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健這時才明白爲什麼古龍筆下的人物都那麼熱愛日式泡澡,以之爲人生第一大享受。其實,據說現在還不是享受溫泉的最佳時候,等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之時,頭頂是北海道雪花大如席,身邊是北海道溫泉暖如春,才最入佳境……
享受了溫泉,夜陽健隨意吃了一些溫泉旅館裡提供的精美食物,這一頓夜陽健吃的特別多,旅館的老闆樂呵呵的給夜陽健多加了一份,並且用日語不停的誇讚夜陽健的胃口好。惹的宋超哈哈大笑。
宋超全程翻譯給夜陽健聽,還擠眉弄眼的說老奶奶可能看上夜陽健了,打算收做上門女婿,夜陽健哈哈一笑,也沒在意什麼。
吃過飯,兩人找了個旅途勞累的藉口就回房間睡覺了,躺在榻榻米上,夜陽健閉起了眼睛放鬆身體,一直處於假寐狀態。他在等,等着行動時間的來臨。
按照作戰計劃,破戒狼小隊爲了避開鳥國安檢和情報部門的視線,全員分散以各種身份潛入北海道地區,72小時之內,利用野戰軍野外生存的專業知識,完成小隊集結,等待物資投放再領取裝備開始行動。
手錶指在12點的時候,微微震動了一下,夜陽健冷冽的眼睛猛的睜開了。
迅速脫下溫泉旅館提供的,像是睡衣一樣的男式和服,夜陽健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皮箱,取出一張鳥國北海道地區的地圖,在仔細查看了座標後,迅速的換好皮箱裡的拖運的野外生存裝備和戰術刀,打開窗戶,熟練而輕盈的從二樓的房間跳入了院子內,翻過日式溫泉旅館的小圍牆,一頭扎入了北海道漆黑的夜色中……
下雪了……
北海道地區的氣候很怪,夜陽健翻山越嶺的走了整整一天,越過茫茫的薰衣草的花海。頭頂是紛紛揚揚的白雪,越來越大,腳底下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道路,越來越難走。天地一片皚皚蒼莽,天色灰濛濛的已近黃昏。
“出師不利啊,雪太大了……”走了一天的夜陽健不住的嘆氣,自己還真倒黴,長途跋涉了整整一天,眼看距離集合點已經不足二十公里了,卻碰上了這麼一個倒黴天氣,在風雪交加的夜晚行路太容易迷失了,半路上夜陽健還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一跤跌得還真疼得回味深長啊,走出了足足好幾里路,屁股上還在隱隱作痛。
擡起頭,從滑雪帽的下面看去,天地一片雪白蒼茫,今天是到不了集合的地方了,雪那麼大,入黑以後路更難走,今晚得找個地方過夜了。看到路前方的叢林中好像有座孤伶伶的房子,夜陽健精神一振,過夜的地方有着落了!
但走近一看,夜陽健又失望了,那屋子破破爛爛的,房板虛掩着,一推就開,顯然已經荒廢了。
“有人嗎?”夜陽健叫喊了幾聲,無人迴應。他走進去,一股黴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門外昏弱的光斜斜的照下來,房間裡到處是亂七八糟的垃圾,顯然這房子的主人早已把它放棄了,看來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
野外露營,對過習慣了軍旅生活的夜陽健來說,完全不是什麼難事。掏出一個軍用小手電筒,夜陽健打量下房間裡的東西,骯髒又破爛,沒一樣用得上的。
夜陽健放下自己的葉問生存裝備包,動手掃開了一塊乾淨的地方落腳,從房子外邊的林子裡面抱回來一堆柴火,在房間裡的廚房中搜索一下,發現了一個沒了把手的鐵茶壺。他用雪把裡面的圬垢擦了下,發現 裡面居然還不怎麼髒。這讓他精神大振,扣上房間的門擋住風雪,把地板上雜亂的東西清掃開,三下兩下的搭起了一個簡單的爐架,把茶壺放上去,到外面地上找了一捧雪放進茶壺裡,用打火機引燃了柴火。樹枝大多被雪浸溼了,忙活了好久,柴火才總算點燃了。
望着跳躍的火苗,夜陽健滿意的長吐一口氣,把隨身的行軍毯鋪開在火堆旁做了個被臥,舒坦的擺直了長腿躺下。脫下自己的外套用樹枝做了一個架子放在火堆邊烤了起來。
窗外,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雪下得更大了,淒厲的寒風呼嘯得讓人心寒,屋子裡面卻是暖洋洋的。勞累了一天終於可以休息,現在夜陽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躺在這等着水燒開喝茶和吃乾糧,光是這種悠閒的感覺就讓夜陽健舒服得不得了。
望着黑黝黝的窗外,夜陽健在出神。身處異國他鄉,荒山野嶺的野地,荒蕪的破舊小屋,閃爍紅亮的篝火,粗糙得難以下口的軍用壓縮餅乾,在自己不到二十七歲短暫的生涯中,曾經度過了多少個這樣的夜晚?連自己也記不清了。
自從軍時代起,自己就一直在戎馬中度過,同齡的孩子還能享受父母關愛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拿起突擊步槍,帶着兄弟們四處征戰了。這種日子過的看似有些單調,每天都是殺不完的敵人,戰備執勤,東突剿匪,攻擊鳥國鑽井平臺,荒島求生,國兵館暗殺,非洲荒野,熱帶雨林,越南,柬埔寨,阿爾卑斯山脈,鳥國人,東突份子,叛軍,毒販,叛國者,特務。從南部戰線一直到遠東,自己和兄弟們的足跡踏遍了差不多整個世界。見識到了許多常人無法想像的景觀和奇蹟,卻唯獨缺少一個常人都能擁有的家。
