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把懷疑和憤怒的目光投向了金長老,若不是你這般刁鑽的詢問,少年宮主何須把實情都說了出來?往常不見你對大事有多積極,今日難道你吃錯藥了?還是有別的企圖?
“無妨。”少年顯然很瞭解大家的惶恐情緒,“那大眼珠子畢竟還是要回家的,想回家便要找我,爲了防止我忽然不見了,他在我腦子裡種下了一枚種子,隨時都能尋跡出現。”
衆人聞言都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陷入了迷惑,少年的話他們只聽懂了一大半,有兩個關鍵點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人家回家爲什麼要找你?種子又是何物?
賒長老快人快語,兩個疑問一股腦的問出來,少年微微一笑,“這裡面太複雜,兩日兩夜也說不清楚,簡單說,大眼珠子在虛空中同樣有迷失方向的危險,但它有方法,只需標註我的位置即可,便是那粒種子,以我的位置爲參照,沿途留下標記,我的位置便稱之爲座標,而沿途的標記就是參照物。”
“這不很簡單麼?昔日先民們長途跋涉,尋找活路,都採用這種方法,沒什麼稀奇的。”賒長老還是不明白。
“問題是,虛空中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的變化,日升月落,星斗輪轉,位置轉換錯綜複雜,而先民大陸的位置畢竟是固定的,兩者沒有可比性。”
“宮主的意思是說,虛空中無論怎樣變化,你的那粒種子對那高人來說都是一盞明燈,它總能找得到?”
“然,便是這道理。”
“神能技法裡也有這種能力,是一種以靈力凝集標記的追蹤術,只是限於靈力和感知力有限,無法做到太遠的距離。”
少年點點頭,“原理相通,但手法卻是天上地下,在虛空中無論多麼遙遠,變換如何複雜,只要座標存在,它便一定能夠找到這個位置。”
“這是什麼手法?”衆人幾乎異口同聲,若是之前的天尊們能掌握這種手法,哪裡會有跑出去便回不來的道理?
“我也琢磨不透。”少年苦笑,這其實也是一種對規則的認知和運用,按照大眼珠子的說法,距離只是空間上的問題,不難解決,難的是如何跨越時間長河,還能找到這盞明燈,這已經遠遠超出了神能靈力的認知。
“假如……假如說宮主一旦發生危險,那顆種子還有用麼?”又是金長老,他的問題似乎總能敲到最關鍵點上。
“有用,除非連我的神魂一起滅殺了。”少年依然坦誠回答,彷彿根本意識不到任何危險一般,可突然間少年的面色一沉,“我的神魂被滅殺的同時,那種子便會炸開毀滅,大眼珠子會立刻感應到,以它的能力,喘息之間便能回到自在世界。”
“哦,這麼厲害。”金長老由衷的讚了一句,但旋即又問,“這又是什麼手法,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等的認知呀。”
“我也不清楚,大眼珠子不肯如實相告,並非有意欺瞞我,而是根本不屑於告訴我。”少年的回答讓所有人不解,不屑相告和有意欺瞞之間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麼?
“因爲它懶得說,說了我也聽不懂。”少年再次仰面望向天空,“由此可見,我們與大眼珠子所在的世界,差距有多大,誰能說的明白?可悲的是,明知道自己在坐井觀天的同時還要鬥來鬥去,是不是在自尋死路?”
少年的反問讓長老們委實難以回答,而且滿懷不忿,並非五行島要鬥,而是皇庭和那幫該死的聯軍根本不給五行島活路。也不是大家真想坐井觀天,天尊們都辦不到的事情,何況是這些尋常的神能者?
“我欲砸了這口破井,尋找新的世界,諸位以爲如何?”
衆人默然,小院裡一片寂靜,少年的話不可謂不猖狂,但誰都知道這是自在世界的唯一出路,加之有那神秘的大眼珠子幫忙也未必辦不到,可是如何除卻攔在面前的兩座如山一般的天尊呢?
祁長老大有所感,但犟脾氣使然,仍不願與少年直視,金長老儘管心裡驚濤駭浪,表面上又恢復了憨笑與淡漠,賒長老始終皺着眉頭,似乎在凝聚渾身的氣力,就是不知道該往何處施爲,而易長老則表明冰冷,內心卻焦慮不安。
便在此時,院外忽然傳來喧譁聲,有一人高呼,“宮主和列位長老可在?”
“是聖火殿弟子。”祁長老識其聲。
“喊他進來吧。”少年點頭。
吾鳳兒忙去開門。一名身着黑袍的壯漢衝進了院門,左側胸口繡着一朵鮮紅的火焰,連禮數都顧不得便大聲道,“稟報宮主及各位長老,翠微峰有變。”
“是何問題,細細道來。”
“離火反叛逃離,還鼓動了被關押的聯軍戰俘,一起向東側陣眼衝去!”
“離雲呢?!”祁長老勃然大怒。
大漢看了看少年,又偷眼掃了一圈衆位長老,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在衆人的逼視下,他很快又把眼睛瞪圓了,彷彿壯了膽後便能豁出一切,“離總管他把自己綁了起來,關在翠微峰地牢,傳話說,對不住宮主,對不住五行島。”
“豈有此理……”祁長老頓足大呼,可還沒等他喊完,少年一跺腳身軀便已躍升半空,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突發狀況讓四位長老支撐了半天的囚困陣型蕩然無存,少年的身法也愈發的詭異飄忽,即便是重傷初愈,似乎也沒受到任何影響。
反應過來的長老們紛紛騰空飛向翠微峰,跑了一半發現不對頭,又分出易長老和賒長老去大陣東側的陣眼,祁長老則與金長老目標不變。
跑了沒多久,易長老便看見靠近陣眼處有烏雲翻滾,火光時隱時現,貌似有神能者在戰鬥,知曉離火定然在那裡了,好在陣眼還沒有遭受衝撞,否則五行壘甲反擊極爲可怕,而且無可挽回。
忽然,一片火海憑空潑天而下,頓時將那團烏雲包裹,火焰無比暴烈,烏雲裡任何物質粘着即燃,在無數痛苦的呼號聲中,烏雲終於四散,遠觀猶如煙花凌空綻放後飛濺的火花。
易、賒二位長老眼前頓時清明,但很快又看見了一個被熊熊大火包裹着的人體,從那扭曲的面容判斷,依稀是離火,此時儼然已成了一把人形火炬。
在離火的對面,少年盤膝坐在一朵火雲之上,腦後生出烈日大陽,金光燦燦,在他的兩側站立着無名黑袍男子,正是八十九爲死士中最爲神秘和兇狠的傢伙,他們已經成爲少年的貼身護衛。
而在少年身後的大陣陣眼雖然無恙,但一個人都見不到了,這裡正常駐紮着至少五名高階神能者和一百多名島衆,難道與叛軍一起被燒成了耀眼的火花?
“宮主,何至於如此?”易長老顫聲詢問,看着離火在無聲中哀嚎,他心裡委實不是滋味,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很難相信少年會如此心狠手辣,離火即便是反叛,如何不經審訊便行此酷刑?而那些島衆在烏雲中與叛軍奮戰,死的何其冤枉和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