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宋銘懷進專案組

宋銘懷從刑警大隊出來,沿着縣城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他的眼前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整個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宋銘懷拐過街角,來到一個超市門口停下腳步,他看着早已被風霜侵蝕的不成樣子的廣告牌,愣了幾秒。

“哥,分你一半,快吃,別化了。”

眼前浮現出一張率真單純的臉,他笑盈盈的將雪糕遞到宋銘懷的手上,那是十三歲那年,弟弟考試得了三優,而他卻三門都不及格,媽媽獎勵給弟弟幾塊錢讓他給自己買個禮物,可是弟弟到了超市時卻發現跟在後面的宋銘懷一直悶悶不樂,他把挑好的禮物放了回去,和老闆換了兩根雪糕,分給了哥哥一根:“哥,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我有的你都有,我們一起加油,將來報效祖國。”宋銘懷到現在都記得陽光下弟弟燦爛的笑容,那種笑容純粹,沒有絲毫的慾望。

“懷娃兒,買點什麼啊,還是買奶棒嗎?這是最後一批貨了,這批貨賣完,雪糕廠就不生產這款產品了,這款產品太老了,年輕人都不愛吃。”宋銘懷給了老人5塊錢,從老人手裡接過兩根雪糕,一根拿在手裡,一根放進嘴裡吃了起來,只是他總感覺這個雪糕吃到嘴裡,甜甜的奶香味夾雜着淡淡的苦味,再也不是小時候純粹的味道了。

宋銘懷回到家,這次他並不是嚮往常一樣奔向廚房做飯,而是徑直走到了沙發後面的照片牆,在照片牆的中間掛着一張12寸的照片,那是兩個英俊帥氣的男生依靠在一位中年婦女左右的照片,照片中的三個人笑的很幸福,女人在腦後簡單的紮了一個低馬尾,身穿淺綠旗袍裙,大約50歲左右的樣子,身材消瘦,但是眼睛卻炯炯有神,從端正的五官來看,依稀可見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個氣質端莊的淑女。照片的右邊是年輕時候的宋銘懷,宋銘懷並沒有怎麼變,只是臉上多了一些歲月留下的滄桑。照片的右邊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他的五官清秀,微黃的頭髮柔順服帖,額前偶爾有幾根頭髮俏皮的翻飛着,五官隨中間的中年女人,皮膚白皙,濃淡相宜的眉毛下是一雙充滿自信的眼睛,高挺的鼻樑,淡淡的嘴脣,頗有點鄰家弟弟的感覺。男孩兒身穿白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一隻手搭在中年女人的肩上,流漏出自信的笑容。

照片牆的左邊是幾張被布遮住的照片,老宋顫顫巍巍的將白布揭開,被遮住的也是幾個相框,裡面站着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那是宋銘志二十幾歲時拍的照片,他站在高高的領獎臺上,手裡捧着法學院畢業證書,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目光炯炯有神,還有一張是張銘志剛當上檢察官後穿着檢察官制服照的相,相片裡的男生依舊再笑,只是這次的笑多了一些嚴肅,多了一些凌厲。

老宋看着照片牆,懷念起與弟弟一起成長的點點滴滴,弟弟小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好學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宋銘志從上小學一直到大學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但是宋銘志卻一直都保持謙卑的心,從來沒有驕傲和自滿。反而是宋銘懷在小的時候不好好學習,經常和學校裡的同學打架,有一次弟弟問宋銘懷長大想當什麼,那時候的宋銘懷還是到處惹是生非的臭小子,哪裡有自己的志向,反而是比他小兩歲的弟弟說:“哥,你長得人高馬大的,身手又好,長大可以當警察,而我就當檢察官,你就把你抓到的壞人交給我,我一定將他繩之以法!”弟弟說的時候眼神充滿了嚮往與鬥志,那種鬥志深深的打動了宋銘懷,所以在初三那年,宋銘懷開始發奮讀書,高中後不負衆望的考上了警校,幾年後弟弟也正如他說說的當上了一名檢察官。

“哥,你不是吧,你怎麼又穿我褲子,那褲子是我新買的,我還沒來及穿,你穿這個不合適,你長的太成熟了,不像我!”宋銘志坐在沙發上看到剛回來的宋銘懷穿着昨天剛買的褲子的時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讓宋銘懷把褲子脫下來.

