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離去的李天疇忽然精神大振,這一行五人都是江湖老手,那個領頭的更非泛泛之輩,不管他們是否針對沈鳴放,絕對不是來做善事的。
李天疇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如果對方的目標恰恰是沈鳴放,那麼今天算是逮着了。他觀察了一眼站在村口的另外兩人,似乎沒有進村的意思。於是立刻離開草窩,像狸貓一般矮身前行,沿着小路很快摸到了第一戶農家的院牆邊藏身。
那三人已經到了溪北的院子門口,並不敲門,也不急着進入,小聲嘀咕兩句便沿圍牆兩邊散開了。突然,狗叫聲大作,聲音渾厚且高亢,一聽就是大型犬,而且不止一隻。片刻之後,院內終於有了響動,隨着踢裡塔拉的腳步聲,有人從屋裡出來粗聲嚷道,“叫幾把毛啊?,給老子閉嘴!”
院中的狗嗚嗚幾聲似乎很聽話,但立刻又狂吠起來,引得鄰近院中的狗也開始吼叫,瞬時間,狗叫聲一片。“哎,我日你姥姥的,還沒完了?”那人叫罵着,“啪吃”一下,似乎扔了個掃把之類的玩意兒。
“麻痹的,鬧啥呢?”二樓有人開窗問話。
“哥吔,莫名其妙的,這狗咋像抽風了一樣。”先前那人連忙仰着頭解釋。
樓上的人遲疑了一下,“其他人呢?都給老子轟起來,帶上傢伙出門看看。”說完便咣噹一下關上了窗戶。
扔掃把的人無奈,只得返身回屋張羅,而此刻狗叫聲卻更加瘋狂。李天疇暗暗稱奇,先前來的幾人並沒有引起狗叫,搞不清楚剛纔那三人怎麼突然會變得如此笨拙,故意的麼?這樣做除了會暴露自己,真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意義。
屋裡走出來好幾個人,聽上去哈欠連天,嘴裡不停的咒罵和抱怨,“我說,乾脆把狗都放出去,讓它們撒歡的跑跑,回來就能睡安穩覺了。”一名男子不知道是在建議,還是在抱怨。
“去你媽的,跑出去要多久才能攆回來,不用腦子想想。”扔掃把的人立刻反對。
“吵什麼?都給老子閉嘴!”又一個人出現在院中高聲喝罵,“狗留下,你們出去,麻痹的。”吵吵嚷嚷的幾人立時閉嘴,院門隨即咣噹一聲打開,幾名大漢手拎着棍棒之類的玩意兒,東倒西歪的走了出來,畢竟半夜裡從被窩裡爬起來不太好受。
聽了半天,並沒有沈鳴放的聲音,李天疇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此時是否該退回原處。而那三個人剛纔從院牆的側面繞過去後就不見了蹤影,總之十分古怪。
院內出來的幾名大漢在院牆周圍溜達了一圈,又走到池塘邊看看,拿着手電筒四處亂照。突然一名大漢雙手捂臉“哎呦”一聲,像是被什麼物體擊中,進而吊起嗓子嚎道,“操他媽,那兒有人,我看見他了。
“哪兒?在哪兒?”幾個大漢立刻圍過來,那名捂着臉的大漢伸手一指,竟然是池塘邊小路的方向。李天疇一驚,並未見到有任何移動的活物,這廝不會是瞎指吧?正要移動腳步離開,卻突然又聽到,“不對,是那兒。”那名大漢又伸手指指村內的方向,於是衆人又掉頭往回跑。
幾個人這麼一鬧騰,李天疇鬆了口氣,藉着這個機會又慢慢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隱藏在一處較近的農戶院門廊柱的內側。
但剛剛藏好,還沒等他再次探出頭來,溪北院子裡狂叫的狗突然嗚嗚嗚及聲便徹底沒了動靜,緊接着傳來一聲爆喝:“誰?”
“哈哈,四掌櫃別來無恙。”一個像公鴨一般的嗓音傳來,喉嚨裡像含了東西,聽起來粗燥而晦澀。
“野貓?!有日子沒見了,深更半夜的咋不走正門?”
“呵呵,對不住。事情緊急,還請多多包涵。”
“老子管你急不急,這兩條畜生惹着你了麼?”
“真不知道是四當家的愛犬,剛纔下手有點急了。我來是請二當家的回去,老闆有事兒要問。”
“笑話?我大哥回來了麼?我怎麼會不知道?怕是你隨意捏造的吧?”
“老闆因故不能露面,四當家不要冤枉好人……”
“放你媽的屁!莫名其妙的半夜闖進來,殺我的狗。你會是好人?你他媽的隨意裡間我兄弟,還說不要冤枉你。老子他媽的平日裡對你夠客氣的了,現在立刻給我滾!”
“……”
這眼看吵着就要鬧崩,但李天疇心下激動,野貓這個名字是巧合麼?晚上才聽沈鳴放講過此人,現在就碰上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幫人擺明了是來對付沈鳴放的,今天看來是個好日子。剛纔答話的人應該就是此間的主人,董輝和陳斌先後被抓,那麼此人就是龐榮無疑。
院門口那名捂着臉的大漢已經消失不見,而剛纔追出去的那幾個人也就此沒了聲音。處處透着詭異,看來野貓等人在來之前就有了安排,這間宅子裡有內鬼。
“我草泥馬!”院子裡傳來了一聲喝罵,緊接着“砰”的一聲槍響,似乎野貓和龐榮幹了起來。事不宜遲,李天疇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快速奔向溪北大院。
“四當家的不講究,說翻臉就翻臉,看來早就不把老闆放在眼裡了?”野貓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而獰惡,但是並沒有聽到對方應答的聲音。
李天疇已經到了院門口,無奈鐵門又被鎖上了,只能爬牆。四米高的大理石牆,外加一米左右的鋼製柵欄,在他的眼裡並不算難事兒,但必須得提防那個野貓,此人的機警更在袁華之上,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四當家的,別躲着不見啊。”又傳來了野貓的聲音,語氣中充滿了挑釁的味道,聽起來對方已經進了小樓,但是依然沒有應答,恐怕龐榮在剛纔的衝突中受傷了。
李天疇選擇了圍牆側面較爲隱蔽的地方攀爬,剛剛翻過鋼製柵欄,便聽見了小樓裡面傳來女子的尖叫,在夜幕下的鄉村顯得格外的刺耳。院內已經空無一人,離着門口較近的地上躺着兩具體型碩大的狼狗的屍體。
女子的尖叫聲斷斷續續,樓道里滿是雜亂的腳步聲,想來場景一定非常混亂,不時的還夾雜着一兩句男子的喝罵聲,但野貓此刻又沒動靜了。
二層小樓的燈光依然亮着,但不知道沈鳴放的境況如何,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李天疇已經悄然落地,但此刻開始有些焦急,他蹲伏片刻並簡單的觀察了一下四周,便拔出了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