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摸過來的炮灰,戰戰兢兢的最先到達了李天疇摔落的位置,四周有折斷、散落的枝葉,植被被碾壓過的痕跡也非常明顯,他已經看見了自己同伴的屍體,就在他正前方不足十米的灌木叢邊上,全身灰衣,一動不動。
此人一個激靈連忙躲在了一塊山岩的後面,其實他已經非常接近了李天疇的位置,常年的作戰經驗也讓他察覺到危險就在身邊,但是無法鎖定獵物,也不敢去查看同伴的屍體,耳邊想起了茲拉茲拉的聲音,無線電耳麥裡傳來了狙擊手憤怒的喊叫,“混蛋,爲什麼不動了?他就在你旁邊,蠢貨,找到他,動起來!”
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再保持無線電靜默沒有任何意義,同伴的膽小徹底激怒了狙擊手,此時另外一名炮灰已經出現在了視線裡,他似乎更爲膽小,躬着身體,端着槍,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但他似乎並沒有尋找掩體隱藏,顯然也在捱罵,左右爲難中忘記了起碼的戰術動作。
李天疇也挺鬱悶,看着兩個近在咫尺的傢伙,卻暫時難以下手,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的打坐也被迫中斷,如此短的時間,精神力的恢復根本談不上,唯一的好處就是極度疲乏的狀態得到稍稍的緩解,諸般異能依然無法調用任何一個。
可即便如此,擊殺眼前的兩個炮灰對李天疇來說依然是易如反掌,強悍的武器加上久經錘鍊的身體,也就是秒把鐘的事兒,但他沒有絲毫把握躲開狙擊手的擊殺。
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等待對方任何一個人靠過來,或者說再靠近一點,只消三五米的距離,他就可以立即殺掉對手並以此人爲肉盾,然後用手槍解決掉另外一個。
耐心和等待有的時候是一種煎熬,在這種電光火石之間就能分出生死的時刻,任誰都不敢掉以輕心,除了那個找不到北、被罵的左右搖擺的傢伙,他居然沒有看到不遠處同伴的暗示,仍然端着槍在小心翼翼的前行,猛然一擡頭,他終於看見了前方同伴的屍體,但不是前一個炮灰看到的那具,而是頭兒。
沒錯,那是頭兒!他的服飾顏色跟別人不同,是純黑的,喜歡在胸前貼一張惡魔的頭像,以標榜他的與衆不同。頭兒的樣子太慘了,仰面朝天斜躺在土坡上,一隻手在朝天乍着,面罩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半張臉都血肉模糊,應該是頭部中了一槍,整個形容相當可怖。
這還是傳說中神鬼莫測、殺人如麻的‘惡魔’麼?炮灰不由自主的就打了個寒戰,此次的獵物該是怎樣一個逆天的怪胎?!他瞬間就明白了狙擊手召喚他們過來的意思,天啊!他居然還端着槍站在這裡?炮灰雖然也久經沙場,心理素質非常人可比,但小命也不是這樣說扔就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跟本不會再聽耳麥中的咆哮聲,扭頭就跑。
“嘭!”的一聲沉悶的槍響,炮灰的後胸處炸開了刺目的血花,屍體依舊狂奔了七八步之遙,噗嗤一聲才栽倒在地,狙擊手終於按耐不住暴躁的情緒,出手殺掉了敢於違抗命令者。
其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東側,申英傑憑藉戰士們的得力配合,如虎添翼,成功擊殺了那名受傷的獵殺者,正在向此處快速運動,而正南方,兩名拖住大批武警的獵殺者終於頂不住壓力,一個被當場格殺,另一個不知所蹤,西側迂迴的更多增援力量也在飛速趕來。
眼看包圍圈即將形成,此時多耽誤一秒鐘,都有可能再也走不掉了,殺掉炮灰,狙擊手果斷的決定撤離,獵物的死活已經不是他想操心的事情了,這次的失敗太過窩囊,‘惡魔’領銜,居然慘敗的這麼徹底,狙擊手的眼前又呈現出李天疇突然出現又再度消失的畫面,此人太可怕了。
狙擊手簡短的跟另外一個同伴溝通後便悄無聲息的一同離開了,丟下了另外一個不知所措的炮灰,興許能起到點拖延時間的作用。
事實上,就這麼一點點作用也沒起到,李天疇剛一感知兩名獵殺者遠遁,便迅速起身將炮灰打暈了,這傢伙就藏在距他斜前方七八米遠的岩石後面,根本不知道那個被稱作獵物的傢伙一直在盯着他,若不是想給封鎖區內留下一個活口,李天疇早就匕首飛過去解決了此人。
