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黑夜繼續說話,那名老成的漢子將黃金塞進了隨身的布袋裡,他向兩位同伴一揮手,收掉了長棍。
他道:“我叫布吉,是族裡的勇士,現在我們是朋友了。歡迎你們,請跟我來。”
黑夜鬆了口氣,朝布吉露了個微笑,牽住風鈴,跟在他身後。
順着粗大的藤條,從斷崖向下攀爬。
布吉並未將他二人帶到懸掛在崖壁上的竹木屋中,而是一直向下,落到河灘上。那裡有大片的空地,種了不少植物。黑夜觀察了一下,竟然發現了好幾個不曾見過的物種。
在天地中央,有一處廣場,廣場上有十幾株筆直的高樹。每棵樹上,都有用竹子做成的風車,峽谷內風不大,風車正在非常緩慢地旋轉。
見到黑夜盯着風車看個不停,布吉好奇道:“這是季風標,你們部族內沒有嗎?”
“有、有、有,”黑夜怕露了餡,連忙道,“你們這裡的‘季風標’做得真高大,比我們那邊漂亮多了。”
聽到黑夜恭維,布吉露出一絲自豪的神情。腳下放緩了速度,指着中間一個“季風標”道:“那個怎麼樣,是我做的。”
“哇,你太厲害了。”風鈴適時恭維起來,眼睛裡小星星直冒。她這番話倒不完全是胡說,確實有讚歎之意。
布吉搭建的那個季風標,高度在十五米以上,有四片風車葉,用竹竿搭建骨架,當中填充了竹片。每片風葉,長度足有四、五米,這不是一項簡單的活計。風鈴從未見過這麼奇特的建築,雖然不瞭解用途,但也看得新奇不已。
布吉留了一小會時間,給他二人欣賞自己的傑作,隨後開口道:“好了,現在跟我來吧,我把你們引薦給族長。”
前方有四、五十人圍在一起,手持長木棍,好像在跳一種奇特的舞蹈。見到布吉帶着兩位陌生人靠近,他們紛紛側目,露出好奇的神情,但腳下卻未停止。
一位頭髮鬍鬚都已經花白的老者,手持一根動物頭骨權杖,正在人羣當中搖曳。他口中唸唸有詞,不時地將手中的權杖舉起。這個動作,像是一個信號,引導其它人將手中的木棍高高舉起,再用力杵地。
布吉沒有過去打斷儀式,他放下手中的木棍,盤膝坐地,虔誠地在一旁觀看。
黑夜與風鈴交換了個眼色,也學着布吉的模樣,一同盤膝坐下,等待儀式完畢。
這個奇怪的儀式,又臭又長。
謝天謝地,在黑夜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終於結束了。
他連忙隨着布吉起身,活動了一下早已痠麻的雙腿。
“族長,”布吉恭敬地叫道,他把黃金從布袋裡掏了出來,雙手捧着,遞了過去:“這是兩位迷路的朋友的禮物,他們希望在這裡稍作休整。”
那族長走了過來,接過布吉手裡的黃金,放到嘴邊用牙齒咬了一下,又反覆地看了幾遍,這才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黑夜。
“年輕人,我看到了你們的誠意。”那名族長聲音非常奇特,渾濁,卻又具備穿透力,聽起來很矛盾,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妥:“我,麻黃部族族長,巴魯魯,同意你們在此落腳。不過,食物需要你們用勞動換取。”
“多謝族長,”黑夜連忙出言感謝。
周圍那些人都投過來好奇的目光,有幾個人看向風鈴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正常。但他們隨後都被族長招呼走了,與黑夜不曾有任何交流。
布吉領着黑夜和風鈴,返回到懸崖邊,沿着懸下的繩索,向掛在崖壁上的竹木樓攀爬。他們兩個人,被安排到一間“燈樓”內。“燈樓”這個名字是黑夜取的,很具象也很有意思。因爲在起霧的時候,這些竹木樓裡,都會點燃燈光,遠遠望去,像掛在斷崖上的一盞盞明燈。
燈樓的外面,有一層竹片編造的牆壁,像一把扭成圓弧的紙扇子。上面沒有頂,因爲這裡從不下雨。燈樓裡,分爲四層,每一層僅一米多高,上面三層有簡易的牀鋪可以睡人,最下面存放雜物。
燈樓之間,有竹製的建議通道,僅容納一人同行。
布吉帶着黑夜他們到他們臨時露宿的燈樓時,周圍支架與便道上已經擠滿了部族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輕的男人,他們只用布片包或獸皮裹下身,上身赤裸。還有幾個孩子,及少數女人。
他們望過來的眼神,充滿了好奇,但絕對稱不上友善。
“這些人好可怕,”風鈴抓緊了黑夜的胳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
黑夜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兩下,示意她不用擔心。
