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員工正在陸續離去,趙經理倒也算盡責,不時的拍拍這個肩膀,安慰安慰那個,一見到祝磊,立刻顛顛的跑了過來。
“祝老……祝哥,那個張老大……”
“進去說話。”祝磊面無表情,率先邁步進了酒吧。
二人隨便找了張卡臺坐下,期間蠶豆來了電話,告知已經關門打烊,重要員工都已被送回家,自己則留在網吧值班,祝磊表示嘉許並簡單告知了風情酒吧的情況便掛了線。
“那三人的相貌,監控都有記錄吧?”祝磊揉了太陽穴,有些疲倦。
“有,剛纔警察已經拷貝了一份,我們自己也有備份。”
“嗯,很好。”祝磊點點頭,“兩件事要你去辦,第一,再帶點現金去醫院,關注文輝的傷情,隨時給我電話,阿浩一個人不夠。第二,通知所有店員明天正常上班。”
“好的,沒問題。”趙經理連連點頭,隨後又有些疑慮的問道,“祝哥,店員們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明天……那個……”
“不用擔心,對方是衝我們來的,跟普通職員沒關係。”祝磊皺起了眉頭,但很快神色緩和下來,“安撫好大家,我保證,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大家隨意選擇去留,即便是離開也給雙倍工資。”
儘管如此,趙經理的神態上還是有顧慮,但絕不敢當面頂撞祝磊,只好硬着頭皮接下,想辦法慢慢做工作吧。
趙經理前腳剛離開,一輛黑色的大衆越野車便停在了酒吧門口,車上下來兩個人,均身着黑色夾克衫。二人並未急着進店,而是打開後排座,一人一個又攙扶了兩名男子下車。
其中一人正是張文,看樣子無法正常行動、昏迷過去了。祝磊摸了摸身邊的武器,不動聲色的迎到了門口。
兩名黑色夾克衫男子面孔十分陌生,都是半中年模樣,但體型勻稱、身手麻利,一看就不是簡單角色。
其中一位臉盤稍大的人衝祝磊咧嘴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老祝?剛纔咱們通過電話,我姓徐。”
“嗯,裡面坐。”祝磊淡淡的點頭,喜怒不形於色,但目光始終不離張文,數息之間就放下心來。
祝磊安排幾人在門口附近的圓形沙發落座,張文和另一名昏迷者則橫躺在側邊的長條沙發上,看樣子有段時間才能醒過來。
“這位徐先生,請恕祝某腦子不靈光,咱們好像是初次見面吧?這故人從何說起?”
“沒錯,的確初次見面。”寬臉男子見祝磊表面平淡無波,暗地裡卻在嚴密戒備,不由的笑了笑道,“但說故人也沒錯,我們頭跟你的兩任老闆都有交情,所以祝老哥你不要見外。”
“兩任老闆?”祝磊心裡一動。
“嗯,以前的耿老闆,現在的李老闆。”
“那麼敢問你們的頭兒怎麼稱呼?”
“通常喊他教官。”
祝磊聳然一驚,突然想起耿叔曾經提起過這個人,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似乎是耿叔在部隊時的舊相識,後來裕興突然解散,起因好像也和這個人有點關係,怎地又和李天疇有交情了?
“時間不多,我們長話短說。”寬臉男子自顧自的點燃一支香菸,“我們頭兒到福山來,想見一下你們李老闆,但一直聯繫不上,所以就讓我們哥倆過來看看,沒想到碰上這事兒。”
說着話,寬臉男子衝長條沙發一努嘴,繼續道,“這哥們挺厲害,但差點被人暗算,我們哥倆不能袖手不管,還順帶抓回來一個。”
此人一口京腔,說話十分乾脆,祝磊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對對方的身份不再懷疑,唯一的謎團在於這位教官怎會認識李天疇。
祝磊突然心頭一凜,暗道這二人絕不是碰巧那麼簡單,恐怕早已在裕興周圍轉悠很久了,他和老遊居然沒發現,還真是好手段。納悶之下,他又不自覺的想到了那個古怪的腕錶,莫非對方就是靠這個小東西來聯繫李天疇的?否則大可不必神神秘秘的。
當然,大半年前,大夥跟孫柺子幹架,耿叔病重,突然派李天疇出來辦三件事,其中有一很保密,就是到SZ市找教官,此後,李天疇按耿叔要求也沒跟任何人提及。所以祝磊不知道,也屬正常。
二人既然是老相識,又有援手之恩,祝磊自然不會再有絲毫敵意,他是個爽利人,嚯的一下長身而起,按江湖規矩衝二人抱拳道,“感謝兩位救我兄弟,祝某剛纔怠慢,還望多多海涵。”
“祝老哥客氣,湊巧碰上,哪有不伸手的道理。”二人也同時站起了身,拉住祝磊,“李老闆既然不在,我們就只能把話帶到,希望祝老哥能儘早通知他,就說教官要見他。”
祝磊心頭苦笑,二人並未深究李天疇的近況,卻一口肯定他能轉告,看來對方對裕興的瞭解不是一般的清楚,他自然也不好再提小腕錶的事兒,只是點頭應承,“一定,一定。”
