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子站在御書房外的空地上,眼神空洞,不知道是要爲姐弟倆護法,還是因爲只想站在這裡,他心裡的感受沒有人知道,而且,大概也沒有人願意知道。
國師府中,當無爲失魂落魄一般回到後院的時候,唐玄已經在等着他,青露溫順的在一旁奉茶伺候,很有賢妻良母的做派。
看到無爲蔫頭耷腦的進來,唐玄像鄉下的土財主那樣翹着二郎腿斜着眼睛晃動着茶杯說道:“我要你的一件東西。”
簡單直接的要求,唐玄這廝猜得出無爲現在正心神不寧,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這孩子遠沒有凌千爍那樣早熟世故,對於手足相殘這種事一定看不下去,在這個時候想辦法弄來他頭上的小木劍最恰當不過了。
果然無爲趿拉着走到一旁坐下,青露給他倒了杯茶,然後這孩子順着唐玄的陷阱就跳了下去:“師兄要什麼儘管拿去,就算這國師的位子你若是喜歡也可以拿走,國師府就更不用說,到時候你管我的一日三餐就好。”
唐玄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甚至連凌千爍和玉如給他帶來的不快也減少了很多。
“把你頭上那木頭片子給我,反正你留着也只是當成個髮簪,到我手裡反倒能派上大用場。”唐玄儘可能的平淡說道,就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無爲木然的點了下頭,然後突然放下已經貼了嘴脣的茶杯,任由茶水橫流的如口水一般,“這可是國師府的傳承之物,師兄要去作甚?別的東西都可以,這個可是真的不行。”
唐玄嘆息自己的哄騙之術不到家,然後定下心來開始講故事,有青露在一旁殷勤奉茶倒也不怕會口乾舌燥,可是聽完了故事的無爲卻有些燥了。
任何一個人聽到末日即將來臨的時候估計都很難淡定,無爲也不例外,他開始是疑惑,然後是惶恐,最後則是憤怒。
“就算只是小世界而已,難道我們就要甘心像被圈養的豬狗一樣任人屠戮?既然仙魔們的真身不能降世,那我們就有反抗的機會,到時候保住世界之心就是,未必就任由大陸毀滅生靈塗炭。”
無爲說這話的時候頗有慷慨激昂的意思,不過唐玄很輕易的就撲滅了他的熱情:“仙魔不已真身降臨大陸是怕讓這小世界崩塌,可是如果你讓他們覺得沒有機會得到世界之心,那麼你認爲他們還會顧忌一個小世界的毀滅麼?”
大陸這一方小世界是某位仙人無意插柳形成的接近圓滿的世界,雖然始終在接近,卻永遠無法圓滿,恐怕就是當初創出這一界的仙人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他很可能只是想鍛造出一個自己的洞天而已,卻不想鬧得這麼大,引來三界大能的共同覬覦。
如果大陸崩毀的話世界之心當然就不會存在,所以仙魔們只會用盡各種手段來驅使凡人爲自己效力,當然,如果知道自己沒辦法得到世界之心,他們絕對不會介意讓大陸早點完
蛋,那樣的話至少其他人也得不到好處。
“這件事你要不要告訴你的朋友?”玩膩了茶杯的唐玄將其放在一旁,淡定的看着無爲,他說的朋友當然是指凌千爍。
無爲搖頭苦笑,“他現在千古一帝的美夢正做得開心,既然說不說都於事無補,還不如讓他儘可能的快樂一些,有些時候不知道就不會絕望,就讓他的雄心大志繼續下去好了。”
唐玄點點頭,他也覺得沒有必要把秘密擴散造成更多的恐慌,有時候渾噩一點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其實我擔心的是如果他知道了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也會去奪取世界之心。”無爲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但是我也知道即便舉全國之力他也不可能與那幾大以修行者爲代表的勢力抗衡,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參與進去,你很可能會殺了他。”
以凌千爍的性子和目前的所作所爲,如果知道大陸最終要毀滅的消息,一定會想盡辦法去得到世界之心,尤其他很快就可以通過秘法利用兄弟的血脈來修行金剛體法,一旦成功的話自然就會變得強大,而強大的人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或者看着別人得利。
唐玄想了想,覺得無爲說得對,“那麼就讓他矇在鼓裡好了,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手上沾了他的血都不是舒服的事情,現在,你應該把頭上那玩意兒給我了。”
無爲抓頭,“雖然我不知道這小木劍有什麼神奇之處,但好歹是國師府的傳承之物,若是就這樣被你拿走總歸是不像話的,要不然,我去問問兩位師兄之後再做決定?”
