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陰沉,似乎隨時都會下雨。
北城市公安局門口左邊的街道上,一個俏麗的身影緩緩走在路上。
這是一個女人,穿着一身OL白領制服,頸間繫着一款素雅的絲巾,她的秀髮豎起,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她修長的雙腿被黑色絲襪包裹着,透出無限的性感誘惑。
這個女人雙手抱胸,似乎是有些怕冷,她慢慢地走着,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發出悅耳的‘噔噔’聲,響徹在寂靜的街道上。
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年輕人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是嚥了一口唾沫,他的雙眼落在女人的雙腿上,又迅速移開,他雖然不是一個壞人,但畢竟是一個男人,在美麗的女人面前,有慾望並沒有那麼可恥。
可年輕的警察並不知道這個道理,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盯着女人的雙腿看,即使那雙腿真的很好看。
年輕警察伸出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緊追上了女人,站在離女人兩步遠的距離,呼吸有些急促地道:“維維姐,我送你回去吧。”
譚維的腳步停了下來,她雖然沒有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可這個人並不是自己希望出現的那個人,譚維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失望,但迅速消失不見。
譚維擡起腳,繼續慢慢往前走着,她的雙手始終抱在胸前,沒有說話。
小鐵錘緊跟在譚維的身後,他甚至不敢直視譚維的身子,直接將眼睛往旁邊望去,即使這樣,他依舊能夠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地跳動。
小鐵錘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天他前去接譚維時的場景,那時也是下午,天空也是這麼陰沉,小鐵錘始終記得譚維從大樓裡走出來的時候,從那一瞬間,小鐵錘的眼睛就再也沒有合上過,美麗和青春都不足以形容譚維的漂亮,腦海中所有的讚美詞語都顯得那麼乏力。
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她看自己的第一個眼神,她身上的味道,她走路的姿勢……
這一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小鐵錘沒談過戀愛,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愛,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只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成爲警察,他以爲成爲了警察,自己的人生就圓滿了,可是從見到譚維之後,他才發覺,自己的人生一點都不圓滿。
此刻的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迫切地想要看到譚維的臉,想要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想要陪着她,到哪都行。
耳邊迴響起了教官經常跟自己說的那句話:男人,要像狼一樣,有侵略性!
小鐵錘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忽然之間,他的腦中出現了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要抱住譚維……但這絲衝動在他望向譚維身子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鐵錘的臉色開始發紅,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是一頭狼,像樑哲和公孫寶那種纔是狼,而他是一頭羊,但卻是一頭有着夢想的羊,哪怕那夢想如此遙遠,可能永遠都達不成……
忽然之間,走在前面的譚維停住了腳步,深陷在自我糾結之中的小鐵錘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了譚維的肩膀。
小鐵錘的表情慌亂了起來,他將手高高地舉起,像是被現場抓住的罪犯一樣。
譚維回過了頭來,望着小鐵錘異樣的舉動,她原本憂傷的雙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絲笑意,緊接着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這一笑,像是從寒冬回到了暖春。
小鐵錘也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想笑,他笑得很純粹,很天真,但笑容深處卻含着一絲卑微。
在喜歡的人面前,在明知道自己喜歡卻根本得不到的人面前,不管是哭,還是笑,始終都是卑微的。
譚維將雙手放了下來,望着小鐵錘道:“你舉起手來幹嗎?”
小鐵錘奮起勇氣想要看譚維的雙眼,但一接觸之後就失敗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只能低下頭去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怕你打我……”
譚維‘噗’地一聲笑了,但慢慢地,她的笑容就消失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輕吸了一口氣之後道:“快回去吧,不然我不打你,怕有人要打你了。”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小鐵錘忽然擡起了頭道:“我不回去。”
譚維‘咦’了一聲道:“那你要幹嗎?”
小鐵錘道:“我要送你回去。”
譚維饒有興趣的看這小鐵錘,忽然道:“你喜歡姐姐?”
這句話像是一記錘子一樣擊中了小鐵錘的心臟,小鐵錘感覺自己整個人在瞬間炫空了,他的嘴巴張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之後,他才道:“沒有,我沒有……”
譚維輕聲笑了起來:“你知道姐姐要去哪嗎,你就要送我回去?”
小鐵錘低下頭去,臉蛋似乎紅了一下,但語氣卻很堅定:“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送你。”
譚維的眼神中掠過了一下異樣的神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內心被觸動了,她柔聲道:“呦,看不出來你還挺勇敢的。”
小鐵錘挺了挺胸膛,紅着個臉笑道:“我是警察的嘛。”
譚維沒有說話,她轉過身去,拿出脣膏在自己的嘴上塗了幾下,望着遠方道:“那你陪我去海邊散散步吧。”
小鐵錘愣了一下道:“海邊,我們這不靠海啊。”
譚維慢慢地回過頭來,她沒有望向小鐵錘,而是望向了警察局,她望着不遠處警察局的標誌,緩緩地道:“那我們去靠海的地方,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小鐵錘猶豫了一下,他低頭望了一眼警徽道:“不大好吧。”
譚維似乎嘆了一口氣:“我就是想見一次真正的大海。”
小鐵錘看着譚維的臉,然後又看了一眼警察局,忽然將警徽從衣服上摘了下來,揣進了兜裡道:“我們走吧。”
小鐵錘往前跨了兩大步,和譚維並肩而行,他深吸了一口氣,目視着前方,眼神似乎堅定了許多。
他是一隻羊,始終都是一隻羊,夢想,對羊來說,是不是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譚維一邊走着,一邊悄悄將頸間的絲巾解了開來,她將絲巾握在手裡,揉捏了兩下,然後輕輕拋在了自己的身後。
素雅的絲巾獲得了自由,它在地面上跳躍着滾動了幾圈之後,似乎感覺有些累,最終臥倒在了街道旁的垃圾桶旁邊,像是睡着了。
與此同時,北城市警察局五樓的審訊室內。
巨大的中國地圖已經擺放在了桌子上,地圖的中央放着一枝鉛筆。
白熾燈的燈光在頭頂閃爍,似乎有些昏黃。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每個人都伸長了腦袋,臉上的表情凝重而壓抑地看着樑哲。
樑哲的右手食指緊緊按在自己的鼻翼上,他的雙眼緊盯着地圖,他的眉頭皺起,牙關緊咬,過了良久之後,樑哲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那支筆握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