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口的視角看,三鑫公司的平面佈局呈內凹形狀,中間是小型廣場,往後是一棟扁平的二層樓房,面積不小,平面推測,最起碼也有個七八百平米,有點像辦公樓。
小廣場的左右兩側都是長條形狀的庫房或是廠房,白色的活動板材和藍色房頂,就像是臨時搭建的一般。
唯有那棟樓房是水泥結構,李天畤決定先去小樓看看,孤身一人走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他又有了一種深入險境探奇的感覺,尤其是四周安靜的有些嚇人,彷彿整個空間都沒有其他活物存在。
小樓的大門是純鋼化玻璃的對開門,沒有上鎖,藉着清淡的月光隱約能看見裡面的輪廓,大概離着門口七八米遠的地方有一處類似於玄關的半牆,牆體上有大字,雖然光線原因無法辨認,但大體可以猜測是公司的招牌。
半牆前面是一張長條狀的前臺接待桌,側面有一盆已經禿了的植株叫不出名字來,前臺的左右兩側都是通道,通向其他房間或是樓上。此外,樓內的正廳就別無他物了。
李天畤推門而入,一股淡淡的黴腐味道撲面而來,似乎這裡有幾日無人進出了,腳下的大理石地面也蒙上了淡淡的灰塵,他皺起了眉頭,感覺整個廠區已經被廢棄掉了。
整個正廳都沒有什麼可看的,李天畤憑感覺選擇了左側的通道,通道挺長,左右有不少房間,所有房門緊閉,上面都有小小的標牌,“辦公室”、“統計室”、“經理室”等等。
當然,也有的房間門口沒有貼任何標牌,李天畤並不獵奇,而是有順序的一個一個房間查看,大部分房間除了辦公桌椅和文件櫃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但這些房間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從桌子上的灰塵判斷,至少有半周以上沒有人搭理過了。看來此地是真的被廢棄了,李天畤甚至懷疑自己的感覺出了差錯,白白跑了一趟冤枉路。
但打開了“調度室”的大門,他還是發現了一絲不尋常,辦公桌椅上幾乎沒有灰塵,這就太奇怪了,李天畤注意到了地下散落的線纜,似乎是接入計算機設備的電源線和數據線,儘管桌面和文件櫃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紙質文件,但他判斷此處至少在近兩日還有人辦公。
李天畤嘗試打開牆邊的電源開關,整個辦公室頓時雪亮的刺人眼睛,電路並沒有被掐斷,證明這間公司撤離的相當蹊蹺和突然,似乎在時間上隱隱的有了一些佐證。
調度室並不大,只有三張辦公桌,每張桌子上還有明顯的擺放物件的痕跡,特別是桌沿前相同的位置上都有一小塊明顯的壓痕,大致上可以判斷此處日常擺放的應該是電腦顯示屏之類的辦公用具。
略路觀察後,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發現,李天畤吧嗒一聲關閉了電源,瞬間四周又是漆黑一片,走廊裡更是如此,他略讓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的變化便帶上了房門。
後一間是總經理室,很意外的是門鎖被上了兩道,這雖然難不住李天畤,但如此狀況還是讓他不由的提高了警惕,門縫處有一股令人十分厭惡的味道由內而外的散溢着,雖然淡淡的,但很不舒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啪嗒一聲,鎖釦被擰開了,李天畤握着門把手,心中的不安和糟糕的感覺愈發強烈,全神戒備中猛然一推門,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嗆得令人作嘔。
李天畤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的想起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是兩年前緬國之行的那個墳場的味道,大驚之下,他連忙側身緊貼牆邊,感覺沒有其他異常後纔打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屋內的場景令李天畤這個見慣大世面的特工也嚇了一大跳,屋內陳設簡單,一個黑黢黢的身體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頭往後仰,斜看的角度,五官已經浮腫的變形,面部很多肌膚都在潰爛,溢出不明眼色的濃水,上面爬滿了米粒大小的白蛆。