兩位師兄指的當然是子期子墨,無爲當然是不想把小木劍送出去的,可是又不好拒絕唐玄,只好搬出兩位祭酒來給自己擋災,可惜唐玄怎會讓他如意?
用腳趾也想得到那兩個老道纔不會同意把歷代國師傳下來的信物送給別人,所以唐玄根本不給無爲推諉的機會,身形一動之後無爲只覺得頭上一空,髮髻歪歪斜斜的倒了下來,而小木劍已經到了唐玄手裡。
“你們留着也不過是個只能看的擺設,小小年紀怎麼如此不識大體。”唐玄故作嚴肅的訓斥,其實心裡很是發虛,幸虧子期和子墨不在,不然的話不知要費多少口舌。
東西都已經在對方手裡了,無爲沒辦法只好認了,結果爲了防止夜長夢多的唐玄和青露耳語了幾句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不斷頓足嘆氣的無爲和笑出聲來的青露。
鬼王森林中的陣法和死物對唐玄都沒有效果,他能夠感知到金鈺城的氣息,所以很容易就來到了這位大哥身邊,然後差點被濃重的血腥味薰一個跟頭。
金鈺城渾身上下乾淨得很,衣服樸素而整潔,這一點就已經區別於其他死物,只是他身體周圍纏繞着的死氣濃郁到肉眼可見的程度,偏偏卻不能散開去,其實鼻子是聞不到什麼血腥的,唐玄是“看”到的。
或者說
是感知到的,在他眼前的金鈺城渾身血氣殺氣死氣纏繞不停,也可以說是怨魂纏身,只不過奈何不了金鈺城罷了。
就連小白也從靈魂空間裡跳了出來,金鈺城身邊瀰漫着的死氣讓貓兒不自覺的舔了下嘴脣,顯然很是心動。
金鈺城不去招呼唐玄,而是先對着唐玄肩頭的小白拱手苦笑:“神君千萬手下留情,在下好不容易聚集了這麼多鮮魂祭陣,還請神君成全。”
他都這麼說了,小白即便再眼饞也不能取吸取,當下做出了一個上位者的高傲表情,意思是這些都是毛毛雨小意思,本神君纔不會覬覦。
“大哥,難道那幾十萬叛軍都在這裡了?”唐玄指着纏繞着金鈺城的灰色霧氣咋舌道,“沒想到居然這麼快,接下來豈不就是要開啓法陣?“金鈺城伸手,唐玄自覺的把小木劍遞了過去,然後金鈺城立刻笑眯眯的變成了一副好說話的模樣,“這麼多年來鬼王森林裡困住了不少陰魂鬼煞,如今加上這幾十萬的新魂,奪界大陣終於可以發揮作用了,順便還可以提升一下我的修爲煉化陰冥木,可謂是一舉三得。”
唐玄圍着他繞了幾圈,“大哥可是得到好處了,千萬別順手去渡劫就好,一定要記得小弟還等着你當幫手。”
得到陰冥木的金鈺城心情大好,笑吟吟的讓唐玄儘管放心,他今天只不過是利用陣法抹去冥皇留在他體內的印記,並且短時間內屠盡幾十萬人是爲了給魔王獻祭,若沒有這麼大的禮物,等天劫降臨的時候金鈺城只能飛昇到冥界去。
“我想了一下,雖然冥界廣大,但是得罪了冥皇也不是鬧着玩的事兒,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到魔界去走一遭,就算魔王爲了給冥皇面子要將我擒下,也不會費太大的心力,總之魔界要比冥界安全得多。”金鈺城解釋道。
動輒用幾十萬人的生命當做祭品,這分明就是邪道所爲,不過金鈺城和唐玄似乎都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金鈺城修成了屍王本就是邪物,而在唐玄看來,反正大陸崩毀的時候這些人也是難逃一死,早死些日子也沒什麼區別。
況且這些人是叛國者,用朝廷的話說就是死有餘辜。
金鈺城在白骨堆壘成的陣圖內站定,眼見死物幽魂們紛紛退避,唐玄也後退出去好遠,邪門兒的陣法通常威力都不小,他可不想受到波及。
唸唸有詞的金鈺城口中吐出連串唐玄聽不懂的音節,他身體四周的灰色霧氣是幾十萬鮮魂凝聚,如今突然像擺脫了束縛一樣四散逃竄,然而白骨陣發出的微綠色光芒沖天而起,沒有一個魂魄能逃離出去。
有刺破耳膜的尖嘯聲此起彼伏,那是個彆強大的魂魄在進行最後的垂死掙扎,有的竟然能再次化成人形,悍然的衝向法陣中央的金鈺城,可惜金鈺城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就把看似最強壯的那個幽魂震了出去。
陣法已成,大陸上無人能夠破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