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的,給老子下來。聽見沒?”一名男子的叫囂聲從人羣裡傳出,十分的刺耳,緊接着便是咣的一聲巨響,像是硬物敲砸在轎車上。
走到跟前的李天疇從人縫看到幾個穿着花花綠綠的年青小夥正圍着一輛白色轎車罵罵咧咧,還不時的用拳頭猛擊轎車的擋風玻璃。
車子門窗緊閉,透過玻璃,李天疇看到車裡坐着兩個人。駕駛位上的是一名戴着眼鏡的青年男子,正驚慌失措的低着腦袋打電話。而副駕駛上是一名白衣女子,筆直的坐着,看上去倒還算鎮定,但其不時扭頭張望的舉動,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不安。
轎車側前方一輛摩托車橫倒在地上,一名身着黃衫的光頭坐在摩托車後輪上,像是被撞倒的受害者。但李天疇隨意瞟了一眼就發覺有問題。光頭嘴裡叼着煙,目露兇光,卻未見有任何傷情。而轎車的側前臉完好無損,不像是有過撞擊的痕跡。
突然“咣”的又是一聲,一名綠衫青年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根木棒,照着轎車的前擋風玻璃就是一下,圍觀的衆人一聲驚呼,紛紛後退,而車內的女子被嚇得雙手抱頭。
“哇,這幫人太囂張了,明擺着是碰瓷嘛。”李天疇身邊的一名中年人有些看不慣了,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麼碰瓷?看不明白就別瞎說,這幫人在找事兒,那個光頭可惹不得……”另一個人小聲糾正,以顯示其看熱鬧頗爲內行。
“噓,你倆小聲點,別給自己惹麻煩。”另外一個年紀略長的很謹慎的出言提醒,另兩個人聞言,立時閉嘴了。
本打算看兩眼就準備往外擠的李天疇此刻卻停下了腳步,心道怪不得這車禍看上去有些蹊蹺,原來還真有名明堂在裡面,不過這裡堵成這樣也沒見來個交警管管,實在不可理解。
“麻痹的,出來!”隨着一聲叫罵,綠衫青年掄起木棒又是“咣咣”連着兩聲,居然將擋風玻璃敲了一個大洞。車內的女子再也無法控制緊張的情緒,大聲驚叫起來,而駕駛位上的那名眼睛男慌得連手中的電話都給扔了。
“操,再不出來,給老子把車砸了。”坐在摩托車輪上的光頭髮話了,另一名矮個青年應聲跳上了引擎蓋,擡腳就踹向尚未破碎的玻璃,舉動猖狂之極。
眼鏡男終於忍不住開門下車了,“各位大哥,有話好說,不管兄弟我什麼地方得罪各位了,先賠禮道歉……”話還未說完,綠衫青年早已跳過去一巴掌抽在眼鏡男的臉頰上,金絲邊眼鏡一下飛出去老遠。
車內女子見眼鏡男捱打,倒是頗有勇氣,一改剛纔的驚慌,立刻推門下車大聲指責綠衫青年,“幹嘛打人?太無法無天了吧?”
“哎呀,小情人捱打受不了啦?這傻逼開車撞老子該怎麼算?”光頭陰陽怪氣的,呸的一聲吐掉了嘴中的菸頭,一雙淫邪的眼睛上下掃視着白衣女子。
“我們根本沒有碰到你,你這是在訛詐。”女子大聲反駁,她似乎很厭惡光頭的目光,一轉身幾步衝到了綠衫青年身邊,“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警告你,別太囂張了!”
“囂張?哈哈,小騷貨伶牙俐齒,不知道下面是不是風情萬種啊?哈哈。”光頭誇張的大笑,滿嘴齷齪,竟然從車輪子上站了起來,一點也看不出來有受傷的跡象,“二位恐怕還真沒見過什麼叫囂張吧?今天讓你們開開眼,省得有些傻逼老是忘了自己姓啥。給老子砸!”
白衣女子大罵了一聲:“流氓!”卻一把被眼鏡男給死死的拽住了,而幾個小青年一聲吆喝,各掄傢伙準備開始砸車。
這些都是土匪麼?怎地如此蠻橫無理?猖狂的過頭了吧。李天疇十分不爽,再看看周圍衆多瞧熱鬧的,個個眼神閃爍,卻表情木然,無人出聲勸阻,他更是來氣,本不想在自己一身的麻煩之下惹事,但胸中的邪火瞬間迸發,難以控制。
“住手!誰他媽敢動?”
