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教官拉開了辦公桌旁的窗戶,凝視着窗外綠意盎然的花園,心裡久久不不能平靜,略顯溼熱的空氣拂面並未讓他好受一些,反而更顯煩躁。
教官點燃一支香菸,試圖釐清思路,從申英傑被綁架可以看做是整個事件的標誌性轉折,說明對手按耐不住開始跳到前臺,而陶猛這組遇襲,更像是赤果果的宣戰,對手莫非真的就只有張志強勢力?完全不像他以前的行事風格和手法,竟敢如此膽大妄爲?
也有可能是張志強被踩到了痛處,惱羞成怒才着急四處點火,擴大事態,從而聲東擊西?可目的是什麼?
想到這裡,教官悚然一驚,連忙拿了手機撥出一個號碼,但是打不通,一連撥打幾遍都不在服務區,一個很不好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他又換了一個號碼撥打出去。
“我是米甲,請迅速定位‘逆火’的位置,越快越好。”
‘逆火’是武放在‘迅遊者’中的代號,此次事件以李天畤的家人被綁架爲開端,隨着事件的發展,他就奉命秘密進入西山省的洪谷,調查張志強的過往。
原本在這件事上,教官一直不贊成在時機不成熟的情況下重啓調查,甚至嚴肅批評了李天畤的擅自行動,但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把教官逼到了牆角,特別是有人公開在會議上提議重新調查李天畤在滇南執行任務時是否涉嫌嚴重犯罪,尤其是在境外的種種所作所爲等等,這就等於反將一軍。
換句話說,不管你有沒有實際性動作,對方都認爲你已經在幹了,而且還很快做出了反應,那還不如真的就放手去查,李天畤已經把事情捅開,顯然沒那麼容易把窟窿再填回去。
最初去西山的人選是許文或者顧箭,因爲武放的性子太爆,並不合適細緻的調查工作,但隨着裕興的事態的爆發,李天畤的種種行爲已經昭示着有失控的可能,教官身邊就兩個組可以調派,纔不得已才臨時換成武放。
但現在武放暫時聯繫不上,他與對方最後一次通話是在五個小時之前,武放彙報說已經查到了張子翠的線索,正準備順着這條線去縣城,武放並不知道,他的調查軌跡,正是在走李天畤之前的老路。
教官叮囑武放一定要小心行事,以不暴露自己爲前提,即便暫時沒有什麼進展,也一定要以安全第一。
但願聯繫不上只是因爲暫時信號不好,打完這個電話,米甲又撥打了顧箭的號碼,“報告你的位置。”
“粵桂公路事發地東北七點五公里處。”顧箭一組成了機動力量,營救申英傑後,又被派入李天畤墜崖的出事地點,目前正和當地同僚、武警戰士一起大範圍的搜索李天畤的蹤跡。
“有什麼進展?”
“尚未有新的發現,再往東北三公里,就是著名的奚山風景區西南界,山勢陡峭,地形複雜,很難展開搜救。”
之所以用搜救二字,就是因爲現場發現的遺留武器中,含有另外一個人的血跡,不屬於五具屍體中的任何一具,而且這種血跡還不止一處,生化人員陸續找到了五個點,可以簡單還原發生在凌晨的戰鬥中,其中一名受傷人員的運動軌跡。
教官幾乎可以認定這個受傷的人就是李天畤,五具屍體只有一具被簡單掩埋了,教官猜測就是李天畤電話裡說的懷山,屍體高度腐敗,應該是主要的病毒源,已經做了極爲特殊的密封處理。
其餘四具可以假象是追殺李天畤的不明身份的人,其中有兩具屍體的死狀極爲可怖,這與丁甲路因病毒遇難的人員的特徵基本吻合。
“你立刻返回市區,到我這裡,其他人繼續,就以風景區西南界爲限,反覆拉網式搜查,他一定還在山裡。”教官命令,很快掛了電話,因爲有一個信號進來。
“我是米甲。”
“報告,‘逆火’的信號已經消失,最後一次出現,大約是一個小時以前,具體位置在東京108.9度,北緯34.2度,在呂梁山西南麓的東側。”
“知道了。”教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不出預料,武放也出事了。
經過苦苦的思索和權衡,教官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既然對手四處扇風點火,他就將計就計,緊急趕赴西山,一定要弄清楚武放失蹤的原因,調顧箭飛昆河,給陶猛以最大的支持,雖然之前他已經協調當地省廳的同志保護陶猛,控制現場抓獲的肇事嫌疑人,但他擔心再有變故。
教官嘆了口氣,西山的洪谷是張志強非常敏感的神經,那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與二十年的那次境外行動失敗有着怎樣的關聯?多年以後李天畤再次撞破,看來冥冥中是該要揭開面紗的時候了。
