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碎裂
這算什麼……?
繪蝶從那個角落走到了我旁邊。
發起人右手手肘落在欄杆上,撐着他肥厚的臉頰,朝下看着。良久,他打了個響指,在寂然的大廳中尤爲清脆。
纏繞在柯麗雅身上的絲線漸漸收緊,一圈一圈,緊勒着她的肌膚。血,順着絲線淌下,緩緩地,流下,低落,與地面的嬌豔交織碰撞,濺起點點紅光,然後消散在一片猩紅。
絲線有朝四周伸張的趨勢,隨着這個動作,收縮也隨之加快。
繪蝶想要走上前去,卻被我一把拉回。
她轉過臉,一臉疑惑,湛藍的眼眸含着恐懼,與憐憫交織,輝映。在她開口詢問的同時,被我一把朝後拉去。來不及閉眼,溢滿血色。座椅上沒有了那個女人的身影,替代的是滿地殘骸,浸染着鮮血的不堪。
接着朝四周的絲線的拉力,原先和娃娃交替縫合的線也斷了,靠着絲線七拼八湊的人體娃娃也因此散架。只是……這不應該有的血量是怎麼回事……
白色的外套簡直成了紅色,真是有點後悔站得這麼近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那男人仍肆意的笑着,“想知道這血量是怎麼回事嗎?哈哈——我可以告訴你哦~”
“是那五個人的血?”我退了幾步,“看起來是稀釋過的。只是,但那個女人不完整的軀殼,怎麼放得下那麼多血?人的肉和……”
我噎住了,沒有說下去。
“猜到了?哈哈哈——這個做法很妙吧!恐怕只有我想的出來了!”
男人狂妄地笑着,聲音異常地刺耳。
“這種變態的方法……真的只有你了……”
刑天意識到了,猛地跑上前,意料之中的呆在了那裡。他咬了咬牙,轉身朝樓梯道跑去,被亦德劫下了。
“你幹什麼!讓我上去!那個人……居然……”
“先冷靜下來,”亦德望了望遠處的屍體,嘆了口氣,“遊戲還沒結束,還有6個工作人員。”
我扯了扯嘴角,望着眼前這堆零散的軀殼,已經被人掏空了內臟,割去了一大肉體的空殼,冷笑一聲,擡頭望着那個男人。
“恐怕不止5個人吧?”
他愣了愣,繼續笑着。
真是令人生厭!
男人張開雙臂,擡起頭顱:“那是當然!只是很快……你們也會成爲我的收藏品了!啊哈哈哈——”
亦德低下頭,不滿地說了句:“剛纔果真應該殺了他。”
“哼哼哼——你們幾個小鬼,打亂了我這麼多的計劃,真是……”男人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不可一世,卻顯得很滑稽。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似乎引來了他的極度不滿:“你笑什麼!”
“啊——沒什麼……只是有個滑稽的小丑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讓我覺得很礙眼。”
他似乎生氣了,臉上的肉互相擠壓着,卻越發讓人想笑。
“當……當……”
24下。
原來大廳的鐘……會響?
等一下,好像有些不同。
繪蝶擡起眼,指着那個石英鐘:“一共……24個數字,還有……指針是……倒着走的。”
“最後的……倒計時呢……”我揉了揉被血浸溼的髮尾,“是最近換的鐘吧。”
“啪啪!”發起人快速地拍了兩下手,“通知你們唷!滄空死了……她定的規矩自然也就作廢。哼哼哼——”
你說……什麼?!
繪蝶抓了抓我的衣袖,問道:“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爲……遊戲結束了?”
“我看不是,”我看了看二樓,“他什麼也沒說就走了不是麼?而且……我也說過那個辦法不是萬無一失的。”
“說不定有人逃出來了對吧?”亦德打了個哈欠,“我們要不要先回那裡去?”
“不,我們留在這裡,看看事態怎麼發展。”
“但是,小影,這樣很危險!”
