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隔着十多丈遠,那血爪卻瞬息便至,李天畤緊盯着血爪,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識海深處也有無數個虛化的武器出現,不停的變換,最後出現了一柄樸實無華的長柄斧頭斬向血爪,看似無聲無息,實則蘊含着極其恐怖的元力能量。
然而這一斧並未砍中血爪,反而被其抓住了斧柄,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衝將過來,並爆發出一連串的怪笑聲,李天疇的身影卻忽然不見。
下一刻,半空中忽然出現一抹刺眼的綠光,直到此時,所有的修行者才發覺剛纔的異動和四周空間裡非同尋常的暴虐氣息,然而大夥來不及反應,便聽聞轟隆一聲沉悶的響聲,仿若炸雷,強大的氣流飛速四溢,衝擊着廢墟和驚駭無比的人們。
緊接着嘩啦啦下起了傾盆大雨,但令人恐懼的是,這雨水是鮮紅色的,是血水,伴隨着濃重的血腥氣味,頃刻間鋪滿整個廢墟,每個人從頭到腳都被淋了不少,恐懼和驚駭的情緒迅速瀰漫。
修行者祭出各自的神兵法寶將普通人圍在中央,緊張的盯着空中和四周,而門外想要衝進來的守衛在董老頭大喝一聲後纔沒將那山門撞開,又是兩息後,噗通一聲,一個巨大的黑影自半空中落下,正是黑麒麟,口中叼着一團黑乎乎不知名的東西,渾身散溢着逼人的熱浪。
李天畤隨即從空中落下,雖然面色蒼白,但依然神色從容,綠色的光華早已經收斂於體內,剛纔短暫的交手十分兇險,尤其臨出手時果斷的改變,才僥倖保證了自身及其他人的安全。
面對僞裝後的險惡陷阱,即便是洞察之眼也難以發現其中的貓膩,尤其葉刀發出轟鳴時,李天畤卻忽然擲出一把看似十分普通的長柄斧頭,試探成分更多於攻擊,同時身軀騰空而起,吸引那血爪追擊,在神識中命令黑麒麟扼守上空,然後全力祭出葉刀,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快的不可思議。
其實那斧頭並不普通,是宇文求同無數藏品中很不起眼的一個,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存儲十分恐怖的元氣能量,而且足夠結實,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
血爪的實質也正如那柄斧頭一般,其中蘊含的能量更爲恐怖,目的便是要毀滅它所識別之人,尤其在攻擊狀態下,李天畤很有一種將其捕獲的衝動,在關鍵的時候,潛意識裡李修成那高超的戰鬥本能,和對危險的準確預判,幫他選擇了拋出誘餌。
在三角土堆上留下這個東西的傢伙,目的再明確不過,就是要殺了李天畤,流雲觀這般慘烈的場景無論是不是刻意製造,都在心理上給李天畤以強烈的刺激,從而激發他的衝動,用心極爲險惡。
而麒麟獸咬住的那團似爛肉一般的東西,正是從三角土堆上飛出的紅色粘稠物,試圖在激烈碰撞的一剎那,利用空間神通逃離,未料到黑麒麟也是空間手段高明的傢伙,此物竟然沒有逃掉。
“扔了!”李天畤在神識中命令黑麒麟,同時拋出一個銀光閃閃的小籠子,正是那囚困‘血魔’分身的銀絲牢籠,‘大蚯蚓’逃離之後一直空着,此刻正好關押這團爛肉。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爛肉在銀絲牢籠裡緩緩的化成了黑紅色的血水,然後轟的一聲躥出沖天的火焰,衆人眼睜睜看着那團血水化爲虛無。
“好險!”終於緩過神來的衆人中,有人低呼。
“行者,這邊來。”董老頭儘量以平淡的口吻招呼,但面色陰霾的就像要滴出水來,他身邊一衆修行者都在,還有教官、藍翎、武放等人,駐守在興隆山的人馬可謂傾巢出動,看來當時情況緊張之極,可惜還是沒能趕上流雲觀禍變,而李天畤在想,也幸虧沒有趕上。
其他人自動讓出地方,各忙各的,現場的混亂程度,想要從其中找出行兇者的痕跡,很不容易,事實上就連清理現場也是大問題,到處都是磚石和鮮血的流雲觀,看上去極爲悽慘,即便是克服了心理上的不適,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
而回廊上,李天畤最爲關心的那道空間裂隙依然存在,但是有了很大變化,從幽藍色變成了淡藍色,而且通過洞察之眼,他能清晰的看到淡淡的如水紋一樣的波痕,這道裂隙不但有能量衝擊過的痕跡,而且變得很不穩定,董老頭等人顯然還沒有顧忌到這個變化。
“去把那倆人接上山。”李天畤拍了一把黑麒麟,緩緩邁過廢墟,走到後院長廊的位置。
“剛纔那東西是什麼?”董老頭身邊只剩下那名姓許的大修行者,其他人一概被趕走了,他們的談話自然要涉及到神通、元力等等過於晦澀的事情,普通人聽了沒多大意義,當然,也可能要涉及到一些難以外宣的秘密。
“神通者的分身,而且還有一股強大的念力藏於其中。”
“目的是什麼?”
