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並不知道,他差一點,就被人發現身份。
不過,即便他知道了,眼下也沒有精力來思考這些事情。一天一夜,不休不眠地奔跑,他已經疲憊到了極限。幸虧清月時而不時地,釋放甘霖普照,滋養身心。反觀清月和小昕,狀態竟比黑夜好得多。看來是黑夜根基較差,鍛鍊時日不夠。
山林中弱肉強食,昨日傷殘的野獸,現在竟然一隻不見。沿途依稀可以發現些帶血的骨頭,有些骨頭甚至都被嚼成了渣子,胡亂散落。
清月不斷催發可食用的漿果,乾果,以供衆人充飢。山林中野獸稀疏了很多,捕獵不易,因此肉食的供給少了很多。
衆人不敢耽擱,依然保持高速趕路的姿態。經過一天一夜相處,患難與共,小昕已經開始融入這個小團隊。他在隊伍的尾部,手裡還緊緊地握着那塊水系魔核。這是昨夜從動物屍體上白撿的,總共得了好幾個。可惜今天就沒那麼好運了,連一隻動物屍體都沒見到。
清月根據捷天留下的印記,以及追蹤藥劑殘留氣息,迅速判斷前進方位。當時清月還老大不情願的,相當反對黑夜要求搗鼓這種沒用的藥劑,現在卻只剩下佩服與感激。
衆人一路向北,行進了二十多裡,已經入夜。越是往前,越是心驚,地震造成的破壞太驚人了。山體嚴重變形,還有小型的山頭倒塌。
衆人計劃到白樺鎮休整一下,繼續朝北走了三十多里路。攀上一座山頭,朝北方白樺林小鎮眺望,竟是一片漆黑,燈火全無。
衆人循着印記追到白樺鎮,發現原地只剩下了一個巨坑。
巨坑已經被填滿,形成了一個湖泊。
追蹤線索就此中斷,衆人沉默不言。
“不會有事的,”黑夜打破了沉默,“捷天他們在鎮上停留的可能性不大,他們應該穿過這裡,朝別的方向去了。”
希望如此吧!誰都沒有把握。
氣氛很沉悶,腳下加快了步伐,衆人圍繞巨坑逆時針查探。
爲了保證能尋到線索,還特意向後退了兩三里路。待行到三點鐘位置時,清月驚喜地叫出聲來:“有了,有了。老孃就說嘛,那兩個小兔崽子不會有事的。”一時間,她竟是又哭又笑,情緒嚴重失控。
黑夜心中也緩了口氣,待清月情緒穩定一些後,繼續趕路。
標記一直指向正東。整整搜尋一夜,到了第二天下午,衆人依據印跡,尋覓到一處斷崖。確切地說,應該是一道巨大的裂縫。足有四五丈寬,深度難測。
命菜飯接過一根二十多米的山藤,飛到另一頭固定,搭建成一個簡單的吊索,衆人依次度過。
再次尋覓,卻是失去了追蹤的印記。
一定在這附近!黑夜下了結論。一衆人在山脈斷痕附近放聲高喊,呼叫捷天與霍克的名字。
可惜,毫無反應!
清月淚珠在眼眶中打轉,黑夜也是一臉陰沉。他不死心,命猴羣四處搜索。自己盤坐在地,右手撐着頭部思考。
頭痛欲裂,精神恍惚。
“小昕,”黑夜的聲音帶着嘶啞,“丟我個水球,清醒下。”
小昕依言照辦,手中一個人頭大小的水球迅速成形,擡手一揮,便落到黑夜腦袋上。冷水一激,頭腦似乎靈活了很多。
“吱吱,吱吱”,猴王突然跑了回來,竄到黑夜肩頭比劃。
有發現了!