“只能用自己作誘餌了。不然,那個人,說不定是幾個人,不可能出來的。”
“那麼,到那邊去吧,在大廳中央太突兀了。”
二樓。
少年靠着牆,看着四人,笑了。
“地上鮮血依舊,縱使凝固,結痂,哪怕是清理乾淨,也無法掩蓋事實。發生過的事……不管怎麼隱瞞,也總有揭開的一天的。那時的痛苦,會比一開始就知道一切更加殘忍。”
“你又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一旁的男子倚着欄杆問道。
“沒什麼。”少年低了低身子,向前幾步,站直,“由景而發罷了。不過他做的還真是……毀滅之美呢……呵呵~”
男子眯了眯眼。
那麼……接下你會怎麼做呢?你還揹負着另一項任務……對吧?
大廳。
“那接下來怎麼辦?”繪蝶倚着牆坐下,“總不能這麼等着TA找上門來吧?”
“不知道,”我站在一側,望着甲板,“姑且這麼等着吧。”
“不怕浪費時間麼?”刑天望着那邊的鐘問道。
“沒關係,還有20多個小時……”
二樓。
少年的身邊,還有一名女子,正百無聊賴地卷着頭髮。
“懂了吧?他們就在那裡……按照我說的做的話,或許你還能扳回一城。但是……”少年向後仰仰身子,靠在了牆上,“你不願意聽我說也行,那就枉我把你帶出來了。”
“爲什麼單單是我?”
“那兩個人啊……一個過於容易妥協,一個頭腦簡單。就是這麼簡單。
“呵呵——說的是呢~”女子側着臉,“但是我不打算聽你的去做。”
“這樣啊——但是還是會幫你的。滄空小姐雖然死了,但是工作人員還是可以利用的。懂麼?”少年揮揮手,剩下的4名工作人員走出,“那個人真是的,7個工作人員讓他給拿去做所謂藝術品了。”
“我啊——1個工作人員就夠了,不過是4個小鬼。”女子撩了撩劉海,笑了,“你忘了船上還有那個麼?”
“發起人不是要用來做藝術品麼?”
“管他呢!要是用那個都贏不了就糗大了。”
“是呢……要是還贏不了……”少年垂下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我可不幫你收屍哦~”
大廳。
凌晨。3:00。離遊戲結束還有21個小時。
我無奈地打了個哈欠,說:“就這麼耗下去還真的有點無聊呢~”
輕微腳步聲,很輕,但是很可惜我離樓梯口很近。
我摸出槍,靠着牆,背對着樓梯口。繪蝶剛想問,被我用手勢制止。大家都沒說話,腳步聲便愈發清晰。
很快了……
我側了側臉,藉着餘光看着樓梯口,食指扣上扳機。
繪蝶似乎很不安,幾次想要去看個究竟,都被我拉了回來。
“Hello~”大廳那邊的門被打開了,“我們又見面了……你這不乖的小鬼~”
我扯了扯嘴角:“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稱呼……”
那女子一下一下地卷着頭髮,深藍的雙眸溢滿笑意。
“居然是你逃出來了……”
“逃?說得那麼難聽。”
猛地,我的後背被誰一推。
轉過身,卻看到那人的臉頰緩緩地淌着血。
“怎麼就忘了腳步聲呢?”那人的努力地擠出一絲笑意,“真是粗心啊……”
還在顫抖,握着刀刃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她笑了笑,向前踉蹌了幾步。金色的髮絲上血跡未乾,他的身後,那人的心臟被利刃洞穿,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刀刃沒有拔出來,隨着那人的倒下,沒到刀柄。
繪蝶臉色慘白,笑容顯得很無力:“沒事吧?”
“沒事。”
這是第二個人了……經她手殺的。
我揚了揚嘴角,勾起一抹笑。
“接下來就是這個人了。”
“呵呵——”女子還在笑,“忘了麼?不止這一個人啊,然後……是第二份禮物。”
“哇啊——這算什麼啊——”
“你這是怎麼……”我愣住了,這算是什麼啊……爲什麼……
“這是……野狗?爲什麼船上會有這個東西啊!”