緊接着李天疇拿起此人的自動步槍朝天鳴槍,噠噠兩聲連發,停頓片刻後,又是兩聲連發,最後是連續兩聲單發,這是以前‘巡遊者’在小範圍的模擬戰場中曾用過的暗號,表示危機暫時解除,對手先後有四人被擊斃或喪失抵抗能力,兩人逃走。
李天疇不確定封鎖區內有沒有以前‘巡遊者’中的同僚,但朝天鳴槍就表示指引了準確的方位,扔掉手中的槍支,他走向‘惡魔’的屍體,在其身上翻騰了一番,然後迅速離開了怪石嶙峋的峪口巖附近。
熟悉的訊號自然讓申英傑欣喜若狂,這就表示局面已經被李天疇控制,前方暫無危險,她還自我感覺良好的理解到了更多的一層含義,李天疇在召喚曾經的同伴。
可是等申英傑感到現場時,只看見了地上的屍體和戰鬥過的痕跡,李天疇早已無影無蹤。
當晚的月亮特別圓,清風微拂,大好的天氣,寧靜的深山中,流雲觀宛如一頂巨大的道冠端端正正的扣在山腰處,觀內,幾盞煤油小燈搖曳,微弱而昏黃的燈火襯托出幾許寧謐和安詳的氛圍。
白雲老道端坐在正殿之上,正帶着觀中弟子晚課,低垂鬚眉,微閉雙目,一派肅穆的模樣,但心裡面七上八下,深怕那回廊的牆壁再發出怪異的聲響,也擔心不安分的客人會窺視觀中的秘密。
前不久負責監視的道童密報說兩名客人正在房中沏茶敘話,並沒有外出走動的意思,應該還算守本分。老道不置可否,只是讓道童再去看着,一有動靜隨時來報,一去半個時辰,卻再也沒了消息。
流雲觀後山的小路上,兩個人影正在不疾不徐的緩步而行,正是張志強和他的跟班,他們此行便是要去後山的山頂觀察流雲觀後院的情況,至於在門口負責監視的道童,他已經讓其很自然的進入了夢想,即便突然醒來也不會知道是被人做了手腳。
“老闆,阿海一直聯繫不上,阿莫來消息說蓮山那邊非常緊張,整個縣城都戒嚴了,您看……”年輕人有點焦急,山腰的信號並不好,但一路上他依然無法打通阿海的電話。
張志強揹着手,眉頭緊鎖,他有的時候挺煩身邊這個傢伙,越是煩心事,越是絮叨個沒完,但如此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的也再難挑出第二個。
對於阿海一批人,張志強的預感也很差,沒道理這麼久了不聯繫,眼看就要過了約定的時間,阿莫的壓力自然很大,怕是隨時會陰溝裡翻船,可是一想到‘惡魔’沙夫曼,他又釋然。
對此人的能力張志強非常瞭解,正面對決下,怕是李天疇也難以是其對手,更何況此人與生俱來的野獸般的感知和韌性,沙夫曼曾經在一公里外完全憑藉着熟悉的氣息找到了對手,並且不吃不喝連續追趕了近三天,纔將這個十分難纏的獵物殺死。
如此可怕的能力,張志強自嘆遠非其敵手,三年前,在緬國的叢林裡張志強曾與成長中的李天疇有過一戰,感嘆此子成長的速度驚人,但再驚人也就三年時間,依然無法跟沙夫曼相比,叢林作戰更是死多活少,沙夫曼甚至還有匪夷所思的第六感……不,不,除非沒有找到李天疇,否則沙夫曼斷無失手的道理。
可眼下的情況是聯繫不上,這就很異常,以張志強一貫的心思縝密和謹慎他也必須要做出調整,上山的時候一直在想着這個事兒,“這樣,現在是七點二十,讓阿莫等到七點半,無論是否能等到阿海,七點半一到準時走人。”
年輕人連忙開始撥打電話,張志強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又繼續道,“跟‘紅珠’聯繫,他們開的價碼我接受,可以行動了。”
很快安排妥當,張志強鬆了口氣,相信‘惡魔’總是會創造奇蹟的,區區一個封鎖區根本困不住他,只是到現在還沒有親口聽見李天疇掛掉的消息,未免不是特別的爽利。
山間小路並不是非常陡峭,眼前的山峰也不是很高,只是信步走着,在月色下欣賞夜景卻是一件令人非常享受的事情,其實站在駐足的地方已經能看到山腰處流雲觀的全貌,重修後的建築佔地並不多,但佈局精巧,間間房舍都安排的恰到好處,唯一不變的是正院中進的正殿,裡面供奉着三清祖師塑像,張志強凝視了片刻,居然有了一股刺目的錯覺。
有點邪門,此時左手的拇指微微發燙,那個玉扳指再度輕顫起來,發出了微不可查的低鳴聲,張志強的目光立刻轉向了後進的迴廊,突然如撞鐘一般的音波傳來,讓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