衆人循聲望去,一名衣衫破舊的英俊青年從人堆裡緩步走出,雙目精光爆射,正死死盯着衝在最前面的綠衫青年。
幾個二逼青年聞言一愣,尤其是綠衫小夥被盯的有些發毛,感覺這目光像殺人一般兇狠,一時間竟無人動手。
光頭先是一陣錯愕,接着發現了李天疇,十分納悶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他伸手撓了撓腦袋,一步一搖的晃到了李天疇跟前,像在表演慢動作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剛纔是你放的屁?”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譏諷與不屑。
李天疇扭頭與光頭對視片刻,緩緩道:“牲口才聽不出來我剛纔說的人話。”
“哈哈,小雞子腦子抽風了吧?這誰家的傻孩子,趕快領回去。別一會兒傷着啊。”光頭的語氣雖然依舊不屑,但聽上去不似剛纔那般蠻橫,主要是和李天疇的目光對視中感到了一股很少見的冰冷肅殺之氣。
光頭久經場面,感覺眼前的這個破衣爛衫的青年有些古怪,他十分確定從未在縣城中見過此人。如此膽大,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身後有人。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還是十分熟悉套路的,在沒摸清來路之前,決定暫不跟李天疇計較。
光頭扭過臉,不再理會身邊這個神經錯亂的青年,他把胖手一揮,“愣個毛,開砸!”
矮個青年這回衝當了急先鋒,再次跳到了汽車的引擎蓋上,照着車子頂篷就是一腳,其他人也紛紛叫罵着開始幹活。
忽見人影一閃,光頭就感覺面前一陣急風拂過,緊接着就聽見矮個青年哎呦一聲,人已經莫名其妙的從引擎蓋上摔了下來。多數人雖然沒有搞清楚所以然,李天疇身形晃動之間已經到了轎車的另一側,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緊接着倒黴的是綠衫青年,手中的木棒才掄圓了,還沒等落下去,人就跟騰雲駕霧一般的飛了出去,無巧不巧的摔在了矮個子身旁,這一下疼的七葷八素,不停的在地上哀嚎。
另外兩個身着花格子襯衫的青年見狀一下子給驚呆了,看看李天疇,又瞅瞅光頭,擺着造型不知道怎麼辦好。
光頭此刻大吃一驚,如果說剛纔矮子如何摔下去的他沒看清楚,但綠衫青年被李天疇雙手扣住腋窩橫甩出去,他是瞧了個明明白白。這種借力打力的手段十分高明,而其動作快如閃電,光頭自問換作自己也決計躲不開,他毆架無數卻,對方這種身手實爲罕見。
幾個念想間,光頭的瞳孔收縮,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暗道剛纔幸虧沒有魯莽動手,否則先吃苦頭的就是自己。只是他實在想不起來,縣城裡啥時候出現了這樣一號人物?怎地從未見過?是了,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光頭自我感覺眼光錯不了。
就是不知此人有何背景,如果是過江龍,那倒好辦,先避其鋒芒,然後找機會暗地裡下手弄他。但他如果是那邊找來的人,事情就有些麻煩了,需要立刻告知拐爺,摸摸這小子的底。想到這裡,光頭一模腦袋,“小子,看不出來還真挺橫,混哪路的?”
李天疇瞧出了光頭的怯意,微微一笑,“哪路都不混,一個窮打工的。”
光頭搖搖腦袋,“呵呵,行,小子有種。不知道在哪裡高就,也方便陳某日後拜會。”
“別日後了,要不服,現在就算個清楚。”李天疇的語氣十分霸道,他實在懶得跟光頭囉嗦,打又不敢打的盡說場面話,裝逼呢。
光頭氣得七竅生煙,但還是忍住了沒有發作,他把大手一伸,“麻痹的,夠火氣。你就橫吧,你不在這裡打工嗎?老子祝你工作愉快。我們走!”光頭面上無光,剛纔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場面話也交代的不倫不類,很快和衆打手鑽出了人羣,連摩托車也不要了。
不少人衝李天疇伸出了大拇指,小夥子實在是夠膽量,連這個土霸王也敢招惹,不是一般人。也有人目光古怪,很擔心的看看李天疇,扭頭走了。反正是熱鬧看完了,圍觀的衆人亂哄哄的散去。
李天疇胸中的邪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又闖禍了,怎麼啥地方都有這號人?他搖搖腦袋嘆息一聲,也轉身離去。
“先生,請留步。”身後傳來白衣女子的聲音,已經沒了剛纔的驚慌和怒氣。
李天疇停步扭頭,“請問有事兒?”
“剛纔你仗義幫忙,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呢。”女子說着,幾個碎步來到了李天疇跟前,滿臉的感激之情。
剛纔情緒激動,沒有仔細打量白衣女子,現在正面瞧着讓李天疇眼睛一亮,沒想到一個縣城裡也有如此絕色美女,竟讓他臉上微微發熱。
女孩應該年紀不大,渾身散發着清麗脫俗的氣質,面龐精緻如銀月,輪廓間仿若泛溢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彎彎的黛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如玉脂般挺拔的鼻樑,楚楚動人,卻又有着古典韻味的淡雅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