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恐怖的空氣撕裂聲很快就停止了,地宮底部終於安靜下來,那種壓在心頭的巨大威脅好像減輕了許多,磐莽至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兩位大能者的身影,也無法確定這二位高人交手之後是否就此離去了。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磐莽準備爬起來時,刺耳的轟鳴聲再度響起,這回不再是那種狂暴能量造成的空氣撕裂的聲響,而是身邊的乳白色光團開始飛速旋轉,繼而緩緩升空,露出下面粗壯而圓潤的支柱。
支柱開始抽離地表,發出震人心魄的轟響,磐莽站立不住再次摔倒,而被砸進巖壁的鐘離屬和白眉則根本沒有掙扎的力氣。
隱藏在空氣中的‘教官’也被迫顯露出身形,它只是一個不具備實際軀體的意志,但不知爲什麼,會有那種沉重的心跳感覺,讓它十分難受,隨着轟、轟的有節奏的沉悶聲響,此時,彷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種節奏在迴盪,另一個意志已經不知所蹤,相信它此刻也應該有同樣的感覺。
這明明就是一朵碩大無比、含苞待放的鮮花,居然長在了地宮底下,磐莽無論如何也無法跟想象中的鎮山杵的外形相比,其實它就是鎮山杵,實質是地心軸的核心部分,被青陽劍宗的唯一的大能者在極北之地竊取,藏於地宮已經有好幾萬年了。
凡生世界之所以靈氣逐漸喪失,固然有修行者無度索取的因素,但根本原因卻在於缺失了鎮山杵,這位大能者巧妙的利用了新生代凡生意志尚弱小,而古老意志又恐懼捲入諸天戰爭而不敢出頭的契機竊取了鎮山杵,本要帶入仙界,卻發現世界壁壘異常頑固,未能如願。
這麼多年,仙界早已毀滅,那位大能者也化作煙塵歸於虛空,知道鎮山杵由來的,只有凡生世界的兩大意志,而青陽劍宗歷代的修士,上上下下也只有個別人知道鎮山杵的存在,卻不知它究竟爲何物。
如巨型花朵一般的鎮山杵緩緩升起,隨着下面的枝體徹底脫離地面,一個恐怖的深洞只是曇花一現,繼而噴涌出橘紅色的岩漿,冒着炙熱的氣息,吞噬着周圍的一切,地表像巧克力一般迅速融化,地宮彷彿被驟然抽離了支撐的力量開始崩塌,儘管‘教官’倉促下連續動用了無上法力,卻依然沒能阻止鎮山杵向地宮之上飛去。
鎮山杵上面的花朵部分,看似像柔軟無骨的光團,實則凌厲無比,一路衝撞而上,地宮內所有能遮擋的建築物都如豆腐一般柔軟脆弱,而無人操控的大陣在鎮山杵面前就是個笑話,隨着如末世般的崩塌,地宮內一片狼藉,鎮山杵拉出潔白色的軌跡,已然衝出了宮,繼而衝出地面扶搖直上。
‘教官’追至半空,卻陡然止住了身形,看着遠去的鎮山杵,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它其實與鎮山杵才更爲親近,它們本就是一體,可爲何鎮山杵就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被包裹在花苞裡的李天畤並未昏迷,也未遭到任何傷害,他似乎又回到了小世界的深洞中,那種氣息和親近感都非常類似,唯一不同的是,他成了那瓦罐,但卻又不像瓦罐一般解體掉落,然後再自我修復,只是靜靜的懸浮在花蕊一側的半空中。
這支碩大的花朵,又或者稱之爲鎮山杵應該有着自己的意志,李天畤能感覺它的憤怒,不僅僅是對方肆無忌憚的探查過他的神藏,還有花苞內炙熱的氣息、如切櫸木一般的刺耳的聲響,像是在發泄憤懣,又或者是碎碎念一般的詛咒。
李天畤不知道此刻鎮山杵已經衝出了地宮,而且越飛越高,他只是想嘗試跟對方溝通,既然有意志,神識的溝通是很神奇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說的,我總覺的和你似曾相識,至少我們擁有同樣的屬性,比如再造靈氣,或者他們說過的混沌氣息。”
鎮山杵沒有迴應,但那種刺耳的聲響陡然消失,李天畤發現他又開始圍繞着花蕊緩緩轉動起來,不由的苦笑,“你剛剛見到的那個神通可怕的傢伙是世界意志,按道理,你若是凡生世界之物,不應該排斥它纔對。”
李天畤身軀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四周的氣流也變得更加造人,而且那種刺耳的噪音再度響起,似乎真的是代表着一種憤怒的情緒,應該是很討厭他提及‘教官’。
爲了驗證這種判斷,李天畤繼續道,“他們都說我是戰神李修成,後來又說我是混沌體,起初我不相信,甚至都沒有混沌這個概念,之後又聽說了不少傳說,記不得遭遇了什麼,我的身體居然也發生了變化,變得我自己都認不得,但不得不承認,我吃驚這樣的變化,也很喜歡神藏中的小世界,就像凡生世界一樣豐富多彩,有山有水,海洋一望無邊,對了,你看過我的神藏吧?”
