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豆豆的腦袋緩緩擡了起來。
他的眼球已經變了顏色,變成墨綠色的了。
他的臉色鐵青,上面漂浮着一團黑氣。
他的嘴巴微微咧開,兩排銳利的牙齒露了出來。
他的手臂緩緩擡高,手背紫紅色,指甲奇長無比。
“噶!”地一聲響,他從地上站了起來。
籠中的老午也嘎嘎地叫了起來。
門外那名警察拿起了槍走了進來,正準備給周豆豆來上一梭子,就在這時,忽然間,頭頂的燈泡閃爍了幾下。
停電了。
整個密室內漆黑一片。
幾秒鐘之後,四周便傳來了一陣慌亂的叫聲,有女人的,有男人的,有不知道是什麼人的,還有撞擊聲,敲打聲,以及撕咬聲。
霍見歸拿出手電筒,找到了老丁,拉起老丁就朝着外面跑去。
身後一陣風聲傳來,似乎有東西正在追他們。
霍見歸沒有回頭,徑直竄出了門外。
“砰!”地一聲響,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整個警局都黑了下去。
外面傳來了大喊大叫的聲音,還有無數的光柱在閃動,看起來一片混亂。
就在這片混亂當中,隱隱約約之間能夠看見,周豆豆從密室內走了出來,緊跟着他走出來的,還有老午,顯然是周豆豆將老午救出來的,不知是用什麼方法。
張寒玉在那名警察的幫助之下,也從密室中逃了出來,不知道她的身上受傷了沒有。
在周豆豆跑動的過程中,有個警察對着他開了一槍,隨後,有叫聲響起來:“不要開槍!不要開槍!守住各自的出口!”
僅僅過了片刻,備用電源就被啓動了,警局內重新亮起了燈光。
但是,周豆豆和老午卻沒見了。
在二樓的某一個窗口處,發現了周豆豆的一隻鞋子,窗戶開着,窗子下面有一團黑色的污漬,周豆豆和老午應該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最先發現這條線索的不是別人,正是霍見歸。
其實,從一開始,霍見歸就在暗處跟蹤着周豆豆。
霍見歸很清楚,周豆豆還沒有完全變成殭屍,他還有自己的一部分意識,但是他的大腦正在快速死去,意識正在迅速退化,他腦中的那個聲音指揮着他,讓他將老午救了出來,然後又繞開了警局的防衛,從窗口跳了下去。
種種跡象說明,這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殭屍,他們有着自己行動的一套原則,甚至可以說是本能。
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控制着他?
霍見歸望着樓下的一團污漬,陷入了沉思。
這時,老丁走了過來。
老丁低聲道:“見歸,我覺得我們可能遇到了一個超級大的能量源體,如果他不是外星人,那麼有可能是秦始皇甚至更早之前的東西。”
霍見歸的嘴角抖動了一下,老丁的話讓他莫名之中感到一陣戰慄,這種戰慄是興奮的戰慄。
這一次,他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了。
一個死了的活人。
這時候,副局長從樓下悄聲走了上來。
副局長走到霍見歸和老丁身邊,臉色有些發青地道:“能做的我們都幫你做了,周豆豆的手銬幫你解開了,電源也幫你切斷了,人也給你放走了,我這是冒天下之不韙,你應該知道這風險有多大。”
霍見歸深吸了一口氣道:“有一句老話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有一句老話說的也很好,不放虎歸山,怎知它住在哪裡。”
“前面這句老話我知道,後面這句,一點都不流暢,不會是你原創的吧。”
霍見歸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副局長將手中的一個比手機略大一點的儀器遞給了霍見歸。
霍見歸接過來,打開儀器,銀幕發出了光亮,銀幕中顯示一張地圖,地圖上有一個紅點,正在快速移動。
副局長道:“我已經安排人跟蹤了,但是如果他們一旦出現什麼危險的行爲,我們會立刻將其擊斃。”
“怎麼擊斃?”霍見歸問道。
“打的他千瘡百孔。”
“我建議你們用火焰噴射器,可能會有效。”
“你怎麼知道?”
