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敏難道會是同名同姓?”胡德海也若有所思。
已故去的王永山的兒媳婦就叫李慧敏,而王永山就是當時跟金家老三接觸過的王幹事。
前期胡德海二人暗中調查過王家的直系親屬,兒媳李慧敏一直在鄉里供銷社上班,工作和組織關係從未到過縣裡,除非是重名,否則檔案館的錄入員李慧敏就很難解釋。
“有點意思。”胡德海常年在外勤,成天面對着危險和刺激,突然幹這種細緻入微的調查工作感覺很彆扭,但洪谷縣張家這些蹊蹺的怪事漸漸引起了他的興趣。
“下一步我們是不是詳細查查這個李慧敏?”曹陽問。
“多條腿走路吧,鬼知道這個李慧敏是不是被故意扔出來迷惑我們的,先跟劉館長談了再說。”胡德海的腦袋裡隱隱的串出了一條線索,以丟失的資料爲主繩,從張家祠堂,到金老三家,再到鄉**,到縣檔案館,最後資料丟失,圍繞着這個線索,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他們大多數都直接接觸過資料,最後隨着資料的丟失又被一一剝離開這條線。
這樣的過程應該是資料被認知、發掘和被盜取後掩蓋真相的過程,脈絡其實非常清晰,盜取資料的人應該極爲熟知資料記載的內容,裡面甚至有些謎中謎不爲外人所知,這與被調查的張志強的身世和張家秘聞看似關聯不大,但兩件事都擺脫不了張氏宗祠這個關鍵點。
資料出自張家祠堂,會不會是知道秘密的某個張家後人又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把資料給偷了回去呢?這是目前來看起最符合邏輯的一種解釋,那麼這個張家後人是誰?是張志強麼?失蹤的張館長又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數個疑問浮現在腦海,胡德海瞬間覺得事情變得清晰無比,如果張志強就是盜取資料的人,事情就會非常簡單,唯一需要挖掘的就是資料中藏有什麼重要的秘密。
**一下子興奮起來,反覆理了一理其中的關鍵點,覺得主要邏輯都沒有什麼問題,忽而想到自己未來如果離開‘巡遊者’,退役轉業後當個偵探也不錯。
但是和劉館長的談話並不順利,他甚至還不如張丘金知道的多,這人一看就是個官油子,處處官腔,各種口號,廢話一大堆,就是沒有幾句有用的,唯一的收穫是胡德海藉着調研搞項目組的名義弄了一份在職人員的花名冊,但回來一看也是大失所望,名冊中並沒有李慧敏,怕是退休或調走了。
按照時間順序,縣檔案館成立於六二年初,六三年接受了一批各鄉移交過來的資料,種類很龐雜,從黨史、軍史、地方誌,到行政沿革、土地統計,包括水文、地理、人口等等,檔案館分門別類,有選擇的接受了一大批,轉交給縣文化局、圖書館一批,又退回給鄉里一批。
當時負責接受集中移交工作的是第一任館長許學智,此後再也沒有像這樣大規模的移交,檔案館在九五年成立了微機室,開始數字化管理檔案資料,也就是說丟失的卷宗最早錄入索引庫的時間是在一九九五年以後,李慧敏是當時的錄入員之一,九五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幾經人事更迭,翻查此人不難,但要做的不動聲色,避免針對性就要考究水平。
曹陽通過朋友拐彎抹角的找了組織部門的熟人幫忙 ,查到了縣檔案局確有李慧敏其人,已經退休數年,祖籍在本縣小寨鄉。
小寨鄉有兩個李慧敏?這個概率怕是太小了,小的幾乎不可能,胡德海頓時來了精神,立刻和曹陽殺到小寨鄉,可查訪的結果令二人瞠目結舌,居然真有兩個名字一模一樣的李慧敏,歲數也差不多,其中一個還跟胡德海攀談了一會,正是王幹事的兒媳,此人對檔案工作一竅不通,但對鄉里的是是非非卻是瞭如指掌,還非常健談,說起來沒完沒了,倆人徹底被搞懵了,再找另一個在縣檔案局工作過的李慧敏,居然出國幫着帶孫子去了,線索也由此中斷。
