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頭一暈,眼前突然血紅一片,腦海裡竟然閃現出一幅久違了的血腥畫面。尼瑪的,終於又來了!但剛纔還清醒的意識突然變得模糊而難以控制,渾身上下的血管一瞬間沸騰起來,像熔岩滾動,整個人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砰”又一聲槍響,李天疇居然像狸貓一樣從地上彈跳起來,如此近的距離,歹徒的子彈竟然打空了。
“砰,砰”接連兩槍,依然沒打着。李天疇身如鬼魅,兩個縱跳便到了歹徒面前。對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慌忙間,歹徒待舉槍再射,卻見對方如盆鉢般的拳頭撲面而來,“嘭”的一聲,自己的腦袋好像重重撞到了堅硬無比的鋼板上,頓時道道虛影、意識渙散。耳際間只傳來幾聲骨頭碎裂的聲響,似乎是從自己體內發出來的。歹徒瞪着奇怪而又恐懼的眼睛,緩慢的癱倒在地上,那一槍竟始終沒有發射出來,一切來得太快。
此時的李天疇已經進入了半癲狂狀態,身後的兩名歹徒被他這樣的身手和氣勢給嚇住了,愣在原地沒動窩。
一眨眼的功夫,李天疇已轉身逼近二人。二人不約而同的舉刀就砍,但李天疇的速度奇快,身體像蛙跳一樣蹦起,在接連避開了兩把刀的同時,還順勢一腳踢中了一名歹徒的前胸。那斯一個跟頭摔出去老遠,倒地不起,另一名歹徒見狀,拔腿就跑。
這時巷口突然閃出數道強光,李天疇身形一震,瞪着血紅的眼睛,不停的喘着粗氣,心底的狂躁正在消退,而腦海中的意識又漸漸清晰起來。耳邊響起了同事的呼喊聲:“抓住他!”,“就是他”……“哎呦,我草泥馬的,小心這二逼的刀……”
“天疇,你咋了?喂,大家過來,是天疇啊!”搶先跑進來的一名同事發現了李天疇。
“還有兩個應該在巷子裡,我看見他從裡面跑出來的”另一名同事喊道……李天疇亢奮的神經終於完全鬆弛下來,頹然坐在地上。
“在這兒,在這兒,快過來。一個被打趴下了……不對,倆都趴下了。”
“天疇,你受傷了?”
“趕快扶天疇去醫院,他流了好多血。”
“……”
不一會兒,衆多同事圍到李天疇身邊,此時他早已清醒,看着身後躺着的兩名匪徒,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由的搖頭苦笑。
衆人七手八腳的過來攙起李天疇,就要往巷口外走。
“等等。”李天疇說着,掙開了同事的手,走到領頭歹徒的身邊,撿起了自己的一隻皮鞋穿好,這可是公司發的。
李天疇被送進了附近的一家三級醫院,他受的傷並不嚴重,背部的刀傷只是劃開了皮肉,在醫院裡縫了幾針就沒什麼大問題。肩頭的槍傷還算幸運,彈頭擦過的肌膚較深,但沒傷及要害,只是血流的多了一些。清理縫合傷口,上藥、包紮,一氣兒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纔開始打點滴消炎,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天疇,你咋追到那個巷子裡的?”安頓下來後,一直陪在李天疇身邊的的同事小文好奇的問道。
“我在宿舍裡聽到喊聲就下樓了,正好瞧見那三個人瘋跑,還拿着傢伙,所以沒多想就追了上去。”
“你怎麼做到的,歹徒那麼兇悍,居然被你撂倒了兩個,太牛逼了!”小文很興奮。
“也沒有啥,就是一通亂打,我勁兒大,而且從小身體就好,上山逮兔子打狼,下河摸魚,什麼都敢幹。”李天疇胡亂編造。小文一瞥嘴,顯然不信。
“對了,還有一個傢伙抓到了嗎?”李天疇問道。
“沒有,那傢伙很賊,跑的特快,鑽到一個居民區裡沒出來。不過,肯定跑不了,現在是警察在抓,我們的人都回來了。”小文搖搖頭。
“晚上到底發生啥事兒了,怎麼動靜會這麼大?”李天疇又問。
“好像是一家業主被殺了,歹徒下來的時候,正好被同事撞見,就打了起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是臨時從車庫調過來參加抓人的。不過動靜確實很大,光警察都來了好多,在門崗,咱們一個同事還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小文心有餘悸。
“一家都被殺了?”李天疇聯想到那三人搏殺的水準吃驚的問道。
“聽說是被滅門了,一家四口。”小文點點頭。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李天疇一看,很熟,是後門崗的兩個同事。二人眉宇間神色黯然。打頭的叫樑輝,他略微調整一下呼吸問道:“天疇,傷勢怎麼樣?好點了麼?”
