你剛纔有沒有看見一個人出去?”
“怎麼可能沒看見,我和他擦肩而過。”白雪放下東西,走到牀頭,一隻手放在粉無常額頭上輕撫着,“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起瞎話來了。”
“我的意思不是看沒看見他……我的意思是,那個阿德,你知不知道他叫啥?”粉無常甩開白雪的手問道。
“你自己不都說了嗎,他就叫阿德啊!”白雪再次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粉無常的額頭,“怎麼瞎話連篇的。”
“他沒有全名?”粉無常再次甩開白雪的手。
“他就叫阿德,要什麼全名?你又不是查戶口的。”
“難道他姓阿,名德?”
“你糾結這個幹什麼?!”
粉無常根本沒有聽見白雪的問題,他閉上了嘴巴,目視前方,陷入沉思。
良久過後,他忽然問道:“他跟師傅是什麼關係?”
“他們好像曾是大學同學。”
“都是學的心理學?”
“應該是……你問這個幹嘛……”
“一個學成後成了捉鬼的,一個學成後成了捉犯人的,一個是靈魂學家,一個是刑警……”粉無常一邊說着,一邊自顧自地點頭,“有點意思……要說那個吳崢是師傅的同門師兄弟,我咋感覺這個阿德應該也算是同門師兄弟呢……”
粉無常忽然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但他還是沒有完全明白阿德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互幫互助,什麼警民一家親之類的東西,他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粉無常完全不知道,不過隱約之間,他覺得這事可能跟師傅有關。
粉無常憑藉自己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能力斷定,阿德的話裡肯定有話。
他搖晃了一下腦袋,決定暫時先不去想這件事,還是等師傅醒了之後,再自行去問師傅算了。
他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枕頭,忽然想起阿德剛纔給他的那個信封,他急忙從枕頭底下摸了出來。
信封裡面鼓鼓囊囊的,好像塞着信件。
難不成這個阿德是個基佬,想要找他搞基,這是寫給自己的情書?
粉無常一邊想着,一邊有些後怕了起來,俗話說的好,不怕賊上門,就怕賊惦記。
這個阿德可千萬不要惦記我啊……
一邊心中恐慌着,粉無常一邊打開了信封。
打開信封的一瞬間,他就愣住了。
信封裡面竟然還有一個信封。
不過,這個信封跟外面那個信封有些明顯的區別,說它是信封,其實更像是一個紙盒子,疊的工工整整的,壓的整整齊齊。
他將這個壓扁了的紙盒子從信封裡面拿了出來。
紙盒子裡面有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紙盒子。
裡面有一個黑色的像是磁條卡一樣的東西,有點像手機的內存卡。
粉無常拿着那個東西,愣住了。
白雪在一旁看着粉無常從兩個信封裡面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芯片,不由地疑聲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粉無常搖了搖頭:“我也想問這個問題。”
白雪道:“看起來像是個磁盤。”
粉無常捏在指間觀察了一會:“應該是……”
白雪問道:“你從哪裡找到的?”
“別人送的?”
“誰?”
粉無常擡起頭,看了一眼白雪,然後又看了一眼虛掩着的房門,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