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老的傷勢頗重,但還不算致命,需將養好一段時間,傷他之人是柳家兄妹,也是運氣不好,自西華島繞了好大一圈回來,易長老選擇了聯軍最薄弱的右路軍轄地,沒想到撞上了前來尋找託木華的柳家兄妹。
老幺柳如絮練就一對神瞳,能看破神能技法的諸般變化,尤其對周圍靈力的波動十分敏感,儘管易長老化身雲朵也沒能逃過柳如絮的眼睛,只得拼了命,邊跑邊戰,幸虧他跑的快,也幸虧祁長老恰巧就在陣門附近,否則八成就回不來了。
易長老帶回來顏笑的三個落腳點,其一,西華島神府軍軍營,也是神府軍總部所在,目前防守空虛,大部分神府軍都抽調到了聯軍中,其二,是仍然位於南威島上的聯軍大營,沒有再單獨設立行轅,十分低調,其三,西華島上顏笑的府邸。
這三個地方,顏笑待時間最多的還是聯軍大營,自然是防範的心態很重,少年宮主曾公開放言要宰殺他,當時就像聽笑話,後來五行島與聯軍的大戰中,兩位尊神被少年當場格殺,隨後凌雲閣又被劫掠,少年凌厲的手段才讓顏笑不得不重視起來。
易長老回返之前還繞遠跑了一趟擎天殿,發覺防衛森嚴,擔心暴露會打草驚蛇,所以就沒敢靠近,繼續繞道北上,遠遠的路過武威殿,看見有大批的車馬排隊魚貫而出,兩側有重兵守衛,像是在搬運大宗貨物,方向正是西北方的西華島。
在反覆糾纏了半日後,易長老確信對方運送的全都是靈石,武威殿貌似想要搬家到西華島?
“若是顏笑在聯軍大營,事情就難辦了。”安排易長老治傷休息後,幾位長老圍在了少年身邊,郝長老最不看好少年對顏笑的必殺計劃,想繞着圈的勸阻一番。
“現在聯軍也學聰明瞭,別看是野戰軍營,東方老兒也安排了大量的陣師佈陣,防守的密不透風,再像以前那般冒然闖營,恐怕要吃大虧。”
金長老更直接,乾脆就擺明了態度反對。
祁長老不說話,而賒長老皺起了眉頭,看看少年欲言又止,顯然四位長老對宰殺顏笑沒有任何信心。
“武威殿搬家,各位怎麼看?”少年反而不提顏笑,卻對易長老額外帶來的消息大感興趣,好似一副見錢眼開的摸樣。
“這恐怕是個假象,韓聰爾爲人嗜血薄涼,而且很難信任任何人,即便是梵天和,他也是陰奉陽違,聽宣不聽調,沒道理把家底都搬到西華島。”祁長老直言快語,妄圖一下將少年的貪慾撲殺在萌芽狀態。
“這個時候大規模運送靈石,的確是有違常理,好像是故意做給咱們看的。”金長老立刻出言附和。
“據我們前期的探查,武威殿的家底應該不止這麼點,拿出來充當誘餌的嫌疑很大。”賒長老也終於站在了祁、金二位長老一邊。
唯有郝長老沒有說話,但他衝少年咧嘴笑笑,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他也反對。
少年點點頭,“幾位長老的意思我明白,梵天和既然誘我出去,不去不好意思,按照易長老的腳程推算,那些車馬恐怕還在路上,西華島附近一定有埋伏,還是要給梵天和一點面子。”
幾位長老相顧愕然,少年三日以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眼睛卻是格外的明亮,精神力非但沒有委頓,反而要比以前強大的多,可對待對手,在言辭表述方面這般玩世不恭卻是很不對頭的,輕敵驕縱更容易吃大虧。
“幾位長老還是各司其職,我帶十個人出去看看,稍有不對頭便回來,沒什麼大問題。”
不用誰帶頭,大家幾乎異口同聲讓少年熄了想法,收回成命,莫說不給去,就算是去了,只帶十個人不是胡鬧麼?真把梵峰和韓聰爾當傻子了麼?
少年耐心的等待大家吵吵停當,不但沒生氣,反而眉開眼笑,“幾位說的也是,危險自是不必說,既然幾位長老這般憂心,不如這樣,大家一起陪我走一趟,爲了五行島的生存,我等應該義無反顧是吧?”
幾位長老的面色立刻精彩起來,少年的話不但無禮,還挫傷了幾個老頭的自尊心,義無反顧誠然是一種態度,但不能老拿着這種態度說事兒,頂着義無反顧去以卵擊石,那是傻叉呀!