“小昕,你這裡守着。清月,跟我來。”黑夜提高了聲音,帶着一絲亢奮。吩咐小猴子前面帶路,黑夜和清月緊緊跟隨。
斷崖南北走向,黑夜他們在斷崖東側。沿着斷崖向北,山勢越來越高。攀爬了將近200米,便有了發現。地上散落着兩件兵器,正是霍克的巨劍與厚盾。
“菜飯,迅速過來。”黑夜心中發出命令。立刻上前,蹲下身體查看斜插在地上的闊劍,只見那劍刃上殘留着斑駁的黑色,黑夜猜測這應該是某種液體的殘留。湊近一聞,卻是沒什麼味道了。他抓住劍柄,起身,用力拔出,將巨劍託平。
“清月,你來看下。這裡有過搏鬥的痕跡,這黑劍上殘留的液體能不能辨認?”清月聞言,連忙過來。她手中變幻出一根木刺,輕輕地在巨劍上一劃,挑起一絲殘留物。運起體內木系能量,自己感應。半晌,她纔開口道:“應該是某種毒蟲的體液,不足以致命,但是腐蝕性極強。”
黑夜又四處查看了一下,沒有新的發現。等到菜飯已經飛過來,黑夜就直接發話:“以這裡爲中心,方圓一里,查看異常,留意是否有隱蔽處所。”
“是,黑夜主人。”菜飯又換了稱呼,展翅高飛,開始打轉。
“清月,我有個猜測。”黑夜拋掉手中闊劍,一把拉住原地轉圈子的清月,擡手幫她抹去臉頰上的淚珠。
“霍克可能受傷了,捷天應該沒事。如今兩人蹤跡全無,要麼……”黑夜沒有把話說完,頓了一頓,又補充道:“要麼他們尋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你先別喪氣,你用溝通植物的能力,查看四周植物的變化,也許會有些線索。”
清月穩定了下情緒,開始閉目探查。
“咦,”清月出聲,果然有了發現。腳下不停,朝來路走去。大約走出三十米左右,停在一個大坑邊上。
“這裡有異常,”清月轉頭看向黑夜,嘴上肯定道。
黑夜點了點頭,示意清月繼續。
“先前曾以爲,這是一處巨石滾落後,留下的大坑。現在我可以確定,坑中原本不是石頭,而是一株大樹。你看,這是根鬚。”清月撥開浮土,露出一截斷裂的樹根。
黑夜留意到坑洞連接着斷崖,便走到崖邊,探頭向下望去。
沒想到,竟然真有了發現。
山崖壁上,有非常明顯的刮痕。照此推測,應該是樹木摔進了深淵。
“清月,你先探查一下,坑洞附近有沒有跟蹤藥劑殘留。我把菜飯叫回來。”黑夜一邊吩咐,一邊聯繫到菜飯。臨時改變了搜索計劃,讓菜飯直接飛到斷崖下探查。
“有結果沒?”黑夜問向清月。
“有,有。”清月激動起來,“雖然非常淡,他們肯定來過這裡。”
黑夜吩咐清月不要走動,自己去把小昕和迷蹤接過來。往返耗費時間不多,等到達坑洞的時候,腦中已經接受到菜飯的回覆:“主人大叔,菜飯看見了,下面有樹,有洞,有人。”
黑夜大喜,把情況告知清月。並囑咐立刻蒐集山藤,準備下去探查。
分派完了之後,囑託幾人一小時叫醒他,便立刻閉目休息。接下來的事情太重要了,他需要恢復一些體能和精神。
清月與小昕四處尋覓,帶回大量山藤,最終拼接成一條百米長的長繩。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見到黑夜仍然未醒。
清月顧不得疲勞,連忙做了幾個火把,又催生了七八個漿果。摘好果實,這才輕輕地喚醒了黑夜。
黑夜睜眼,感覺精神好了太多。接過一顆漿果咬了幾口,又喚來迷蹤猴王。接過火把,便準備下到山崖下搜尋。小樹精這番做法倒是對了,能量晶石會引來野獸,目前狀況不適合使用。
點燃一個火把,又把其它兩個背到身後。黑夜沿着山藤,向懸崖下攀爬。越往下,裂縫越窄。快爬到山藤最下端的時候,裂縫只剩下四五米寬。朝下一看,終於發現樹木了。一株合抱粗的大樹卡住斷壁兩端。靠近西側的山壁上,有一個人工開挖的小洞。
山藤末端距離大樹還有七八米距離,黑夜心中焦急,顧不得危險。立刻鬆掉山藤,朝樹幹上落去。沒想到,雙腳剛踩到樹幹,身體就朝一邊歪去。黑夜身形一矮,右手迅速抓出一根枝椏。
“咔擦”
“嘩啦啦”
兩種不同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枝椏斷裂,但總算穩住了身形。黑夜不敢輕動,趕緊俯身抱住樹幹。任由樹幹朝下陷落。
好在樹幹原本已經卡得比較結實,只落下半米多,就停住了。
心中吩咐菜飯聯繫清月,告知需要更長的山藤。黑夜手腳不停,朝西側山壁上的洞口爬去。接近洞口,直起腰身,保持平衡。黑夜左手高舉火把,朝洞內探去。
洞內只有五六個平方大小。外部似是自然凹陷,裡面像是人工挖掘。洞壁上插着的匕首,很好地證明了黑夜的猜測。
地上有兩個人。正是霍克與捷天!
霍克四仰八叉,身上覆蓋着一層厚厚傷疤,一隻眼睛紅腫不堪,似乎還有膿血溢出。捷天側了身體,蜷縮在角落裡。身上掛着條條布片,背上有不少劃痕。黑夜連忙呼喊兩人名字,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黑夜將火把狠狠地插進右側洞壁,騰出手來,貓腰進洞。不敢停歇,他連忙出手試探捷天和霍克的鼻息,感覺到有反應後,心中略微放心。
聯繫上菜飯,同清月報了個平安。黑夜這才仔細探查起來。捷天的情況略好,應該是飢渴加脫力所致,而霍克的情況明顯糟透了。尤其是他的左眼,看這情況應該是瞎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救?要如何才能救上去呢?
黑夜挪到洞口,朝下觀望。只見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見。從洞壁掰下一塊石頭,丟了下去,十幾秒後才傳來落水的聲音。擡頭朝上,依然昏暗一片。
這道石縫歪歪扭扭,連天空都遮擋住了。如果不是菜飯能夠飛行,恐怕霍克和捷天就此交代了。
黑夜估算,目前的情況即使等到天明,也不會有所改善。他必須儘快想辦法,將兩人弄上斷崖。水,食物,藥物,這些必須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