“殺人,目標可能是我。”李天畤緊盯着腳下不遠處那三角形的土堆,雖然那股邪惡的氣息正在漸漸淡去,但李天畤還是異常敏感,這樣的氣息、三角形的土臺、元力和神通隱藏在血液中,甚至利用土臺的祭祀可以獲得額外的能量等等,他很快想到了血族、想到了肖衍達,三角形的土臺也在李修成的記憶裡找到了答案,不由的神色一窒,繼而面色也難看起來。
“三眼蟾蜍去哪兒了?”李天畤的意識裡竟然感覺不到它。
“我調到興隆山了。”
“爲什麼?”李天畤愕然。
“什麼爲什麼?管你借兵,不能調派麼?”
李天畤苦笑,當着許老頭的面也不好再追問,修行者都有近乎狂熱得的追求和好奇心,無論是眼前站着的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傢伙,還是李昊那樣的年輕人,無不以師門曾經的榮光爲目標,不斷突破,擁有自己的本命寶貝和神通寵物,被看做是成功跨入大修行者行列的標誌。
而現在修行界沒落,即便是擁有不世才華的董老頭,境界也極難提升,便把擁有一頭神通寵物當做天大的機緣,每個宗門都有溝通、驅使神獸的法門,一定是他技癢難耐,指揮三眼碧蟾蜍爲樂事。
見李天畤不答話,董老頭的面色一僵,繼而顯出痛苦的神色,以他之敏感,自然明白李天畤的質疑,可這般巧合實屬無奈,而且他不認爲僅憑一頭三眼碧蟾蜍就能避開這場禍端,可無論怎樣平衡都無法抹去心頭的陰影,只好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還想到了什麼?”
李天畤也在自責,告訴教官肖衍達可疑,他並沒有關心後續是怎麼處理的,這個疏漏恐怕是整個禍端的根源,若論責任,他首當其衝,不免神色黯然,但看那三角土堆,不由的神色一凜,立刻壓下了愧疚不安和煩躁的情緒。
他反覆揣摩記憶中關於鬼蜮血族所獨有的祭壇,十分的邪惡和可怕,但李修成畢竟沒有跟血族交鋒過,又過於粗線條,所有的細節一概沒有,不由的眉頭緊蹙,繼續沉默着,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
董老頭又開始激動,乾脆直接把腦袋伸了過來,嘴巴貼着李天畤的耳朵,很小聲,又極爲憤恨,幾乎是咬着牙花子道,“我的失誤我認,但整整九十七名隊員,還有李昊、沈文裕、肖衍達等人,一百來條鮮活的生命,你可聽清楚了?!”
“李昊、肖衍達?你確認?”李天畤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並不認同這兩人也一同喪命,潛意識裡隱隱感覺這次李昊的病生的奇怪,而肖衍達是血族則完全被坐實,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隱藏瞭如此之久,他偏偏在個時候發動慘案?而李昊又對這廝做了什麼?
“你什麼意思?”董老頭神態微凜。
“沒什麼,我只想說,始作俑者不會死。”
“你可以懷疑肖衍達,但不能質疑李昊!”董老頭厲聲道,他一語雙關,雖未點破,但也讓李天畤知道始作俑者一詞該如何用。
李天畤點點頭,但仍然堅定道,“肖衍達必是兇手。”
“憑什麼?證據呢?”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李天疇掏出了‘幻化魔盒’,抓出一把灰暗的砂子撒向空中,砂子化作點點熒光飛速遠去。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身邊那個詭異的三角形土堆,再看看頭頂光華如鏡的空間裂隙,毫不猶豫的一腳踏下,轟隆一聲,土堆被震散,殘存的部分迴廊也一下子塌了個乾淨。
“你幹什麼?”董老頭勃然大怒,一忍再忍,流雲觀被血洗,根本沒有幸存者,好不容易留下了這樣一個看似物證的奇怪東西,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就被李天畤給毀了,自然難以控制脾氣。
然而李天畤卻沒有給董老頭髮脾氣的機會,身軀早已沖天而起,瞬間變成了一個光點,只留下一句話,飄飄蕩蕩的落下,“我去興隆山,黑麒麟留下能幫點忙。”
“王八蛋,你究竟想幹什麼?”董老頭對天而罵,許姓老者則搖頭苦笑,這般來去如風的修爲,足以驚世駭俗,在場所有的修行者合力都難以將他留下。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爭吵,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李天畤便已消失不見,雖然一起並肩戰鬥過,見慣不怪了,可瞬間爆發的董老頭還是讓衆人心中一凜,趕緊轉過頭來,安安靜靜的做自己事。
而黑麒麟載着顧長風二人剛從空中落下,旋即便向董老頭髮出威脅的吼聲,更是讓人心中不安,董老頭滿腔邪火,伸手指着黑麒麟道,“你這等畜生又知道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