還有更重要的是,大家突然覺得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似乎少年就等着這種情況出現,等大家嚷嚷消停了然後突然將上一軍,你還偏偏反駁不得。
“咦?大家怎麼忽然不好意思了?”少年得了便宜賣乖,乘勝追擊,然後再撿軟柿子捏,“郝長老你先說說唄。”
“宮主所言極是,我等自當義無反顧,但……”
“好!你這個態度非常好,賒長老你的意見呢?”
“啊?!宮主,老朽話還沒說完呢。”郝長老大急。
“不要緊,前面就已經說的很好了。”
“……”
“宮主魯莽了,敵強我弱,明知是陷阱還要往裡跳,賒某不同意。”賒長老連珠炮一般趕緊說完,生拍再被少年打斷,斷章取義。
“祁長老說說看。”
“老夫堅決反對。”
“反對什麼?義無反顧麼?”
“宮主,你這是強詞奪理!”祁長老漲紅了臉,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既陌生又熟悉,彷彿幾日之間就變得無賴和固執了,而且越來越像那倒黴催的秋克儉,難道真的是老秋附體了?
“好吧,祁、賒二位長老反對,金長老你就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的意見是二對二,我作爲宮主,自然也要算作一票,所以三對二,去劫那大票的靈石。現在大家休息,養足精神,兩個時辰後還在我別院匯合,不準遲到。”
少年說完,根本不給衆人反應的機會,一轉身進了書房,咣噹一下將門給關的嚴嚴實實。
“不是,老朽明明要說反對的,你不讓我說呀!”金長老鼻子都氣歪了,這少年何時變成了無賴?連話都不讓人說?
書房內沒有迴應,幾位長老面面相覷,居然相顧無言,少年自己能拿主意了,至少明面上大家是難以反對的,少年剛纔的做法雖然明顯無賴,但冷靜下來稍稍一想,便知曉少年對主動出擊一事的態度十分堅決,只不過礙於大家面子,才弄出這麼一出。
幾位長老搖頭嘆息而去,這一切都被吾鳳兒看在眼裡,知道事關重大,莫說是插話,就連靠近都不可能,可擔心焦慮之下有一肚子話要說,偏偏書房房門緊閉,長老敲門都不迴應,何況是她?
可意外的是,書房房門又打開了,少年探頭正好看到來回走動的吾鳳兒,於是問道,“長老們都走了?”
“都走了。”吾鳳兒心裡一動,連忙點頭。
少年的面色頓時輕鬆,索性從房間裡出來,愜意的踱步到院中,連連舒展臂膀和腰身,甚至仰天發出一聲輕嘯,他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是大戰前的躁動,兩個時辰後便要檢驗五行奪命陣法,此番必定一戰立威,讓李坦和梵天和那兩個老東西的神經始終緊繃着,靜不下心來認真思考,便達到了目的。
“長老們惹你生氣了?”吾鳳兒小心翼翼。
“沒有啊,他們都很認真勤勉,反倒是我惹他們生氣了。”
“哦,你一會兒便要出戰麼?”
“看風景,看看聯軍的動向,若真有不開眼的,說不得也要戰上一戰。”少年故作風輕雲淡。
“可是,敵衆我寡,太危險了。”
“自從聯軍圍困五行島以來,哪一天不危險?”少年呵呵一笑,“除非把他們打疼、打怕了,或者乾脆把他們趕跑嘍。”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我們與他們之間相差太懸殊了,不應該保存實力、伺機而動麼?”
“當然可以,這只是在通常情況下,但此刻,自在世界已經沒多少機會留給我們了?”
“爲什麼?沒有足夠的靈石麼?”
“可以這麼說,但不準確,因爲這個世界沒有自我成長的能力,它只是個避難所,當資源消耗一空,會很快衰亡,到時候,自在世界裡的所有生靈都不復存在。”
“這麼可怕麼?”吾鳳兒神情一滯,她出生在自在世界,從小便認爲這裡便是家園和整個世界,對歷史、對先民大陸的認知只是聽了抽象的說教後留下的乾巴巴的記憶,很少有人跟她提及過自在世界以外的遼闊世界,更何況是避難所這般震撼的詞彙。
“很可怕,但火天尊他們一直在爲我們尋找新的出路,所以我們不能因此以逸待勞,等着別人去努力,而自己什麼都不做。”
“那麼,火天尊他們找到了麼?爲什麼還不回來?”
“會回來的,只是外面的虛空太大了。”
“虛空?我聽我哥說過,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你哥說的不準確,等有空我跟你聊聊。”
“好呀。”吾鳳兒緊張和焦慮的心態雖然減緩了一些,但仍然擔心五行島與自在世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