另一路的權興國和陶猛也不順利,他倆喬裝成收購山貨的客商住在伏牛鎮鎮東頭的一家小旅館,選擇入住在這裡,一是沒的挑,二是靠近張家祠堂,在二樓能遠眺祠堂內部的活動,只可惜剛入住的當天下午,祠堂就運來很多建築材料,到了晚上居然駐進了工人,看樣子張家要維修祠堂了。
“怎麼會這麼巧?”陶猛一頭惱火,這個開工時間,就好像張家人算準了他倆要來一樣。
“先不着急,看看他們是真維修還是假維修,如果兩天之內沒有動靜,咱倆就來一劑裡外夾擊的猛藥。”權興國想起了粵東工業園區解救人質時的場景,大不了再夜探一次祠堂。
“到時候你盯死張九根,我潛入祠堂,不信沒有收穫。”
陶猛想想,也只能這麼辦,但這兩天也不能閒着,倆人輪班,一個盯着祠堂,一個以尋找貨源爲名,爭取摸清張家在整個伏牛鎮的勢力,兼有尋找張子翠母女的任務,這是教官上次潛入小鎮,由於其他案件分散精力,導致沒來及做的事情。
雖然當時沒來及做,但教官對小鎮的整體還是有過粗略的瞭解,伏牛鎮的地理位置特殊,緊鄰太行山東南麓的主要交通要道,背山面水,又處於西山和南河兩省邊界,在空中俯瞰,小鎮既在山區偏安,又扼守交通要衝,端的是得天獨厚。
從風水學的角度講,伏牛鎮像一把大鎖,死死的鎖住了由南河省西北進入西山省東南的門戶,加上晉水自西向東環繞,像一條碩大無比的鏈條,鎖加鏈條形成了一股肅殺之氣令人望而生畏,此處青山碧水貌似上佳風水,實乃大凶之地。
張家南遷的這一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偏偏選中了伏牛鎮這種天然就有刀兵之禍的地方作爲定居之所,還把宗祠建在此處,實在讓人想不通。
教官當時牽掛着粵東案情的進展,所以沒有時間花心思認真考慮,但他關注到了另一個層面,就是小鎮的氛圍不好,非常排外,從職能部門的公務人員到普通居民,在對待外鄉人時都是一副冷麪孔,態度生硬。
小鎮雖然表面上民間商業發達,每當鎮集,南來北往的客商甚至比原住民還多,但很少有旅館和酒店,來交易的商賈似乎也不願意在小鎮駐留,多數都是當天來,當天交易完就走,其實鎮集上的所謂外鄉人,大多都來自周邊縣鄉,很少有真正的外地人。
在教官看來,上述的怪異氛圍非常不自然,那種拒人以千里的態度似乎也不是發自肺腑的,刻意爲之的古怪讓人非常不舒服,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在左右着小鎮人們的言行,所以教官告誡權興國二人,在伏牛鎮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兩天下來,張家宗祠並沒有開工的跡象,但已經有了工人進住,張九根帶了族中幾個後生親自留守,有點興師動衆,擺明了不放心,在監視工人,儘管祠堂不小,張家七八個人加五個工人,一下子塞進去十幾號,也夠擠的慌。權興國細心留意,這些工人其實也都是本鎮人,鄉里鄉親似乎沒必要看管的這麼嚴,要麼祠堂裡藏有重寶,要麼就是神經過敏,太自以爲是。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做給別人看的?”陶猛若有所思。
“爲什麼?還覺得不夠顯眼麼?”
“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陶猛搖搖頭,“在我們老家,維修祠堂、動土都是要搞隆重儀式的,但張家看上去好像沒那麼講究,既然不講究,又弄的咋咋唬唬的樣子,你覺得是不是挺矛盾?”
“那麼說,還有第四種可能,會不會是一種警告?對窺視祠堂的人的警告。”
“越說越邪乎了吧?我不信張家有那麼神,能提前算準咱們來了?”
“是挺邪性。”權興國撓撓腦袋,其實心裡挺窩火,“按這麼個搞法,夜探祠堂怕是超有難度,計劃要改一改,你盯着祠堂,我想辦法查一查這些工人跟張家的關係,必須謹慎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