宋銘懷也不以爲意:“不就是條褲子嘛,讓哥穿穿,你再買條新的,哥這顏值什麼褲子在哥身上不是錦上添花對吧!”宋銘懷一邊朝自己的臥室走,一邊說着,只是他故意正面對着宋銘志,顯的很不自然.

宋銘志感覺不對,繞到宋銘懷後面,才發現自己剛買的褲子後面破了一個大洞,正要大喊的時候,宋銘懷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剛剛抓人的時候,不小心在欄杆上刮破了。”宋銘志這才發現,褲子洞裡面滲出了絲絲的血跡,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朝廚房走去,宋銘懷偷偷溜進了臥室,就在這時他看見弟弟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包紮的東西,擺着一副臭臉,將東西扔給他,然後狠狠的說一句

“你要是下次再因爲受傷,把我褲子弄破,別怪我告訴咱媽啊,看她還讓不讓你當警察,別太拼,注意安全,知道麼”然後走出了臥室外。

宋銘懷回憶起過去的種種,臉上漏出了一絲笑意,但是瞬間又被傷心替代,他想起了3.18那天 。就在3.18那天他親眼看見自己弟弟的屍體躺在自己面前,而宋銘懷卻什麼都做不了,宋銘懷整個人猶如被雷劈到般愣在了原地,他怎麼也不相信,之前壯志凌雲的弟弟會殺人,可是當時因爲他和弟弟的關係,這個案子他不便插手,直到收到通知結果後,他看着結果通知書,就那樣呆呆的坐了一晚上,直到清晨的陽光射進屋裡,但是在他的心裡,他始終認爲,他的弟弟是清白的。

他們的母親,那個蕙質蘭心的女人也因爲弟弟的死而從此一蹶不振,最後還患上了老人癡呆。

宋銘懷愣愣的看着照片牆,他看了許久,突然他拿起自家的鑰匙,走出門外,咣噹的關上了門,夕陽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照到那面沙發後的照片牆,投射出斑駁的光影,整個屋子陷入一片安靜,落日餘暉下的照片牆的右邊留下了幾個大大小小的相框的黑色印子,不仔細看,就像是一條條裂縫般,懸掛在潔白的牆面上。

宋銘懷從樓下的水果攤買了一些水果,接着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對司機說:“師傅,錦繡佳苑小區,謝謝。”

出租車司機將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宋銘懷拿着兩提水果站在一棟高層下躊躇不前,他擡頭望向樓上亮着燈的窗戶又望了望自己手裡提着的水果,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向樓門走去,走到電梯間,宋銘懷按下了電梯的按鈕,12層很快就到了,走出電梯,他將水果放在樓道里,自己對着電梯門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深吸了一口氣,提上水果朝右邊的樓道走去,在右邊第一個門口停下了腳步,按下了門鈴。

“哪位?”門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師孃,我,宋銘懷!”

“哦,銘懷啊,稍等啊!老李,銘懷來了!”門裡傳來女人的聲音,接着是開鎖的聲音。

“銘懷啊,你看你,這麼客氣幹什麼!還帶這麼多水果,你師傅在書房,你等會他。坐啊,我去給你泡杯茶。”女人把宋銘懷讓進門後就走進了廚房。

宋銘懷坐在沙發上,這是他曾經的老隊長李毅家,現在老隊長已經升任宣城市刑偵總隊的隊長了,這次他來不爲別的就爲了讓老隊長准許他參加這次的專案組行動,他想間接找出弟弟當年的死因。

宋銘懷聽見書房那邊傳來開門的聲音,扭頭看向那邊,從書房裡走出來一個50多歲的中年男人,濃厚的眉毛,高挺的鼻樑,四方大臉,一臉的正氣。男人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宋銘懷臉上漏出了笑容,這是他曾經在隊裡最看重的人,如果不是當時他一時意氣,估計是要接他的班的。

宋銘懷看見李毅走過來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面向老領導。

“銘懷啊,最近怎麼樣,這麼多年倒是沒變啊!還和當年一樣精神!”李毅走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問道。