“好多了,沒啥大事兒。你倆咋跑過來了?”李天疇笑道。
“我們剛纔在樓上,還有兩個兄弟在上面。”樑輝皺着眉頭,顯得心情沉重。
“還有兩個?他們咋樣了?”李天疇忽然想到剛纔小文的話。
“都在重症監護室,一個是大奇,算是保住命了。另一個……醫生說不行了。”另一個叫徐進的也不隱瞞,但言語中帶着哭腔。
病房裡一陣沉默,氣氛非常壓抑。
“走,咱也去看看。”李天疇打破了沉默,說着就要下牀。
“別,別去了。上面挺亂的,警察也在,我們是被轟下來的。大奇現在也不讓探視。”樑輝連忙阻止李天疇。
“到底是咋回事兒,大奇怎麼會受傷?他晚上沒班啊。”李天疇奇怪的問道。
樑輝似乎不願意開口,徐進接過了話茬,“事情太湊巧,大奇明天要接媳婦,所以臨時和王向東調班,眼看快交班了,大概是吃晚飯的時間。他就和三兒、永強到12棟拐角的亭子邊抽菸。正吹着牛,就聽見緊挨單元的5樓發出很大的響動。
“本來還不在意,以爲是業主搬東西,但緊接着又聽見一聲尖叫,大奇他們覺得不對勁兒了,正商量着上去看一下,就看見單元的防盜門打開,有三個人跑了出來,裝扮很奇怪,居然頭戴面罩,手裡還拎着傢伙。他們當即決定,三兒上樓去看情況,大奇和永強去攔截三人盤問。”徐進說到這兒,頓了頓,眼睛有些溼潤。
“大奇喊他們站住,可是三人裝作沒聽見,反而加快了腳步,朝後門邊的圍牆奔去,那兒可是監控的死角。大奇和永強邊追,邊用對講機通知後門門崗攔截。哪知道這三個人非常狡猾,突然轉身朝着大奇他倆衝過來,到近處纔看清,三人拿得是清一色砍刀。他們特兇殘,下手也特狠,三人一起砍向個頭高大的大奇,大奇一下就倒地不能動了,永強算是跑得快,保住了一條命。”講完,徐進長出了口氣。
病房內再次沉默。大家心情都不好。
“你先好好歇着,養傷要緊,一會兒郝隊會來看你,可能警察也要找你問話。”樑輝看了看手錶說道。
“警察找我?幹嘛?”李天疇有些不解。
“聽隊長說,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就是協助調查。”徐進解釋,“你好好養傷,我們要先回去了,現在特別缺人,隊長急得團團轉。小文,你就好好照顧天疇吧。”說完,二人朝李天疇點點頭,轉身出了病房。
“對了,你的那個小老鄉叫三豆的,剛纔急急忙忙來看你,被隊長給擋回去了,有什麼話稍給他麼?”剛出門的樑輝又返回問道。
“告訴他,我沒事兒,最多明天早上就回去了。謝謝。”
李天疇心裡難過,事情太突然了,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大奇居然莫名其妙的遭此橫禍。一時半會兒不讓探視,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可憐他媳婦此時應該已經在來SZ的路上了。她該怎麼面對現在的大奇。
大奇這個人平時大大咧咧的,見誰都能吹上幾句,但真正的朋友只有同宿舍的老蔫和李天疇。這個時候要幫襯着大奇,李天疇這樣想。
正在胡思亂想間,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保安部的郝隊長帶着兩名警察走了進來。
“隊長,我先出去一下。”小文知趣的離開了病房。
“天疇啊,好點了嗎?”郝隊長關切的詢問,這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敦實的身體略顯發福,他是吳建國的頂頭上司,也是物業公司保安部副經理,節日期間值班就數他的官最大。此時老郝的雙眼佈滿血絲,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看起來晚上的混亂把他給折騰的夠嗆。
好多了,醫生說打三瓶消炎針就可以回去了。”李天疇回答。
“哦,那就好。晚上你表現的很英勇,很了不起!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市刑警隊的劉同志和徐同志,他們想了解一下晚上你追擊歹徒的經過。如果還有其他的什麼情況或線索也要如實反映,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郝不厭其煩,語氣還稍稍帶着點官腔,興許是在國有企業呆的時間太長的緣故,他一扭頭,“兩位同志,這位就是我們物業公司的保安李天疇,今天晚上就是他和三名歹徒赤手空拳搏鬥的,你們隨便聊。”說完,郝隊長衝兩位警察點點頭,也離開了病房。
“李天疇同志,你好。剛纔你們隊長已經把我們的來意說明了,我們有些問題需要向你瞭解清楚,希望你能配合。”劉姓警官邊說,邊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
劉姓警官年長,看起來是個頭頭。徐姓警官則很年輕,一股子的書生氣,此時也找了位置坐下,掏出了筆記本和筆。
“好的,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吧。”李天疇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