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芸剛從市區風塵僕僕的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工地聯繫過,自然也不會輕易相信申胖子的說法,所以當面打電話覈實後才放了心,這讓申胖子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十分的難堪。
沒有過多羅嗦,華芸等人當即離開了派出所,按照她的想法是立刻趕往刑警隊,卻被陳律師給勸住了,刑警隊這樣提人,應該是已經立案了,情況不明,最好找熟人問一下消息再商量對策。
華芸意識到自己過於着急和莽撞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點頭同意。
……
去刑警隊的情景和李天疇的想象大爲不同,負責辦案的周姓警官在覈實二人身份之後,例行安排了問詢筆錄,他們對案情的前後經過詢問的十分詳細,很多問題都是切中要害,非常專業和高效。
在筆錄上籤過字,李天疇和二琨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內指認嫌疑人。白色的投影上,一張張頭像閃過,有幾個看着眼熟,但不是太確定。
最後終於看到了綠衫青年的頭像,李天疇當即指認,遺憾的是相片裡沒有光頭斌哥的,不免有點失望。二琨也認出了一人,並拍着胸脯表示此人肯定參與了毆打民工。
所有程序走完,一名年輕警官帶着二人在一個小房間坐下,什麼話也沒說便閃身出門了。小房間裡有椅子,桌子,不像個號房,而且年輕警官走的時候連門也沒鎖。李天疇很納悶,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和二琨的是什麼。
但是有一點讓李天疇感覺踏實,就是在刑警隊裡,他看到的是正常的辦案和了解情況,周警官不但專業,而且自始至終沒有對案情說過任何傾向性的話語,這就是一種態度,一種立場。
老老實實的坐了大概半個多小時,那名年輕警官又出現了,他將二人又帶回到原來的那間辦公室,周姓警官讓他倆在一張表格上籤了字,囑咐二人如果有新的情況必須隨時報告,並且刑警隊有任何問題需要了解,也要隨叫隨到,之後便表示可以走人了。
這簡直是大大出乎李天疇的意料,直到走出縣公安局的大門,兩人好像還在做夢,但看着來往的車輛和街上的行人,他倆這才相信是千真萬確的自由了。
回到工棚時,兩人餓得前心貼後背,畢竟一整天沒有吃飯,雖然圍了不少的工友噓寒問暖,倆人也沒有精神理會,狼吞虎嚥的每人吃了三大碗麪條才緩過勁兒來。
李天疇和二琨自然成了衆人心目中的好漢,上過山頭能夠完好無損的回來,那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每個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等着倆人講講號子裡的故事,反正這兩天不上工,大夥都閒的蛋疼,上午的時候已經圍着大熊幾人閒扯了半天淡,此時更加興致勃勃。
二琨咧開大嘴開始神侃,李天疇則是笑着旁聽,並不願意多說話,其實他心裡正琢磨着一天多來奇怪的境遇。
笑面虎的所作所爲倒好解釋,一定是有人背後指使。最古怪的地方是刑警隊,竟然能夠這麼輕易的放自己走人,以前在市局取保候審時,老肖可是費了不少力氣,這回難道也是有什麼人物在後面幫忙?
貌似除了民工兄弟外,自己幾乎不認識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華芸算一個,但不太可能有這個能耐,否則怎麼會選擇跟自己合作,可除了她,李天疇再也想不出別人了。
刑警隊的周警官和那個笑面虎的工作作風顯然不在一個層次上,或許真的是沒人幫忙,人家是火眼金睛也未可知。
大夥吹的高興,李天疇卻感覺到腦袋十分混亂,他找了個藉口溜出工棚,想一個人靜一靜,卻見嚴得法同志匆匆而來。
“小兄弟啊,你總算回來了,可把人擔心壞了。”老嚴這一句倒不是虛情假意,他是心裡慚愧,真擔心。
李天疇報之一笑,“謝謝嚴頭關心,來抽支菸。”
嚴得法擺擺手,“不抽了,趕緊跟我走,公司的老闆找你。”
“哪個老闆?”
“哎呀,就那個女的唄。”老嚴把嘴一撇,一副怪異的表情。
李天疇一愣,心道自己纔回來沒多久,華總就找過來了,難道真是她幫的忙?