此人已經死去多時,面部皮膚爲什麼會呈現出黑色,李天畤不得而知,但很清楚屋內密不透風,佈滿了細菌,所以迅速的退了出來,此時樓道里也惡臭無比,看來這道門事先被人給密封過了,否則如此氣味不可能被關的嚴嚴實實,只是不知道用意何在。
李天畤迅速脫下外套扯成了碎布,然後將全身裸露的部位包裹的嚴嚴實實,他纔再次走進房間。
刺目的燈光下,屍體顯得異常恐怖,全身都在膨脹,尤其五官,雙眼球已經被硬生生的擠了出來,端的嚇人無比,膨脹的肌膚將外衣撐的鼓鼓囊囊,彷彿輕輕一碰就要破裂一般。
椅子之下已經積了一大片滴下來的體液,上面爬滿了密密麻麻不停蠕動的白蛆,李天畤最多隻堅持了一分鐘便不得不再次跑了出來,乾嘔了數遍,鼻涕眼淚橫流,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恐怖的屍體,感覺就是殘肢斷臂擺在眼前也比這個樣子好上許多。
從面部輪廓無法分辨死者是誰,但從身高判斷,很像懷山,這裡又是總經理室,李天畤對懷山遇害於此的推測越來越強烈。
待他第三次返回屋內,強忍着胃部不斷的翻涌和喉嚨裡的乾嘔,檢查了辦公桌及附近,沒有有價值的發現,屍體也沒有明顯的外傷,他不得不再次退出。
隨手關了燈,將辦公室門重新封閉後,李天畤靠在牆邊足足調整了數分鐘,這才感覺好了一點。
李天畤剛纔第三次進入時已經基本判斷死者是懷山,他用桌上的一截塑料紙裹在手指上撬開了死者的嘴巴,大門牙右側的虎牙和槽牙均缺失,這個特徵符合他對發小的記憶,那還是在村裡放羊時,懷山不慎滾下山坡給摔的。
終於還是有了發現,只不過發小遇害還是讓李天畤悲從心起,也基本坐實了家人是被懷山誘騙之後才失聯的推測,對方顯然在得手之後才殺人滅口,並且迅速的撤離了三鑫公司。
從屍體的腐敗程度推測,懷山遇害時間應該是在四天前左右,那時候自己應該在趕來福山的路上。李天畤不是刑偵專家,只是根據集訓時學到的一些常識來判斷,時間上可能有較大出入,但在邏輯上對事件的發展做簡單配比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麼對手是否早就料到自己會來三鑫公司走一趟呢?假設如果成立,那麼這間樓房裡應該還有其他的東西,李天畤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簡單的清理一下身體,將那些包裹的碎布全給扔了,然後向前廳走去。
右側通道房間不多,但似乎更加邪惡和神秘。首先是兩間會議室,一大一小,大的那間桌椅齊全,橢圓的長桌可供十來個人開會,沒什麼異常的地方,靠近房門一側的牆面上還掛着個顯示器,桌面上同樣是落滿了灰塵。
小的這一間就很奇怪了,寬大的桌子拼在一起,除了一條狹窄的走道,幾乎擠滿了整個房間。在這間屋子裡,李天畤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似乎有人在此處起居的痕跡,這樣拼起來的桌子有點像老家的大通鋪,長長的土炕上能並排躺上五六個人。
李天畤在房間裡滯留了很久纔出來,雖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但他有一種留戀的感覺,腦海裡想象着家人是否在這間小屋裡待過,心裡不由的大痛。
往後走便是一間陳列室,但推開房門後,室內空空如也,仔細觀察,可以看到地板上的壓痕非常清晰,似乎有什麼貨架之類的重物長期壓在上面。
再往後走就是男女公用洗手間,李天畤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自來水也很正常,他趁機清洗了一番,但剛關上水龍頭,便傳來了一聲異響,聲音雖然不大,但格外的真切,李天畤仔細分辨,動靜似乎來自那間大的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