“家啊!惡搞的老爸,囉嗦的老媽,兒子真的很想你們啊!……”紫川秀輕輕感嘆,眼角已經溼潤了。自己是一個沒有家的人,沒有親人,沒有牽掛。自己在軍隊裡的事業已經扎穩了根基。在別人面前,自己是威風顯赫的破戒狼‘男爵’,叱吒風雲的英雄,追隨自己的部下數南征北戰從來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被譽爲最強的王牌小隊。但是當深夜獨自一人的時候,那份落寞和孤獨卻是無人能解。他驀然想起,那麼多年了,唯一讓自己有一種家的感覺的,只是退伍回家後,和歐陽冰還有展皓喬宇一起度過的那段時間不到一星期的日子。那時候父母還都活着,活的好好的……
夜陽健突然覺得有些恨父親,試想當時不要那麼死忠,何必把自己搞到家破人亡呢?想着想着,夜陽健又忽然覺得有些恨自己。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兵,一個炊事兵,一個養豬種菜的兵,也許他永遠也不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安心的退伍,找一份工作,娶妻生子,忙活着養家,順便被老爸鄙視其實也挺好的……
分別已有大半年了,歐陽冰是否已經改變了呢?在被中島一郎綁架走之後,她是不是很傷心呢?或者是不是已經被中島那個臭小子給……
夜陽健不敢去想了。在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裡,歐陽冰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也是一股動力。對於歐陽冰對自己的感情,夜陽健一直覺得有一種說不好的感覺,假如謎是一支貓,那麼歐陽冰就是一直看似倔強的小兔子。
“哎呀,好煩啊!……”夜陽健嘆了口氣,叼着一支香菸正在胡思亂想着,水嘟嘟的燒開了。
既然想不通他索性就不想了。爬了起來,麻利的用隨身攜帶的行軍壺和茶葉泡了一壺茶,然後把壓縮牛肉等等壓縮食品都放進了壺裡,看着肉乾、小米在沸騰的開水裡面翻騰着,他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突然,他停住了手,外面的風雪聲中夾雜着某種異樣的聲音,什麼東西踩在枯枝上面清脆的裂響聲。一瞬間,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這樣大的風雪,就是野獸也不會出來覓食的,怎麼會有人到這個荒廢的野外小屋來?但隨即,聲音更清晰了,有人正在朝這個小屋過來。
夜陽健的反應迅疾如電,一瞬間插在腰後的雙刃龍骨戰術刀就已經到了被他反手拔出。一個熟練的刀花舞動,刀子從反手變爲正手,刀尖靈巧的向前一挑,恰好把擱在火上面煮的茶壺給挑到了地上,動作迅疾又平穩,茶壺裡滿溢的湯水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他正要把火撲滅,忽然停止了動作,啞然失笑,自己過於緊張了!這次從國內秘密前來,從北海道的溫泉旅館前往集合點,一路過來沒露過痕跡,自己又是以遊客的身份來的,身上除了一把戰術刀,其他都是日常的民用野外生存裝備,就算有人問起來,也可以說是自己出來探險的。鳥國人壓根就不可能知道中國有那麼大的動作,更不可能有人來追捕自己。
夜陽健搖頭苦笑着,自己膽子變小了,稍有風吹草動就風聲鶴唳。
他把茶壺又放回了火堆上,把刀子往腰後的刀鞘裡一藏,剛開門,迎面就是一陣狂風夾雜着雪團打來,讓夜陽健睜不開眼睛。
雪好像更大了,風中隱約夾雜着女子淒厲的呼救聲:“救命!”說的是日語,夜陽健大致能聽得懂,畢竟這年頭二十多歲沒結過婚的大小夥子一點日語不會是不現實的。起碼‘雅美蝶’之類的必須會一點。
夜陽健打起了眼簾,在林子外面的茫茫道路上發現了些活動着漸漸變大的黑點,有人正在朝這邊過來了。雖然雙方距離還是很遠,夜陽健的視力很好,憑藉自己的眼力,他已經看見了是一羣男人正在追逐一個逃跑的女子,一追一逃,雙方正朝自己方向來,快要進入林子了。
知道事情與自己無關了,但紫川秀好奇心大發,反而迎着他們掠了過去。他的動作迅疾卻沒發出絲毫響聲,一邊前進一邊藉着樹木隱藏身形,就像貓一樣安靜又詭異,加上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那一追一逃的雙方竟都沒有發現迎面有人在接近。夜陽健藏身在一棵樹後,看着他們從前面跑過。那羣男子一個個身形彪悍,殺氣騰騰,即使在急速奔跑之中,他們的呼吸也並不顯得如何急促,想來身手也不會很差,爲什麼要這麼多人興師動衆的來追殺一個女子呢?
被追殺女子穿一身紅色大衣,她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救命!”逃向那座亮着火光的小木屋。夜陽健暗暗稱奇,作爲女子來說,她能在雪地裡與追殺的敵人堅持了那麼久,體力和耐力真的很不錯,但那女子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雙方的距離開始拉近了。夜陽健奇怪,爲什麼那個女子會把那座荒廢的林間小屋當作逃跑的目標呢?即使裡面住着一兩個鳥國漁民或者小獵戶,面對着這麼如狼似虎的幾條大漢,也沒能力保護她啊。
“救命啊!”女子已經撲到了門邊,“咯吱”一聲,她一下子撲開了木門,身形一下子僵在門口,屋子裡只有一堆柴火在燃燒着,一個人也沒有。
就在這下子的耽擱時間,追殺者們已經追了上來,遙遙的圍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