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遙,帶給了她許多的快樂。
不管怎麼樣,她總是吃着藍家的飯長大的,她呼吸着的也是藍家的空氣。
怎麼樣都不能忘本。
娘總是娘,是她叫了十幾年的娘。
謝清儀很聰明,從她的話裡就可以聽出來她已經知道那兩個婦人剛剛說了什麼,顯見的,那些也都是真的了,不然,謝清儀不可能僅憑着猜的就猜對了。
總是她的命,其實,想要擺脫也不可能了。
燕墨始終沒有說話,還是那般淡淡的表情,看到她終於轉過身來的時候,他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些,卻是伸出手,輕聲道:“你是藍夕沫。”
“藍夕沫”三個字,就彷彿是在告訴她,她就是藍家的小姐,從來也沒有變過。
受了他的盅般,她的手落在了他的掌心中,牽着她他們一起走進了祠堂,直接越過了那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婦人,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是她初進藍府時的那般,可她知道,有一些心結,在剛剛已經上鎖,而那把鑰匙就在燕墨的手上,他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說。
夕沫拜祭了爺爺,轉回來時,那兩個婦人還在做着她們的差事,沒有離開卻再也不敢說話了,謝清儀始終等在門口,看見她與燕墨兩個人一起出來,她笑得如花般的燦爛,溫聲的道:“走吧,別讓你爹等急了,要是夕遙在就好了,他最愛你這個姐姐了。”
那低低的嘆息讓夕沫看到了她眼角的魚尾紋,歲月不饒人,娘也老了。
罷了,就還是她的娘吧,那個親生的娘,如果誰都不說,她再刻意的去惦着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人告訴她。
可她決定,晚上就繼續問燕墨。
血脈相連的情結,沒有人不想知道,否則,那個人就是無情。
而她,算是有情的吧。
有時候,連自己的心也不知道了。
那是因爲,遇到的所有都是那麼的冷漠,讓她無從去體驗溫暖的美好了。
一場家宴,他的傷還在,卻彷彿沒事人一樣的陪着她。
什麼都放下了,宮裡的事朝中的事,而燕康也沒有派人來打擾他。
忙亂了一天,回到她的小院子裡時,才發現還是這裡最美。
曾幾何時,她竟已喜歡上了安靜。
可這安靜卻不是純粹的安靜。
院子裡外,門前門後都站着一排排的侍婢,個個都是鴉雀無聲的。
這是娘和爹的安排,因爲,藍府裡有一個貴客,那就是六王爺燕墨,他們款待的始終都是燕墨,或者,不是她吧。
從大門開始到門前,一襲紅毯,走在上面軟軟的也舒舒服服的,挽着燕墨的手臂,她就象是一個驕傲的女王,可說到底她現在還是一個小妾的身份,倒不是想要被扶正,她是想要擺脫那名份,跟燕康說過的自由天下那不是鬧着玩的,那是她心裡最想要的。
沐浴的水盛滿了木桶,終於關上了房門,卻不是屬於她一個
人的世界,眼裡眸中多了一個燕墨。
“那些禮物,我會還給你的。”她低語,無所謂的脫起衣衫來,可解開的衣帶還未滑落下去,輕飄飄的身影一落,那抹白該死的好看,薰着檀香的男人味飄在身前,“我來。”
好吧,早就把她看光光了不是嗎?
多一次少一次也無所謂的,現在的她早就把什麼都看開了。
一個連孃親和爹爹是誰都不知道的她還能有什麼大志向。
“用你自己還就好。”
“好呀,多久?”隨意的問,他脫她的衣服,她掬着浴桶裡的花瓣玩,這樣冷的天,娘卻能找到花來給她洗上花浴,清香的讓她貪婪的吸了一口口,其實,只有大自然的東西才最能讓人買醉也喜歡的。
“膩了爲止。”
他輕聲語,手指卻是落在了她抹胸的帶子上,那一觸,讓她輕輕一顫,手一推,“王爺你受傷了,快去躺着,夕沫自己來。”
“我來。”就是那麼的固執,即使是受了傷也固執。
男人,都這樣嗎?
可是慕蓮楓不這樣,慕蓮楓沒有固執的要娶她,也終是退了婚再把她名正言順的推給了燕墨,也推走了她的幸福。
指尖那麼一挑,帶子開了,輕軟的抹胸落下,露出她兩團雪白的峰巒,擡腿滑入水中,清香的花瓣蓋了滿身,也暫時的遮擋了她心底裡的害羞。
這一次,燕墨沒有隨她進去,他若進去就死定了,他滿身是傷,他還能坐着站着已經是個奇蹟了。
手撩着水,兩個人的世界,問什麼都可以了,“阿墨你說,我親孃對你做過什麼?”