“周豆豆說過,他怕火,而且,我試驗過,有火光的狀態下,他整個人是防守狀態。”
老丁忽然道:“還有,他怕銀粉,如果你們能搞點銀彈出來,或許比子彈更有用。”
“爲什麼?”副局長問道,“怎麼聽着跟西方的吸血鬼一樣?”
“有些東西,確實是相通的,銀粉具有吸附能量的作用,這個說了你可能不是很懂,但如果從生物學角度來講,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好像有些東西怕火,有些東西怕水,有些東西怕土一樣,萬物相生相剋,才能生生不息。”
副局長的嘴角努了一下道:“你說的好像是哲學了。”
“哲學的盡頭是神學。”老丁眯起眼睛,輕聲道。
這句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鑽進了霍見歸的耳中,他立馬想起來,曾經在靈泉村的河神洞中,曾看到過這句話,那句話的原話是:心理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他緊盯着老丁,問道:“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老話了。”老丁眯着眼睛,思緒似乎已經回到了遙遠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霍見歸看着老丁那張佈滿皺紋的臉,又想到那天在他家裡喝的骨灰茶,忽然覺得老丁這個人有點深不可測,似乎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這時候,副局長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立馬接聽了,表情隨即變得嚴肅。
掛斷之後,他說道:“那邊發現了點線索,我去看看,你們自己行動,有什麼事就招呼我。”
老丁和霍見歸同時點了點頭。
副局長走後,老丁低聲道:“我倒是很奇怪,警察局裡倒是還真有相信我們的人。”
“什麼人都有。”霍見歸道,“你沒看見他身上戴着佛像嗎,我覺得他有可能還是一個信神拜神的人,這或許跟他的家族有關。”
老丁看了霍見歸一眼,沒有說話。
儀器中顯示周豆豆已經在距離警察局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停下了,不知在幹什麼。
霍見歸搖晃了一下脖頸,深吸了一口氣道:“丁老師,那我就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老丁頓了一下之後又道,“如果你被咬了,我會毫無留情將你燒掉的。”
“最好是燒的渣渣都不剩。”霍見歸笑道,“否則,我一定會重新活過來的,用任何一種方式。”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笑了起來。
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們還能笑出來,也充分說明他們的內心是多麼地豁達,早已將生死之事置之度外。
霍見歸下樓了。
老午依舊站在窗前,他看見霍見歸的身影出現在了樓下,然後朝着前方大跨步走去。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緊盯着霍見歸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視野之內。
隨後,他輕嘆了一口氣,自語道:“這個世界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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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他從給兜裡摸出一個灰色的小包,打開小包,將裡面一些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他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了一種異樣的神色,似乎在品嚐那糰粉末的滋味。
天逐漸變黑。
夜幕已然來臨。
天空飄着小雨。
陰風吹拂着地面,夾帶着一絲血腥的氣息。
老丁的麻布衣在陰風的吹拂之下,輕輕鼓動。
他面朝窗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他右眼中的黃斑閃爍着怪異的光芒。
站了一會之後,他轉過身,朝着走廊盡頭處走去。
警局門口,一排排的特警全副武裝,迅速上車。
警車開動,警笛聲響徹雲霄。
今天晚上,他們將會面臨着前所未有的考驗。
他們可很有可能出去之後就回不來了。
就算是回來的,有可能也變成了他們即將去抓捕和屠殺的那些怪物——殭屍。
抓犯人他們不怕。
可是抓捕這些殭屍,他們是真的有些害怕。
面對死去的東西,誰不害怕呢?