左右無事,李天畤這一回真的是碎碎唸了,將自己從流雲觀悟道開始,所遇到的各種古怪離奇的遭遇,一直到青陽劍宗的地宮的所有過往都講述了一遍,很多細節他一般是不會跟外人講的,就是最信任的教官,他也沒說過,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着這個大花苞,他卻說的清清楚楚,一絲不漏。
不知道花苞內刺耳的噪音是何時停止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軀是如何被罩上一層氣泡的,李天疇驚訝的發現,花苞似乎打開了窄窄的縫隙,一股清冽的寒風涌入,將周身燥熱的氣息吹散,他頓時神清氣爽,最爲奇怪的是,被那把如同玻璃一般的匕首切斷的小腿居然又長了出來,儘管混沌體有再造功能,但從未有如此之快過。
“你倒是臭美的很。”
花苞的回答把李天畤嚇了一跳,繼而興奮起來,“你真的能和我以神識交流,他們說你是鎮山杵,到底是怎樣一個事物?爲什麼被人藏在青陽劍宗的地宮裡?”
“去特麼的鎮山杵,都是聽那賊人胡說八道,我也不是什麼事物,你最好不要問東問西。”
“可你這麼關着我,又不願多聊幾句,豈不煩悶?”
“……”
“你跟我一樣,有混沌的氣息,難道也不屬於凡生世界麼?”
“你我初次見面,也互相作了瞭解,不應該這樣冷漠吧?”
“你要帶我去哪裡?”
“……”
任憑李天疇如何說,鎮山杵總之是不回答,可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只是迎着風在奮力翱翔,花瓣似乎放開了周圍保護的屏障,狂風豈止像刀子,簡直是槍炮,任李天畤的身軀如何強悍都難以忍受,痛苦不堪,這種速度要比他騰雲駕霧時快得多。
裹在周身的氣泡根本沒有遮蔽和保護的功能,它唯一的用途似乎就是確保李天畤不離開花苞,這讓他想起了高壓鍋去掉閥門後,冒熱氣時放置在上面的乒乓球,一跳一跳的,總之就是下不來。
左右是折磨,李天畤也想得開,一面儘量忍耐,一面勉強觀察花瓣縫隙外面的景物,只能見到一些輪廓,卻也令他吃驚不已,一會兒是黑乎乎的世界,彷彿掉入了深淵,一會兒有見到了日光,還有朵朵白雲,運氣好,還能看見一片茫茫的蔚藍。
李天畤知道花苞早已帶着他離開了地宮,卻不知道花苞此刻正在天上發癲,在介於大氣層和世界壁壘之間瘋狂飛翔,一會兒鑽入氣層,一會兒又飛出來,眼看要觸及世界壁壘時,又一腦袋紮下去。
不知道多少萬里遠的地方,兩個龐大無匹的虛影正看着藍色星球外層這瘋癲的一幕,一個緊握着茶盅,神情緊張,另一個貌似淡然,但端在嘴邊的茶盅已經好久沒有送入口中了。
“它若出來,你當如何?”白色虛影問。
“你怎知它能出來?”
“我等雖然進不得世界壁壘,但它擁有混沌屬性,自然不受限制。”
“你又如何作想?”黑色虛影反問。
“抓住它,毀了它,你我之間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白色虛影說着話,反手放下了茶盅,忽然站起了身。
“你敢動手,賭約便是你輸。”黑色虛影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了身。
“那又如何?毀了這東西,凡生世界獲得新生,古老意志自然而滅,還要什麼賭約?”白色虛影冷笑一聲,復又拿起茶盅翻手一潑,其中白色的晶體離開茶盅後忽然化作無比暴烈的虛空風暴,將四周的空間完全扭曲,兩個虛影周圍星帶上的無數小行星頓時瓦解,化作粉末,隨着風暴遠去。
“十方君,你若不要臉,也休怪老朽無情,莫要以爲你藏在凡生世界的後手,老朽不知道,若是毀了它們,你覺得重獲新生的凡生世界能保持多久?”
“哈哈,這麼說鳩老兄很有信心,看來埋在凡生世界的樁子更深嘍,不過柳默吃裡扒外,昨日已經死了。”
“好手段!”黑色虛影一抖手,連茶盅帶着裡面狂暴的能量晶體一齊擲向虛空,居然直接將上方的空間給炸出一個大洞,虛空的空間碎裂了,就如同凡生世界裡出現的空間裂隙,在虛空中都是黑色,但這個大洞出奇的黑,裡面暗淡無光,隱隱有着極爲可怕的東西在旋轉,毫無聲息,瞬間扭曲了星帶及四周廣闊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