“師傅,您誇獎了,您纔是風采依舊呢,您和師母最近都挺好的嗎,恭喜您升任我市的總隊長了!”宋銘懷也緊緊的握住了李毅的手,在隊裡的時候多虧了師傅的照料,只是當年自己當年的一意孤行,估計是讓師傅失望了。

“挺好,挺好,都挺好,來來來,你們兩個人都坐,都坐,小宋啊,喝點茶,吃點水果啊。”從廚房出來的師母端着些點心和茶水走了過來。

“謝謝,師孃,您別忙了啊,我坐坐就走,這次來是有事兒想求師傅的。”宋銘懷從師孃的手裡將東西接過來放在了茶几上。

“找我幫忙?”坐在一旁的李毅皺起了眉頭。

“嗯,師傅,我想參與這次專案組的案子!”宋銘懷給坐在一旁的李毅滿上了茶水。

“進專案組?”李毅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麼….嚴格意義上說是不行的,因爲你已經不屬於刑偵隊了,這樣不符合規矩。”

“我知道,但是據我所知,這個案子是需要限時破案吧,現在由於偉這組人在跟,時間緊,任務重,於偉組裡人手本來就不夠,而且這個案子好像和之前我辦的一件小案子有纏連,也許我進組對案子會有幫助,您放心,我辦完這個案子就繼續回我的辦公室做我的文員去!”宋銘懷努力的去說服李毅。

“銘懷啊,當初是你死活非要離開刑偵大隊的,要不我當初的位子就是你的,怎麼現在又要回隊了呢,今天你要是不把真正原因和我說了,這個特別調查組你是進不去的。”李毅很瞭解他這個徒弟,他這人做事果斷,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主意,這次他要進特別調查組一定有他的原因。

“薑還是老的辣,什麼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我懷疑這次的案子和我弟宋銘志的死有關係,當初由於我和他的關係不能調查他的案子,但是現在我從黑釜山焦屍案這查起,如果這件案子真的和當年的案子有關係也不會被人說我以權謀私,利用職務之便爲我弟弟洗白,況且我弟已經走了8年了。宋銘懷一五一十的和李毅說着。

“你到現在還認爲你弟弟是清白的,但是當時案子的證據確鑿,酒店裡除了你弟弟的指紋並沒有別人的指紋,而且也沒有別人進過那個房間啊。”李毅回想着當年的案情。

“有,有一個人,就是當年的送餐員。”宋銘懷說着。

“那個時候,沈嬈還沒死啊”李毅繼續說着。

“不管怎樣,我還是認爲我弟不會做那樣的事兒,師傅您就讓我介入這次調查吧,要不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的。”宋銘懷言辭懇切,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李毅。

“老李,你就答應小宋吧,這孩子這麼多年都沒求你辦過事,這是第一次,而且這案子雖然過去8年了,但是如果真有隱情查出來了,咱也還死者一個清白,要是查出來就是小宋他弟當時乾的,也了了小宋心裡的一樁事兒了,咱作爲人民警察就得還受害者一個清白。”坐在一旁的師孃開口說道。

師孃名字叫夏崢,曾經是武大師範大學的教授,還記得他剛當上支隊長的時候,師孃把他邀請到家裡吃飯時和他說過一句話:蓮,因潔而尊;人,因廉而正。寧可清貧自樂,不可濁富獨憂。當隊長的這幾年,宋銘懷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裡。他也一直把師孃當生活中的老師。

他向師孃投去感激的眼神,師孃對他會心一笑,點點頭。

“嘖…嘖…”李毅抿着嘴思考了半天,最後嘆氣說:“哎,行吧,不過你這次進組不是以隊長的身份進組,以特別偵辦員的身份進組,記住凡事聽從指令,知道了嗎!還有,保護好自己!”

“謝謝師傅師孃!”宋銘懷感激的說,“那我什麼時候進組?”

“就明天吧,我一會安排一下,記住別擅自做主,保護好自己!”李毅又強調了一遍。

“我知道!那您和師孃早休息,我明天就去隊裡報道!”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小宋,再坐會兒。”夏崢起身。

“不用了,估計明天就會很忙了,我還想去看看我媽,先走了,別送了,等我以後再來看您和師傅,您二位照顧好自己啊!”說完關上大門朝電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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