還是那間簡易板房的小辦公室裡,華芸一臉疲倦,她心裡也着實納悶,陳律師幫忙找人打聽了情況,李天疇二人竟然已經被放了回來。事情變化之快,簡直讓人轉不過彎來。她不放心,派人安排陳律師他們在賓館下榻,自己沒喘口氣就趕來工地。
另一件讓華芸感到奇怪的事情,就是陳律師的朋友羅偉民對李天疇特別感興趣,尤其是他身邊那個小助理,嘴裡嘀嘀咕咕的,時不時的蹦出李天疇的名字更讓華芸摸不着頭腦。如果沒猜錯的話,似乎他們以前認識,但羅大律師不說,自己也不好問,人家遠道而來幫忙完全是看在陳春和的面子。
“華總,你找我。”李天疇站在門口敲了敲半敞着的門。
華芸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見李天疇蓬頭垢面,精神萎靡,她不由的站起身來,“剛聽說你回來了,正好我路過工地,就過來看看。”
“謝謝關心。也非常感謝華總出手相助。”李天疇雖然語氣平淡,但感謝卻是發自內心的。
“不用謝我,也沒幫上什麼忙。”華芸以爲李天疇是客套,並沒有多想。沉吟片刻她又壓低聲音問道:“這次把事情折騰的這麼大,你是怎麼想的?背後的人查出來了嗎?”
“沒想到要這樣,有點意外。”李天疇嘿嘿一笑,“還沒查出來,但已經很接近了。”
“哦?很接近是什麼意思?”
“昨天他們有預謀的前後堵門毆打工友,領頭的叫光頭斌哥,這個人是這一帶的混混頭子,有些名氣,他一定是受了指使來幹這種齷齪事兒的。能使喚動他的人應該不多,或者說花錢僱傭的也有可能,反正下一步就是順着他查了。”李天疇胸有成竹。
“你這麼肯定?”華芸一挑眉毛。
李天疇點點頭,“可以肯定。他們的手段已經有狗急跳牆的味道了,我估摸對方已經坐不住要跳出來了,所以……”他看着華芸沒再往下說。
“所以什麼?跟我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好不好?”華芸着急。
“所以後面可能有更瘋狂的事發生,大傢伙都要有個思想準備。”李天疇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表達纔算恰當。
華芸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主觀推測,還是有什麼依據?”
“憑直覺。”李天疇搖搖頭,“這幫人的能量不小,不能小看了。”他突然想起了剛來縣城時遇到的那起“碰瓷”事件,末了又強調一句,“我是想說你也要注意安全。”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就這麼瞎猜,等着對方再次下手?”對於李天疇的提醒,華芸心裡一熱,但表情上絲毫看不出來。而且她很不服氣,她一向不是被動挨打的人。
李天疇沉默了,腦子裡盤算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主動一些當然更好,可對方在暗處,咱們有勁沒處使。當然也不是沒事可做,我就隨便說說,你是老闆,你考慮。
華芸點點頭,很好奇的想聽聽李天疇除了上不了檯面的辦法之外還有什麼高招。
“第一,工地上不能這樣撂荒了閒着,要想辦法讓大夥熱熱鬧鬧的幹起來,纔會讓那幫孫子氣急敗壞,他們心態一亂,就可能會出昏招;
“第二,我們吃飯中毒的事要馬上報案,我琢磨了,就是暫時查不出什麼結果,也會讓這幫人有所顧忌,而且我們也揪出了下毒的人,李德勝這王八蛋現在溜了,我去想辦法找他。
“這頭兩條要大張旗鼓的幹,具體怎麼弄,你看着辦,反正就是要做出樣子,就是要宣傳的風風光光。鼓舞士氣外帶擾亂對方,很管用的。”李天疇並不懂得經營管理之道,但在特訓大隊學了不少對敵的心理戰術,這種情況下也算活學活用了。
華芸很吃驚李天疇會有這樣的見解,第一條正是她想要立即去做的,也是最切實可行的。唯一的難度就是對工地現狀的細節瞭解的不夠,但是兩個項目經理先後被炒,金成又沉不下來,只能親歷親爲,眼前不就擺着一個活着的百事通嗎?
對於第二條,華芸原本是有一些顧慮的,但經李天疇這麼一說,反而成了宣傳商業街工程和打擊對手的利器了,關鍵的一點是李天疇揪出了下毒的嫌疑人,如果能抓住這個叫李德勝的這傢伙,藏在暗處的對手肯定要狗急跳牆。
華芸越想越興奮,臉上的倦怠一掃而光,她笑着問,“好像你的話還沒說完嘛,接下來有沒有第三條?”
“額,有。還是上不了檯面。”李天疇說着停頓了一下,面露尷尬。
“嘻嘻,你這上不了檯面的事情還挺多,說來聽聽。”華芸很難得的嘻嘻哈哈一把,卻是情感的自然流露,她自己並沒感覺到。
“就是些偷雞摸狗的事兒。我打算雙管齊下,先摸一摸光頭斌哥,順帶去找一下那個姓申的晦氣。”李天疇並不隱瞞心中所想,而且他說到做到,一定要讓那個申胖子得到報應,他有一種預感,肯定能從這個笑面虎身後找到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