低低的呼吸響在耳邊,燕墨靜靜的看着她,良久,在她撩起的水聲無數中突然說道:“她殺了我一個至親的人。”
“你至親的人是誰?不是你母妃,也不是你親弟弟燕康,難道,是先皇嗎?”腦子裡瞬間滑過青陵王,記憶裡聽到的唯一一個叛過亂的皇親國戚就是青陵王了。
可這樣問着的時候,她突然間就明白了他對自己的恨。
“不是。”
“那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夕沫,知道的太多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爲什麼不讓我去替她償命?”
“夕沫,你娘已經死了已經償命了,夕沫,我一直以爲我很恨,可我,從來也沒想過要你死。”
水繼續的撩在身上,“阿墨,你愛上我了嗎?”他太反常了,反常的讓她無法理解,有時候,太過溫柔並不是件好事,那會讓她太沒有安全感。
燕墨沒有說話,只是一伸手也撩起了水與花瓣,灑在她半露出的雪白的香肩上,然後,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彷彿,要看到她的心底裡一樣。
“呵呵,我偷男人,我養漢子,我懷上私生子,我不要臉,我是蕩`婦,我是……”她數念着他曾經帶給她的一切罪名,那每一個都是讓女人一生痛苦不堪的罪名,那麼自然的說出來,是因
爲她早就坦然了那一切,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可她還沒有說完,一隻修長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夕沫,別作賤你自己。”
“我沒有,哈哈,是你,是你給我的這一切,阿墨,我感謝你,是你讓我一夜之間長大了,阿墨,別喜歡上我,我恨你。”輕輕的看着他,沁着霧的眸中卻不是愛意而真的是恨意。
“藍夕沫,閉嘴。”一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無法成聲。
不說話,可她的眼睛卻是能看到的,看着他,越發的恨了,彷彿要洞穿他的心似的。
他從水中撈起她溼淋淋的身子,細緻的用軟布擦乾淨了,這才放她在牀上,拉好被子時,她還是不能動,“睡覺。”
不閉眼睛,她定定的看着他,討厭他點了她的穴,可她,卻無計可施,就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不是受傷了嗎,居然還是那麼的強勢,真不該救他,讓他疼死了淹淹一息纔好。
兩個人就這樣的對視着,點點的燭光映着滿室迷朦一片,她孃親害死了他至親的人,所以,他恨她,可是她的孃親呢,又是怎麼死的?
怎麼也不閉眼睛,她不睡。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連更梆子的聲響也遠遠的不在清晰了,輕輕的一聲嘆息,他伸手解了她的穴道,還真的就躺在她的身旁留在藍府裡睡了。
就不怕半夜裡突然間出現一個人來殺了他嗎?
可是真的,他很快就睡了,倒是她怎麼也睡不着。
聽着他的呼吸聲,想象着她的那個親孃親與他的至親的人之間可能發生的所有,其實她與他,真的是一場冤孽,如果她孃親真的是他的仇人,那她與他是不應該在一起的。
許是因爲受傷的原因吧,燕墨這一次真的睡得沉了,睡不着的夕沫悄悄爬起來,小心翼翼的下了牀,真想再去祠堂裡聽到一些什麼,可她知道,這藍府裡的人再也不會亂嚼舌根了,那兩個婦人一定會被孃親嚴懲的,守了十幾年的秘密突然間一下子就被揭露了出來,卻是那麼的讓她難受。
門前和院子裡都站着守夜的人,真冷的夜呀,卻沒有人敢離開半步,手落在門上,卻又收了回來,她知道她出不去,那些人銅牆鐵臂一樣的守着這裡,她又怎麼能夠出去呢。
縮回腳站到窗前去,月如鉤,就仿如她的心飄飄蕩蕩的無歸處。
又站了許久,這才轉過身走向那張有些小的牀,這牀從前都是她一個人睡的,此刻,卻擠上了一個男人,看着時,突然間就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彷彿,這裡再也不是好從前的住處,她也再不是藍府裡的小姐。
燭光中,男子的臉很平靜,俊美的容顏中卻盡是冷硬的線條,不知道他怎麼可以把他的五官組合的那麼漂亮那麼妖冶,他與燕康根本就是燕家的兩個妖孽。
其實,就算是她的親孃殺了他至親的人又怎麼樣?那些根本就與她無關,不是嗎?
從前的她,甚至連一隻螞蟻也捨不得踩死。
(本章完)