二人不再逗留,告辭出門。祝磊注意到,寬臉男子剛剛吸完香菸,時間卡的極準,並且對方看似豪爽,卻言談謹慎,對於如何搭救張文卻隻字不提,想來對方的身份頗爲特殊。
有些事情無法去多想,祝磊和遊世龍互通電話報了平安,便關好店門,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張文的身體,並無大礙,便將其扛到監控室睡覺。然後緩緩坐在了另一個昏迷的大漢旁邊,此人便是晚上襲擊文輝的兇徒之一,他自有手段讓其說出藏在暗處的宵小。
……
遠在西北GS省PL的大山裡,李天疇頭枕雙臂仰臥在一處不知名的山坡上,心裡煩躁不安。眼瞅着遠處的小山村,他就是無法靠近,不久前跟祝磊通過電話,匆匆趕回來後還是遲了一步,村子周圍不知何時已有了幾個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轉悠。
李天疇判斷是自己逃離之後,那個神秘機構的快速反應,好在回到家鄉的第一天,就在鎮上碰見了已嫁做人婦的小妹,爲了防止泄露行蹤發生意外,他沒有現身相認,而是尾隨和跟蹤。
小妹看上去日子過得不錯,妹夫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後生,爲人穩重、踏實。兩人有說有笑,恩恩愛愛,李天疇在心裡替他們高興。苦於無法相認,只能遙遙看着,直到二人採買完物品搭車回村,他才依依不捨的隱身離去。
在黑暗中徘徊的李天疇心裡苦悶,無法確定自己的突然迴歸,會給親人們安寧生活造成怎樣的衝擊,也對說服父母搬家缺乏底氣。這裡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也是他們李家的根,如何能以一個匪夷所思的理由去張開這個口?
經過兩天兩夜的觀察,李天疇有點動搖了,對方很隱蔽,沒有任何出格舉動,更沒有驚擾自己的家人,似乎只是想守株待兔而已。那麼福山那邊呢?是否也是同樣的狀況?
找機會再次和祝磊通了電話,李天畤十分意外。教官突然約見,絕非順路和湊巧,難道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但以前那番約定似乎早已成了過眼雲煙,而耿叔的意外離世,教官恐怕也還不知情,所以這一面是一定要見的。
思考良久後李天畤改變了注意,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只要自己不公開露面,對方就不會輕舉妄動,家人也就暫時不會有人身安全問題,一切的後續打算待福山之行見過教官後再做決定。
清晨,天才矇矇亮,刺骨的寒風迴盪在山野,李天疇站在遠處的山巒上最後望了一眼充滿了年味的小山村,毅然轉身消失在深山之中。
三日後,一路晝伏夜行,風塵僕僕的李天畤出現在了福山縣城,他做了一番精心的喬裝改扮,已和之前的外貌大相徑庭。
不知道耽誤了這許多時間,教官是否還有耐心等待,直到和祝磊取得聯繫,並拿到那塊腕錶後他才放下心來。
“我回來的消息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家裡繼續內緊外鬆吧。這些天難爲你了,老祝。“李天畤收起腕錶,嘆了口氣。
“不要說見外的話,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祝磊雖然沒有探究李天畤失蹤的前因後果,也沒有打探腕錶的來歷,但很理解對方目前的處境,”一些過氣的混混,興不起風浪,家裡你就放心。“
“嗯,我不擔心那些人。“說到此處,李天畤雙目中精光一閃,”但那個凌風一定要注意,有什麼發現及時通知我,你們不要自己盲動。“
祝磊擡頭不語,但看着李天畤那改變極大的面容,他又悶悶的點了點頭。對方此次回來的變化給他的心裡震驚很大,但並非因爲易容造成的,而是其眼眸深處的冷酷讓他心悸,記憶中當家的從未有過如此沒有溫度的眼神,這短短的半個多月,究竟發生了什麼?
“近幾天我會在福山逗留,如果運氣好,就順手解決了這個凌風。你們安心做生意,不要再去惹事。”李天畤站起了身,“另外,多留心一下在咱們場子周圍亂轉悠的陌生人,有懷疑,就立即通知我。”
祝磊也站起了身,對李天畤的話語越來越感到陌生,待想分辨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末了只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掏出來塞給了對方,“裡面的錢不多,夠你一段時間的用度,保護好自己。”
李天畤也不客氣,將信封揣進兜裡,然後伸手拍拍老祝的肩膀,“放心。我先走,十分鐘後你再離開。”說罷,他就轉身走出了街角的這間小吃店,很快消失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