“嘁——”我極爲不滿,“估計又是那個傢伙的藝術品材料了。剛纔果真應該殺了他。”
爲什麼是野狗……
“你這傢伙……沒有馴養的狗也是會亂咬人的啊!”我舉起槍,“真是不想把子彈浪費在這種地方。”
亦德走上前,拔起屍體上的小刀:“你去把那個女人殺了……幾條野狗而已。”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轉過身,望着那個女人,笑了,“獵犬小姐……這次你是獵物哦~”
“開什麼玩笑,”女子從身後掏出槍,“誰是獵物還不一定。”
“啊呀,忘了和你說了,那把槍用不了了哦~”
“額?”女人愣了愣,扣下了扳機,只有“咔咔”的聲音,“這是怎麼了!明明還有子彈的!”
“槍管被堵塞了,懂了麼?”我舉起槍,“獵犬……啊不,獵物……”
“呯!”
“這傢伙還真能躲,我去追。”
“一起吧,大家一起追。”亦德拔起刀刃,“這邊可以了。”
刑天甩了甩手:“還不感謝我的幫忙?”
“本來就不需要。走了。”
我拽上繪蝶,對她說:“不要再輕舉妄動了。”
“可是……”
“別出聲!”
我在轉角停下,側着臉,看着那邊。
“那不是……”
我捂住了繪蝶的嘴,鬆開,意識她不要出聲。
甲板。
女子鬆了口氣,捂着左臂,靠着牆坐下。
“真是難看呢……還說不要我的幫忙,”少年目光裡透着鄙夷,“我討厭自不量力的人。”
“現在我改變想法了,快點,幫我!”
“現在免談。”
“爲什麼?那時候不是還伸出援手的嗎?”
“我說過的,不會爲你收屍,懂麼?”少年仰起頭,俯視着眼前這名女子,“你,讓我非常的討厭。”
女子很是不憤:“那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雙眼睛很漂亮,但是很可惜地長在了一個不配擁有它的人身上。”
女子的瞳孔猛地收縮,她迅速地站起身。那天她見到了,船頂上失去雙眼的滄空的屍體。
“是你做的?滄空是你殺的?!”
“哼哼~你覺得呢?”少年向她靠近了幾步,“這雙眼睛就交給我吧~”
少年的眼睛裡,透着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慄:“你真的……很讓我生厭~”
我捂着繪蝶的眼睛,她在發抖,努力地抑制自己的聲音。
少年走了,我鬆開了手,繪蝶還在抖,雖然看不到,但是多少也能猜到。
我走了過去,看了一眼那在月光下,雙目空洞的女屍,冷哼一聲。
繪蝶蹲着,揪了揪我的衣角:“她……死了?”
“嗯。”
“那我們……是不是……贏了?”
大廳中,亮着的塔羅牌,只有4張。
“還沒有。”我側着臉,俯視着繪蝶,“還沒有結束。”
“唉?你說……什麼?”
“狩獵遊戲纔剛剛要開始呢~”我笑了,“懂了嗎?”
“你……笑了?”
我掏出槍,直直地指着繪蝶:“獵物就是……”
繪蝶跌坐在地,瞳孔漸漸地放大,止不住顫抖。她求救似的,望着刑天和亦德。毫無用處,他們兩人的眼神這麼告訴她。繪蝶垂下頭,苦笑。
“這次的獵物……”我笑了,“是你唷~繪蝶·聖格多裡~”
船頂。
少年兩腳懸空地坐在欄杆上,手中拿着面具,左右晃着:“要把假面脫下了啊——呵呵~”
他笑着,咬下手中的蘋果,自言自語道。
“暗紅色的歌聲,浸染胸口,望着最後一刻來臨,彷彿匆匆凋落的旋律。低聲吟唱起安眠曲,亡靈起舞,望着月色漸漸凋零,彷彿被夜刺穿了胸膛。”
他笑了,在月色下,嘴邊的蘋果的鮮紅尤爲刺眼。
他身後,男子的雙眸映着月色,猩紅。
那麼……你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