警車開動,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與此同時,九龍區東大街某條陰暗潮溼的巷子裡,一具全身是血,襠部破裂的屍體驟然顫抖了幾下,然後發出了一陣關節碰撞的咔嚓聲,接着是幾聲嘎嘎的叫聲。
幾秒鐘之後,一個大胖子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大胖子站起來之後,吼間發出了一陣嘎嘎的叫聲,他的眼球翻轉了幾下,變成了墨綠色的,接着,他呲牙咧嘴,朝着巷口走去。
也就是這時候,胖子的好兄弟,昨晚跟他一起撿屍的那個瘦子,此時正在家中洗澡。
他今天一整天已經洗了五次澡了。
他總是感覺自己身上發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撓他,而且,伴隨着他每次洗澡,他都感覺自己的身體上好像在發生着某些變化。
他非常害怕,嚇得瑟瑟發抖。
爲了消除這種害怕的心理,他不停地衝洗着自己的身體,沖洗着自己的傷口。
很奇怪,那傷口也不流血,也不發炎,癒合的還挺快,但是也不結疤,上面只有一層薄薄的白色的膜。
他總是聽見腦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那聲音搞的他幾乎就要發瘋了。
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鏡子中的自己也搖搖晃晃的,開始變的模糊了起來,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臉了。
他覺得自己的臉在變形……
他的媽媽此時正在客廳裡織毛衣,媽媽早已注意到兒子的異狀了,她一邊織着毛衣,一邊不停地扭頭朝着洗手間的門望去。
忽然間,她一個不小心,線針刺到了自己的指頭上,霎時間,一股鮮血流了出來。
幾乎在同時,只聽洗手間內傳來了“砰!”地一聲響,似乎是自己的兒子滑倒的聲音。
她急忙站起了身子,走到洗手間門前,問道:“兒子,你沒事吧?”
裡面傳來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她用力敲了幾下門,又喊了幾聲,兒子還是沒有迴應,只有古怪的嘎嘎聲在響着。
她有點擔心了起來。
她輕推了一下門。
門沒有反鎖。
門開了,裡面霧氣瀰漫。
自己的兒子倒在地上,正在不停抽搐。
她大叫一聲,朝着兒子跑去。
忽然間,地上的兒子擡起了頭。
她看見兒子的眼睛是墨綠色的。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兒子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朝着她撲了過來。
一聲慘叫聲響起。
洗手間的房門輕輕合上。
鮮血飛濺到了白色的門上,一層又一層。
與此同時,梨園小區。
外面的小花園中。
幾個跳廣場舞的大媽正在排練,領頭的大媽還在抱怨着今天的人怎麼這麼少,不僅跳舞的人少了一半還多,連逛公園的人都少了很多。
另外一個大媽解釋說是這兩天的殭屍事件的原因。
領頭的大媽嗤之以鼻地道:“我寧願相信男人不會變心,也不願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另外幾個大媽顯然也是這樣的態度,要不然她們就不會出來了。
一個大媽道:“殺人事件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我兒子是律師,經常跟我說,所以,不用擔心,這種事輪不到我們頭上。”
又一個大媽說:“該來的總會來,擋也擋不住,躲也躲不過,但如果有人想不讓我跳舞,我絕對不同意。”
幾個大媽同時笑了起來。
她們的笑聲在空曠的小花園中顯得有些冷清。
忽然間,旁邊的花叢中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聲音。
一個大媽有些害怕了起來:“今晚天氣不好,要不我們不練了吧。”
領頭的大媽一下就火了:“一共就五個人,你走了我們還怎麼練!”
那個大媽望着兩旁的花叢,想走又不敢走。
就在這時,花叢搖晃了幾下,從中間一分爲二,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正從花叢中鑽出。
領頭的大媽拿起地上一根木棍,站在前頭道:“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鬼呢,這才七點多,我就還不信了,鬼敢在這個時候出現!”
話音未落,一個小女孩從花叢中走了出來。
小女孩低着頭,雙手伸在身前,低聲嗚嗚着。
“看吧,是個走丟了的小姑娘,你看看現在的媽媽都是怎麼當的,這大晚上的,還讓自己的女兒走丟了。”領頭的大媽天生一副熱心腸,她扔掉了木棍,朝着小女孩走去。
另外一個大媽似乎看到了什麼異狀,大叫一聲道:“不要過去!”
“怎麼了?”領頭的大媽回過頭來。
她的話音剛落,一隻手便搭在了她的肩頭。
她看見身後幾個大媽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
她也有點慌了。
她緩緩扭回頭去。
她看見了一張醜陋的臉。
一張恐怖的臉。
那張臉上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還有一張血紅的嘴脣,嘴脣裡面是兩排銳利的牙齒。
“噶!”地一聲響。
女孩原地跳去,直接趴到了領頭大媽的後背上,動作奇快無比。
“撕!”一聲響。
銳利的牙齒刺進了大媽的脖頸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