進入到燈樓內,隔絕了外面的視線。黑夜從包裹裡又掏出一塊黃金,比先前的那一塊還要大。他把金子在手上掂量了兩下,便遞給了布吉。
“多謝布吉兄幫忙,讓我們兄妹兩人有落腳處。”黑夜微笑道:“這塊黃金,便是我兄妹二人,送給布吉兄的私人禮物。”
他早就瞧見了這個布吉對黃金非常眼熱,連帶把黃金送給族長的時候,眼神中都含有一絲不捨。這個布吉有慾望,那麼黃金就能起到作用。
“這個……”布吉接過黃金,想要推辭,卻又有些捨不得。他心虛地朝外面望了一眼,有些尷尬道:“遠方的朋友,布吉沒有幫忙,不能收貴重的禮物呢。”
“布吉大哥,拿着吧。”黑夜連忙道:“我叫黑夜,我妹妹叫風鈴,她自幼體弱,要是能免了她的勞作,那就感激不盡了。”
黑夜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手中的黃金摁進布袋中,不容他推辭。
布吉又朝外面瞄了幾眼,這才把視線投到裝着黃金的布袋上。隔着袋子,用手摸了摸,舒了口氣:“黑夜兄弟,你們兄妹倆便在這間屋內住,如果需要幫忙,儘管來找我,我就住在上面那個屋內。隨便找人問,都知道的。”
黑夜連忙應下,又趁機詢問了一些谷內的情況,這才把布吉送離。
關上竹門,黑夜拉着風鈴坐下。剛纔在燈樓內說話,累得很。這個竹樓太矮,完全無法擡頭,到現在脖子都還酸着。
風鈴把自己重重地摔到簡易的牀上,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丫頭,什麼事這麼開心?”黑夜在牀沿坐了下來。
風鈴歪着腦袋,小手在空中揮來揮去,天真道:“主公要去勞動,準備養活風鈴呢!”
“噓~”黑夜心裡一緊,連忙捂住風鈴的小嘴,隨後壓低了聲音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叫哥哥,不要暴露了身份。”
“知道啦,”被捂住了嘴巴,風鈴含糊道。小丫頭頑皮地在黑夜的手指上輕輕地咬了一口,這才任由他把手抽開。
吩咐了幾句後,黑夜爬到燈樓頂層,佯作休息,對周圍打量起來。
圍在燈樓外面的人羣已經散去,只有幾個孩童,在竹竿上爬上爬下。一名年輕女子沿着小道,從一頭走了過來。望了黑夜一眼,便把幾個孩子都趕走了。
黑夜一皺眉,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女人望向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得感覺。好像嫉妒,又有些幸災樂禍。
女人胸前沒有遮蓋,一對黝黑的大兔子不停地晃來晃去,讓人頭暈目眩。
奇怪了,某非這個部落裡還有些勾心鬥角?但眼下情況不明,也不便多作猜測。黑夜又把視線投向另一邊,幾名年輕男子,正在修補燈樓。
不對勁,一定有不對勁。
黑夜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仔細的過濾了一遍,突然之間毛骨悚然起來。
這個部族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除了族長之外,他未曾見到任何一位年長者。五百多號人,怎麼盡是年輕人和孩子,而且女性還那麼少?
現在自己武力大幅降低,空間感知不能用,對環境的探查,以及對情況的判斷,都平時差了太多。
他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惜不會有人來解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還要提醒下風鈴,儘量不要外出。
恍恍惚惚中,沒過多久,霧氣便翻滾起來,燈樓上的燈光逐漸亮起,星星點點,如同仙境。黑夜坐在燈樓頂部,望向一側峭壁,不由地看癡了。
他從未想過,這種奇特的建築,會在霧氣中散發出如此驚人的美麗。
“啪,”樓下傳來聲響,把他從迷失中驚醒了過來。連忙翻身下樓,見到風鈴正捂着腦袋,半躺在牀上哼哼。
這丫頭,也被景色迷到了。她不自覺間,便有了舞空的慾望,身體一輕,頭頂撞在竹樓隔層上,腫起一個包。還好沒叫她睡頂層,否則鐵定出亂子。
“睡覺,不要再弄出聲響。”黑夜幫她揉了揉腦袋,叮囑道。這個部落的作息時間有些奇怪,他們將黑夜概念中的三天算作半天。濃霧來的時候,當做夜晚休息。濃霧散去,便當做白天,起來勞作。
在麻黃部落度過了第一個“夜晚”,也就是霧氣翻滾的三天。黑夜將風鈴留在“燈樓”內,獨自攀下了斷崖,到“風車”廣場上集合,與這裡的部落族民一同去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