至於粵東的事情,兩個病毒毒源現場已經得到有效控制,生化專家正在夜以繼日的對病毒活體進行研究,上午就已經有了重大進展,所以很多事情暫時插不上手,預防方面,公安、武警、國安等各部門聯手,又有王處坐鎮,他沒有不放心的。
教官和‘迅遊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出並抓住喪心病狂的投毒分子,許文正從福山趕來粵東的路上,完全可以臨時替代他,既然對手在玩兒弦外之音的把戲,他也必須跳出事件的本身,去捅一捅對方的神經,順帶進一步看清對方接下來的重點在哪裡。
崇山峻嶺中,李天畤已經連續更換了兩處藏身的地方,武警在大範圍的搜山,甚至動用了直升機,力度之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李天畤不願意跟搜山的隊伍發生任何衝突,裡面甚至有曾經的戰友,他遠遠的還見到了被不久前被他戲弄過的顧箭,所以只有東躲西藏,體內的兩大毒素非常頑固,目前雖然被牢牢控制,但還難以找到徹底根除的方法,所以傷勢和體能恢復的太過緩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感知力的恢復似乎超過了身體其他各項機能,這也是李天畤賴以保命的重要手段,提前感知對手的方位,可以讓他從容的應對和逃離。
懷裡的兩樣寶物依然如故,每次取出來都對增強他的精神力有幫助,但隨着取出次數的增多,作用也越來越不明顯,李天疇意識到自己恐怕在過度的索取,兩樣寶物可能已經衰弱到了極致,便用黃絹仔細包好藏在懷中溫養,不到萬不得已,不再取出。
李天疇最新找到的藏身地,位於一處陡坡的底部,在茂密植被的遮蓋下很難看出來有一個山洞。
從整體的地理位置判斷,山洞似乎已經處在封鎖區的邊緣,再往北就會無路可走,不是險峰峭壁就是藏在暗處、無所不在的臨時哨卡。
一隊探險者從奚山風景區的東側進入,先坐皮筏漂流了七星溪,然後在碧淵潭西側做登山探險前的準備,他們的目標是奚山風景區的主峰奚老峰,海拔一千五百七十米,位於風景區的西南端,是粵東地區海拔最高的山峰,因爲山勢陡峭,風景秀麗,極難攀爬,所以成爲衆多探險者征服的目標。
但翻過奚老峰就是封鎖區,景區已經得到通知,暫停了對奚老峰的開放,但這批探險者登記的是與奚老峰一公里之隔的七星峰,顯然不在禁止的範圍,景區的管理人員也無權制止。
探險隊一共由八人組成,六男兩女,在景區是以‘粵東好運之光戶外運動俱樂部’的名義登記報備的,手續一應俱全,俱樂部的法人代表叫崔響,民營企業家,在粵東產業園區投資了兩個工廠,喜愛登山運動,俱樂部是他的玩兒票之作,原本崔響是要親自帶隊參加本次登山活動的,後因故放棄,改由經理毛東明帶隊。
六名男隊員清一色的強壯漢子,就連體格魁梧的毛東明在其中都算小字輩,兩名女隊員,身材嬌小,卻長的貌美如花,面相很相似,聽說是孿生姐妹,但這樣的外形,很難跟登山隊員聯繫到一起。
毛東明也是勉爲其難,隊員中幾乎沒一個熟悉的,都是崔老闆的在產業園的哥們介紹過來的,人家來了就加入俱樂部,交年費,原本以爲都沒什麼底子就嚷嚷着要爬奚老山,挺扯淡的。
可沒想到戶外攀巖一試,各個都是高手,不但攀登技巧一流,對各種戶外器具的使用也是熟練無比,如臂指使,至少他身邊的兩個專業級教練自嘆不如。
就這樣,一支奇怪的探險隊在當天下午就拼湊而成,第二天就開始了征服奚老峰的壯舉,俱樂部甚至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來及準備,崔響點了毛東明帶隊就催着大夥出發了。
探險隊在碧淵潭的西北一公里處的緩坡上紮營,準備第二天一早開始攀登,爲了避人耳目,紮營的地方選擇更靠近七星峰的位置,其實距奚老峰不足一公里,距七星峰只有七百米。
這種打擦邊球的做法,毛東明並沒感覺到什麼不妥,他甚至都不知道爲什麼臨時封閉奚老峰,是因爲軍事管制還是其他的原因,他也不太關心,以前這種事兒也遇到過,想爬照爬,不會有問題。
其實,毛東明被崔響點名帶隊的那一刻就已經踏上了不歸路,他不知道身邊這七個登山技藝精湛的隊員爲什麼偏要攀爬奚老峰,他甚至還想入非非的跟那對姐妹花套近乎,如果能一親芳澤,那真是不枉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